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克斯說要分開走,就完全沒有遲疑。只是在離開前,和安格爾連了一個心靈繫帶,用以確定離開時間。
多克斯一直說他的隱匿方式很不錯,安格爾也很好奇他是怎麼隱匿的。
在安格爾的目光注視下,多克斯一步步走進林間,走到某個點時,他的身影突然融入了樹影,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是影系術法?”安格爾低聲自語,但過會搖搖頭:“又有點不像。”
他雖然不會影系術法,可影子裡寄居著厄爾迷,對影子的應用還是懂很多的。
剛才多克斯進入了樹影后就不見了,這看上去像是融入影子,但這裡的樹影並不密,不可能無縫的在影子裡移動。
比起影系術法,更像是......
安格爾還在心中猜測,多克斯的心念就透過心靈繫帶傳了過來:“怎麼樣?我說過我的隱匿能力很強吧!”
哪怕多克斯剋制了情緒,安格爾也能猜到多克斯暗中那得意的嘴臉。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幽黯惡魔。”
多克斯那邊突然無聲了。
許久之後,才用遲疑的語氣開口:“你怎麼想到的?”
安格爾心中暗道:猜對了。
是的,他是猜的,不過也有一定的根據,但無法實錘。如今從多克斯的反饋,安格爾覺得自己應該猜對了。
“我在深淵見過幽黯惡魔。”安格爾淡淡道。
“幽黯惡魔可不會在表層出現,你去過深淵深層?”多克斯好奇的道。
安格爾:“算是吧,我在拉蘇德蘭開過一段時間店鋪,曾經有幽黯惡魔上門消費過。”
安格爾的語氣之平淡,毫無起伏,但多克斯卻是感覺自己......輸了。他想炫耀隱匿術法,結果反被識破,對方還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件恐怖至極的事。
在拉蘇德蘭開過一段時間店鋪?那可是不墜的惡魔之城......雖然現在墜了,但跑到惡魔大本營去開店,這忒麼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你,你說的是真的?”就算是透過心靈繫帶,安格爾都能聽出多克斯語氣中的顫抖。
安格爾沉吟片刻:“騙你的。”
多克斯聽到是假的,他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回去。
多克斯覺得自己剛才說話有些顫抖,太影響個人形象,於是刻意用調侃的語氣道:“你這個人看著正經,做事也正常,怎麼暗中有股蔫壞勁,是悶騷嗎?”
安格爾本來打算話題到“騙你的”就止住,但多克斯卻又突然撩上了。
安格爾:“沒有幽黯惡魔上門消費。”
多克斯愣了一下,怎麼突然說起來這話:“什麼意思?”
安格爾平靜的解釋道:“我剛才說騙你的,是指沒有幽黯惡魔上門消費。但我在開店的時候,在街道上看到過幽黯惡魔使用能力。”
幽黯惡魔的能力,和影系能力有些相似,但是它並非是融入陰影,而是融入幽黯。只要是幽黯、陰霾的地方,哪怕這種陰霾並不影響太大視野,它都能輕易融入其中。
而幻獸林雖然樹影稀疏,但終歸有高大喬木的樹葉遮掩,再加上天上時不時飄來陰雲,這才讓安格爾往幽黯惡魔的方向上猜。沒想到,一猜就中。
多克斯此時卻是不關注安格爾是如何知道幽黯惡魔的能力的,他關注的是:“你真的在拉蘇德蘭開過店鋪?”
安格爾:“是的,還挺受歡迎的。當時離開的時候,我的一個店員還依依不捨,期望我以後還能來開。對了,那個店員是個海洋惡魔。”
安格爾在心中補充了一句:雖然是半血的海洋惡魔。
多克斯此時心中有些混亂了,他無法判斷安格爾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他內心已經有些信了。
如果是十字酒吧裡的那些流浪巫師在他面前這麼說,毫無疑問,是在吹牛。但安格爾不一樣,他雖然疑似悶騷,但做的事和說的話,倒是很正經。是多克斯難得接觸到的正經人。
所謂的正經,其實就是學院派的意思。學院派巫師大多不是在研究中,就是在去往研究的路上,很少離開組織。多克斯接觸的學院派,屈指可數。
所以,安格爾不像流浪巫師那般什麼彌天大謊都敢信手拈來。
他既然這麼說了,連店員的細節都有提到,或許、應該、可能是真的吧?
而且,巫師雜誌裡似乎提到過,當初蒙奇閣下攻打拉蘇德蘭的時候,安格爾也在那裡......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多克斯覺得自己活的時間都活到狗身上了,修行這麼多年,還沒有安格爾短短幾年那般精彩。
拉蘇德蘭開店,這簡直是......無法言喻的強。
安格爾此時並不知道多克斯內心的想法,因為多克斯在他話畢後,就靜默了。安格爾也懶得去猜測多克斯的心思,既然猜出了多克斯使用的是幽黯惡魔的隱匿能力,那其他事情就無所謂了。
還是幹正事要緊。
安格爾自詡隱匿能力肯定不如幽黯惡魔那般無聲無息,但魘幻一加身,想要找到他,哪怕是桑德斯都要費一些功夫,更遑論其他人。
身體裹挾著淡淡的魘幻之力,安格爾邁步走入了幻獸林。
魘幻即時的變幻著,與周圍的環境、光源、乃至蟲鳴與風聲都模擬了出來。哪怕安格爾從多隻幻獸群的中央穿過,也沒有引起任何幻獸的注意。
這就是屬於他的隱匿能力。
穿過幻獸林,安格爾也直奔那佔地面積相當廣闊的皇女城堡而去。
雖然老波特打聽出,皇女城堡的那些被關押的人都在地下牢獄裡,但這個地牢在哪,從哪進,還需要找個人“確認”一下。
當然,安格爾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找,譬如精神力、巫師之眼、探察傀儡等等......但這些方法都不如直接找人詢問來的粗暴簡單。
安格爾在皇女城堡的一側,看到了一群巡邏的鎧甲衛兵。
鎧甲身上均有“花環套著刺劍”的標誌,毫無疑問,這是那位皇女的衛隊。
這隊衛兵一共七個,一個領頭,六個跟隨。
安格爾輕輕跺了一下地,一股魘幻之力便悄無聲息的從地下蔓延開來,籠罩住了其中的領隊。
那個領隊毫無感覺,眼神也沒有恍惚,不過他突然想到了最近聽說的一個傳聞。
據說,牢獄看守從那些囚犯身上搞到很多好處。雖然那些囚犯都只是學徒,但總有人在外有奇遇,說不定那些牢獄看守得到的就是天大的好東西。
這麼一想,領隊心中就有些癢癢的了。
那群牢獄看守不過就是一群弱小的、沒有潛力的廢物,憑什麼得到好東西!這些東西,就算要用,也該是他這種有實力、有潛力的人使用。
思及此,領隊突然停下。
在身後六人疑惑的眼神中,他轉身道:“我聽說最近牢獄看守有監管不力的行為,如果這是真的,該罰!小湯姆,你跟著我去牢獄裡看看,其他人繼續巡邏。”
眾人不疑有他,立刻應聲。但他們的眼神卻很羨慕的看著那位叫小湯姆的人,這個小湯姆本來和他們一樣,但靠著馬屁上位,領隊經常帶著他,好處沾了不少。這次去牢獄,估計又要從那些看守身上刮一層油。小湯姆到時候就算無法分點主菜,也能蹭點湯,怎能讓他們不羨慕。
分了兩隊之後,領隊就帶著小湯姆朝著反方向走去。
他們所有的行為,包括領隊自己,都不覺得有異常。但實際,這一切都是安格爾在背後藉著那一點點魘幻演繹的。
他所謂的找人“確認”地牢位置,不是去詢問,而是直接讓對方帶路,這還省了口舌。
跟在領隊他們身後,他們越走越偏僻。
安格爾原本以為地牢會在皇女城堡的下方,但似乎並非如此,地牢與城堡相距甚遠。
在走了約莫五分鐘後,領隊與小湯姆停在了一個被尖鐵柵欄圍住的黑色堡壘類建築前。
柵欄上有魔能陣,那堡壘外殼也有魔能陣。雖然在安格爾看來,都不算高階,但在這種地方也算是防衛森嚴了。
安格爾也沒去破魔能陣,而是大大方方的跟著領隊的身後,進入了黑色堡壘之中。
黑色堡壘第一層,很空曠,看上去並沒有人,只有十多尊石像鬼的雕像。
安格爾看了一眼就發現,這些石像鬼雕像基本是假的,只有一個為真。估摸也是被抓來當看守的。
那個石像鬼聽到腳步聲,已經開始不著痕跡的嗅聞味道。
安格爾早有準備,所有資訊素全都束縛著,以這隻石像鬼的能力,根本聞不到任何異常。除非換做暗**像怪,可面對暗**像怪,安格爾也有另一套應對方法,譬如幻術。
領隊和小湯姆的味道,顯然早就被石像怪記住,它連動彈都沒動彈,依舊混在雕像堆裡,裝作石像。
透過一條旋轉樓梯,他們來到了二層。
一來到二層,安格爾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二層的牢獄看守,也不是掛在牆壁上、堆置在角落那些血跡斑駁的刑具,而是......各種奇怪造型的玩偶,還有一個蹺蹺板和滑梯。
看上去還頗有幾分童趣。
不過,要忽略蹺蹺板的一頭是粗如手臂的鋼釘,滑梯上鑲滿了破碎的玻璃渣。否則,畫風就不是童趣,而是殘忍了。
安格爾估計,這些帶著點“童趣”的東西,應該是某位皇女的傑作。
因為不久前,安格爾接到過多克斯傳來的資訊。
多克斯很興奮的說:“你知道我在城堡廚房裡看到了什麼嗎?一個大型的轉盤飛鏢靶!每一個轉盤格子裡都寫著要吃的東西,什麼鬆餅牛奶、奶油麵條、烤雞拼盤......看來皇女還有選擇困難症啊。”
到此為止,描述都是正常的。
但多克斯後面說的話,畫風就走偏了。
“對了,那些食物的名稱都寫在人身上,一共十二個人,塗著不同的顏色,被黏在飛鏢靶上,還有,飛鏢是斧頭。”
這就是皇女那扭曲的殘忍趣味。
那轉盤飛鏢靶,與這蹺蹺板和滑滑梯,有異曲同工的味道。
安格爾此時還沒見過皇女,但對這位皇女的印象已經開始起了變化。
古曼王的子孫,看來精神多多少少都有問題,包括之前在黑城堡遇到的那個曼德海拉也是一樣。不過,現在曼德海拉在某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娃娃臉的帶領下,逐漸有變溫柔的趨勢,雖然身死化靈,但也算是脫離了泥潭。
領隊和小湯姆開始和那牢獄看守交涉起來。
領隊的態度一直保持著趾高氣揚,但牢獄看守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出反抗,從這可以看出,他們的階級差距相當之大。
領隊來牢獄就是為了刮油的,自然從這個第二層牢獄看守開始。
安格爾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慾望,而是自顧自的走進了深層的走廊裡。
從地下二層開始,就有監牢了。
不過,這一層關押的都是凡人,除了一些漂亮的男人女人外,幾乎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生死就在這幾天了。而那些漂亮的人,其實內裡也已經被掏空,他們雙眼無神,身下淌著大量血汙,皮膚上也有剮蹭的細碎血口,看來蹺蹺板和滑滑梯,就是為這些人準備的。
這種折辱,早就將他們的心念抹殺了。其實,和死人已經沒有兩樣。
安格爾在內心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很快,他便來到了第三層。
第三層的牢獄看守是個揹著巨大狼牙棒的胖子,他不像二層看守那般待在看守屋,而是拿著棒子在監牢之間巡視。
這一層已經有超凡者了。
而那胖子看守,就是在超凡者監牢邊巡視。
嘴裡桀桀的笑著,試圖讓自己表現的很殘忍,威脅著監牢裡的超凡者,讓他們乖乖交出身上的東西。
安格爾看到這一幕,稍微愣了一下。
之前他對那領隊使用的魘幻,就是說牢獄裡有守衛威脅超凡者得到了很多好多東西,這才讓領隊生出貪婪之心,來到監牢。
沒想到當時隨便找的藉口,還變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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