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你們是誰,不過只是一群學徒,也幫不了我什麼。”男子低垂著眼眉無奈道:“但是,你們的確是幸運兒啊,居然沒有被這裡的寄生物寄生,還能存活下來。”
男子自說自話了半天,安格爾等人卻是一直沉默著。
“如今,你們的幸運或許還會繼續延續下去。”男子艱難的抬起頭,扯動穿過他脖頸的金線,血花迸濺。
他卻毫無所覺,用眼神緩緩的掃過眾人。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安格爾身上,他仔細的打量著安格爾,半晌後,眼神中閃過一絲遺憾之色。
然後他微微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到了娜烏西卡身上。
“我叫格拉克,不知道你們有否聽過我的名字?”男子緩緩道,“算了,不管有沒有聽過,我不過是註定要隕落在此的笨蛋,傳出去還徒惹人笑話。”
“簡單的說吧,我是血脈側的巫師,我即將隕落了。”格拉克的聲音帶著一點悲涼:“被這些該死的線折磨,又被這群古怪的蜻蜓虎視眈眈,我已經毫無生路了。我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或許就這一兩分鐘的事。”
“在我死之前,我想將自己的傳承留下去,這位穿著軟鎧的女士,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格拉克眼睛定定的看著娜烏西卡。
娜烏西卡猶豫了片刻,正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卻又被格拉克打斷。
“算了,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不過是我逆旅人生中的匆遽過客,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沒有什麼意義。”格拉克搖搖頭道:“你就記住一點吧,你的幸運日來了,為了不讓我的傳承遺落,我會將自己的所有傳承留給你……包括我如今體內的血脈,你將擁有我格拉克的血脈以及尼德惡魔領主的血脈!”
“過來吧,女士!迎接你的幸運日,接受我的傳承!”
格拉克一番話說的似流水般,毫不間斷,看似充滿了誘惑,但他說完後,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動彈。
“幸運的女士,我快撐不住了。一旦我逝去,我這一身的傳承將永墮黑暗。”格拉克再次催促。
娜烏西卡上前一步,可立刻被珊拉住。她回頭一看,卻見珊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笑臉,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嘴裡無聲的道:別去,有詐。
娜烏西卡嫣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安格爾則盤坐在半空中,看著格拉克表演。他自然也看出了其中有蹊蹺,他之所以不提醒娜烏西卡,純粹是他覺得,在人際交流的情商上,娜烏西卡比他可是強太多,畢竟她可是曾經的黑莓海域之主。連他都看出來這裡面有問題,他不信娜烏西卡沒有看出來。
“尊敬的格拉克大人,我叫做安琪拉,是一位卑微的血脈側學徒。我很感恩大人的青睞,奈何我實在不敢上前,那些蜻蜓散發出強大的氣息,我怕我稍微一動彈,就會被它們五馬分屍。”娜烏西卡鞠躬挽禮,言語中充滿了真誠。
格拉克表情一凝,強忍著身體中的疼痛,對娜烏西卡擠出了一個帶著勉勵的笑容。
“巫師之路,不可能一帆風順,任何機緣都伴隨著危險。如果連這點險阻都擔憂,以後想要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行走更遠,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格拉克頓了頓,又道:“你難道沒發現,這些蜻蜓自從你們進來後,都沒有對你們擺出攻擊意向嗎?那是因為它們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而且,你不需要靠太近,到我腳底下來就行了,不會有事的。”
這傢伙……娜烏西卡在心底冷笑一聲,七彩蜻蜓不攻擊他們的主要原因在於安格爾,與注意力毫無關係。
心中雖然不屑,娜烏西卡面上卻是擺出“無奈卻又期待、渴望卻又害怕、踟躕卻又擔憂”的表情。
這表情中傳達出來的複雜情緒,安格爾幾乎看絕了。
娜烏西卡不愧是大姐大,平日裡慵懶淡泊樣,一心撲在修煉之上,沒想到演技也如此高超。安格爾感覺,娜烏西卡的演技完全碾壓他十八條街不帶回頭的。
安格爾看的越發仔細,對於娜烏西卡的每個細節和表情都認真的收在眼底,說不定這種深入靈魂的演技,他以後也用得著。
格拉克看著娜烏西卡的表情,心中覺得有戲,看她那猶豫不決的樣子,說不定只差臨門一腳,就能說服她上前了……現如今,或許還要丟擲一些誘餌。
想到這,格拉克哀嘆一聲:“你真的不要我的傳承嗎?”
“算了,不管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的傳承,但這終歸是我將死之前的一廂情願罷了……你能在我死之前陪我說幾句話,已經足矣,這件東西留給你罷。”
格拉克強行調動為數不多的精神力,將空間裡的一個玻璃瓶拿了出來,輕輕一彈,便把瓶子彈到十米外。
玻璃瓶落地後,反彈了數下,最終落在了娜烏西卡身前不遠處。
藉著珊舉起的光亮術,可以清晰的看到,玻璃瓶是十分制式化的細口瓶,透明的瓶身裡,用內雕技術刻繪了淺薄的擴充套件魔紋,可以讓內裡裝載更多的液體。
這種樣板的瓶子有個統一的名字:血脈瓶。
承載血脈專用的瓶子,極其昂貴,每一個瓶子都接近上百魔晶。除了十分珍貴的血脈外,巫師幾乎不會動用到血脈瓶這種奢侈品。
在光源中,血脈瓶裡盪漾著殷紅色的液體,按照血脈瓶的預設規格來說,這絕對是一瓶珍惜的血脈。
“你叫安琪拉對吧?拿著這東西,你就走吧。瓶子裡裝的是尼德惡魔血脈,算是臨終前給你的機緣,唉……可憐我這一身優秀的血脈無人可承,腦袋裡的知識無人可應啊。”
尼德惡魔血脈?!娜烏西卡與安格爾、珊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倆人也帶著驚疑。
這可是深淵惡魔族的高階血脈!雖然比不過格拉克口中他自身注射的“尼德惡魔領主血脈”,但這瓶血脈也絕對是奢侈的精品血脈。
它的價值遠超魅魔血脈,就算放在天空拍賣會上,也是後段的拍品!
娜烏西卡一直很拮据,就是為了存錢購買血脈。如今血脈擺在了面前,雖然不知道是否就是尼德惡魔血脈,但想來格拉克不會在這種時候欺騙她。如果她能融合尼德惡魔血脈,戰力完全就是以能級提升,在血脈側修煉上也會向前踏出決定性的一步!
就算不是尼德惡魔血脈,能裝在這種血脈瓶裡,估摸著也不是便宜貨。無論自用或者賣出去,都是大賺啊!
就連世故老練的珊,眼中都在對娜烏西卡傳達著一個訊息:這筆買賣不虧,幹了!
娜烏西卡暗中對他們比了個“放心”的動作。
娜烏西卡露出糾結的神情,看了眼格拉克,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血脈瓶,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她終於往前邁了兩步。
格拉克在暗地裡微微勾起一個笑容。
可娜烏西卡在血脈瓶前卻突然頓住了,沒有伸手去撿,這讓格拉克稍帶疑惑,他可是特意在血脈瓶上施展了一個迷惑術,如果她不撿,卻是無法觸發。
娜烏西卡藉著躊躇時的動作,轉頭對安格爾使了個眼色。
安格爾會意道,對她微微頷首。
然後,娜烏西卡撩了撩頭髮,對格拉克抽噎兩聲,學著格拉克慣用的句式:“算了,無論大人是否是真心想要將自己傳承流傳下去,不過對我而言都是眼前的浮雲罷了,沒有那個實力,承載太多反而是負累,說不定我連正式巫師都進階不了,就不浪費大人的傳承了。”
說罷,娜烏西卡瞬間轉身,然後對著安格爾與珊大叫一聲:“走!”
隨著娜烏西卡的話,安格爾與珊同時轉身開啟大門,就要往外跑。與此同時,安格爾還探出一道灰色的重力脈絡,包裹住地上的血脈瓶,帶著血脈瓶幽幽的往外飛去。
這急轉直下的狀況,讓格拉克直接愣住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群卑微的螻蟻居然在耍他?!那個女人先前一直在演戲,而且最令他髮指的是,她居然學他語氣說話!!
這簡直是赤果果的嘲諷啊!
“可惡,該死的臭蟲!”格拉克氣的額頭上青筋直冒,加之金線在側,血管直接爆開,一陣血霧瀰漫!
“想跑可以!但我的血脈瓶可不是那麼好拿的!”格拉克憤怒的大吼一聲。
“給我爆!”
隨著這三個字落下,安格爾發現包裹住血脈瓶的重力脈絡有了一點異動,他轉頭對娜烏西卡道:“糟糕,血脈瓶裡附著了一道未知的術法,現在它失衡了!”
娜烏西卡臉上有遺憾之色一閃而逝,不過下一秒就對安格爾叫喊:“不用管它,丟掉!”
安格爾遲疑了片刻,那可是價值數十萬的血脈啊!
可隨著血脈瓶上能量失衡越來越嚴重,安格爾最終還是無奈選擇丟掉了它。
可就在它即將落地前,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大手接住了血脈瓶,只見血脈瓶在那隻手上閃過一道光芒,它失衡的能量便慢慢的消散開來,而血脈瓶毫髮無損。
“格拉克,你什麼時候也幹起欺騙學徒的勾當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安格爾的腳步瞬間定住,娜烏西卡與珊也停止了往前跑的步伐,就連被珊扶著的昏睡中的希留,也被轉了個向,看向背後突然的來人。
安格爾一回頭,立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導師?你來了!”
“安格爾,你眼睛是瞎了啊,沒看到我也在這嗎?”格蕾婭的聲音從上空傳了下來。
安格爾剛剛抬頭,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下了頭。
“格蕾婭大人。”安格爾吶吶道。
“怎麼?連抬頭看我都不願意?”格蕾婭冷哼道。
這時,桑德斯的聲音傳過來:“你穿的是裙子,如果你不介意春光外露的話,可以飛的更矮些,讓大家都能一覽無遺。”
格蕾婭愣了一下,一點也不覺自己走光而羞澀,對桑德斯拋了個媚眼:“幻魔閣下,你覺得我的裙底風光如何?”
桑德斯冷淡的道:“比曾經的你看上去要有趣一些,至少紫色底褲不會繃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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