蓮城位於湘南省內,多年來湘南省一直想把它和株城、星城打造成一體化,然而始終收效甚微,時至今日,蓮城依然不算發達,但正因為不夠發達,所以物價不高,反而宜居。
秦華昌帶王超坐高鐵從江城市直達蓮城,歷時兩個小時,出了高鐵站後也不急著辦事,反而在街巷之間七彎八拐,最後進了一家並不算大的店面,吃了當地招牌的潭魚頭,其間還小酌了二兩白酒,顯得極為愜意。
“我跟你說,蓮城這地方我來的次數多了,吃過的魚頭少說也有十七八家,這家雖然名氣不大,生意一般,但味道是真的好,所以說,真正的絕頂美味,總是藏在民間深處啊。”
秦華昌搖頭晃腦:“你也吃,吃啊,不要心急,咱們時間很長,先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等晚飯過後,我們再去辦正事。”
王超嘆道:“我倒是不急,但您好歹也該告訴我一下,到底要做什麼吧?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您長得也不像好人,我真擔心被您賣了。”
秦華昌哈哈大笑,結果喝酒嗆到,又是一陣咳嗽,最終用手指連連點著王超,漲得面紅耳赤,也不知到底是想笑還是想罵。
等到出了餐館,秦華昌帶王超去步行街遛彎,途中還順手買了一包當地特產的檳榔,取出一枚,放在口中用力咀嚼,王超看在眼裡,忍不住道:“前輩,這東西……”
“我知道,口腔癌嘛,智商稅嘛,駭人聽聞嘛,觸目驚心嘛,我又不是沒看過新聞。”秦華昌咧嘴一笑,露出嘴裡的檳榔渣和嚼出來的黑水,這一幕真讓人難以直視:“那我老人家也教你一個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達到目的,吃幾個檳榔又怎麼了?別上癮就行。”
他取出一枚遞給王超,並誠懇的建議王超入鄉隨俗,被王超毫不留情的拒絕。
等到下午四點多鐘,秦華昌終於不逛了,帶著王超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比較偏僻的所在,隨後停下,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道:“再等半個小時。”
他想了想,又道:“那就先進去歇歇吧。”
話說完,隨手敲了敲身側臨街的一扇門。
王超都無語了,因為這門真就是隨機敲的,這一溜恐怕得有幾十戶人家,全是差不多房型差不多的門,連個門牌號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秦華昌哪來的膽子隨便敲門。
但讓王超驚奇的是,這門一開,裡面那位五十左右的大嬸兒看一眼秦華昌,居然還真認識,笑道:“哎喲,有一陣子沒見,您又來啦,進來坐進來坐,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秦華昌熟稔的帶著王超進門,並將門關好,同樣笑著道:“事情啊,還早著呢,估計還得跑好幾趟,難為您還記著,真是感謝。”
兩人一拉家常,王超頓時一臉懵逼。
原因很簡單:聽不懂。
鄂北,湘南,一水相隔,這兩個省都有個特點,就是方言特別多,湘南這邊還好,基本上是一城一言,而到了鄂北鄉下就更誇張,基本上是一村一鎮一種腔調,走出幾十里路,簡直像是出了國一樣。
蓮城本地話不算難懂,但大嬸兒的鄉音過於地道,王超仍然聽不懂。
秦華昌更是神奇,明明千百度上給出的資料是“粵省人”,卻操著一口也不知道對不對的蓮城方言,跟大嬸兒相談甚歡,中途還遞給大嬸兒一個檳榔,兩人一起嚼著,黑水橫流中關係逐漸拉近。
兩人這一聊,就是二十多分鐘,然後秦華昌起身,“呸”的將檳榔吐在身邊的垃圾桶裡,拉一把王超:“走了。”
兩人出了門,又走出幾十米,前方是一座農家小院,院門關著,裡面亮著燈,窗戶是不透光的,隱隱透出裡面人影憧憧,還有隱隱的聊天和笑聲,似乎是一家人在吃晚飯,其樂融融的樣子,門口還趴著一條大黃狗。
“你待會兒警覺點,一旦見事不妙,我喊一聲跑,你一定要趕緊跟上。”秦華昌認真的交代。
王超心頭警鈴狂響,要不是眼前此人千真萬確是國家隊大佬,他真有點怕自己是進了火坑:“您到底要幹嘛呀?我怎麼覺得這麼怕呢?”
秦華昌不答,只催促道:“記住了嗎?快點,回答我。”
王超嘆了口氣:“記住了,您放心,我肯定跑得比您快。”
秦華昌點點頭,往前走兩步,站在院門口,雙手放在嘴邊形成喇叭狀,大聲道:“我又來啦,範姐,你在家吧,咱們再聊聊?要不……我等你吃完飯也行。”
那窗戶後一人嗖的站了起來,連燈光都因此一個恍惚,隨後門開啟,一箇中年婦女站在門口罵道:“滾,滾啊,你別來了,你說什麼我都不答應。”
秦華昌明顯有些緊張,王超站在他身側,都看得到他身軀緊繃。
但緊張的秦華昌並不後退,反而又上前一步,身子已經貼在院門上,叫道:“範姐,範姐,給個機會,我們好好聊聊,我真的很有誠意的,我……”
“你滾啊!”中年婦女範姐的聲音卻忽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彷彿被激怒了一般:“秦老賊,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你知道的吧?對,你知道的,我做夢都想打斷你兩條腿,你還敢來,還來了一遍又一遍,你以為我孤兒寡母的,真就這麼好欺負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秦華昌努力擠出笑容來,但他長得確實又黑又瘦,笑容簡直像哭:“我沒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有誠意啊,當年的事情,我非常非常抱歉,我已經後悔好多年了,可是無論如何,小東這孩子……”
那婦女的情緒驟然失控,直接衝出來,轉眼衝到了院門前,隔著一道院門,王超憑藉超人的目力,看到這位範姐雙眼微紅,咬著牙,捏著雙拳,分明是極度憤怒的樣子,眼裡似乎還有淚花。
她從牆邊順手撈過一把鋤頭,似乎想直接給秦華昌一下,但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將手中舉起一半的鋤頭往後一扔,聲音軟了下來:“秦華昌,你到底要怎樣才放過我?”
“我……我沒想把你怎麼樣啊,這裡有孩子,你別說這種話讓人誤會。”秦華昌也急了,一個勁的對王超擺手,示意“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樣”:“我是為小東來的啊,他打球的天賦那麼好,如果我來訓練他的話……”
範姐又是“啊”的一聲尖叫,似乎秦華昌這話戳中了她的逆鱗,她哀求道:“別說了,求你別說這個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我給你磕頭可以嗎?你是國家隊大佬,我鬥不過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她一邊說著,居然真的兩腿彎曲,彷彿要跪下來。
秦華昌嚇壞了,一個勁的叫:“不要,不要,範姐,你別嚇我。”
但眼看著範姐就要跪下去了。
於是關鍵時刻,秦華昌二話不說,直接後發先至,充分體現了國家隊教練在戰術策略上的果斷和突然性,他撲通跪了下來,苦笑道:“那我先給你磕一個吧。”
十月的蓮城已經初見涼意,此時夕陽西下,王超站在院門外,看著這一門之隔的兩人互相下跪,只覺得世事之奇葩莫過於此,簡直像是在看一場狗血大戲。
他有心想掏出手機拍下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這可是乒壇秦大佬難得的黑歷史,若是自己真敢拍,說不得要被殺人滅口的……
範姐也有些傻眼,但主要是被氣的,她嘴唇都哆嗦了,纏著聲音道:“秦華昌,你……你……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秦華昌直挺挺的跪著,壓根不覺得丟臉,道:“範姐,你把小東交給我,我以後就再也不來糾纏你了。”
範姐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然後徹底的憤怒了。
她一把拉開院門,一指秦華昌,喝道:“大黃,咬他!”
那條趴在房門口懶洋洋的大黃狗頓時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衝了出來。
秦華昌的反應更快,範姐才喊出“大黃”兩個字,他已經一骨碌爬起來,轉頭提醒王超:“跑啊!”
這一刻王超全明白了……
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了。
秦華昌剛才未雨綢繆的叮囑是有意義的。
範姐絕不是第一次命令大黃咬人,因為她很熟練。
大黃絕不是第一次追殺秦華昌,因為它也很熟練。
秦華昌更不是第一次逃跑,因為他最熟練。
所以……到最後,唯一不熟練的人是我?
王超這一刻非常懷疑,秦華昌帶自己來的目的,是不是為了讓自己幫忙擋災?
畢竟,無論怎麼看,今天這一幕,自己都沒起到什麼作用。
由此繼續推導,今天秦華昌請自己吃潭魚頭,吃檳榔,逛步行街,還強行給自己買了幾樣小禮物,還送了自己一份打t2邀請賽的申請表,這算不算是死囚犯臨刑前的斷頭飯?
王超開始狂奔。
但他發現自己十八歲的體格居然跑不過五十歲的秦華昌?
這老東西不是有心臟病嗎?
到底是他真的這麼能跑,還是我的體能真的這麼差?
王超聽見身後大黃汪汪吼叫,聲音近在咫尺,只覺得腿肚子都在抽筋,當年在黑巷子裡遭遇黑社會小混混圍攻時都沒怕到這種地步。
這種美其名曰“中華田園犬”的玩意,長到大黃這種體格,一旦真發了性子,可是能咬死人的!
王超非常努力,但大黃還是追上了他。
王超想奮力一搏,他停下來轉身下蹲,但大黃看都沒看他一眼,帶著一股風聲從他身邊掠過。
王超驚愕的轉過身,眺望大黃遠去,在大概十多米外追上秦華昌,將他撲倒在地,然後狠狠一口咬在秦華昌腿上。
秦華昌今天穿得很厚,但狗牙畢竟鋒利,這一口下去,王超也沒看清到底什麼情況,只聽到秦華昌哎喲一聲慘叫。
王超只覺得一股熱血往上湧,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大步衝上去,打算救援秦華昌。
但大黃卻只咬了一下,並不糾纏,轉身就走,壓根不帶留念的。
赫然是“一擊不中,遠揚千里”的頂級刺客作風。
在路過王超身邊時,它還轉頭瞅了一眼,大概是在想,這種弱雞為什麼也敢參戰?
王超苦笑著丟掉石頭,趕緊過去看秦華昌。
秦華昌的三層褲子被咬穿了,小腿上牙印帶著血,已經穿破了皮膚,血水正慢慢滲出來。
“臭小子,還愣著幹什麼,哎喲疼死我了。”秦華昌咧著嘴,抽著氣:“快,扶我去找剛才那大嬸兒,先洗一下傷口,包紮一下,然後去打狂犬疫苗。”
王超將他攙扶起來,幾乎是扛著他大半的重量往前走,走了一陣沮喪道:“我不記得是哪一戶了。”
“沒事。”秦華昌安慰:“哪戶都一樣。”
王超更是愕然,但眼前事態緊急,也只能相信,隨便找了扇門敲了敲。
隨後門開了,裡面是個本地大叔,端著飯碗正吃飯呢,一看到秦華昌,頓時吃了一驚:“哎呀老秦,又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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