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田豐兩人望向郭嘉,好似在等待答案。
郭嘉放下書信,笑道:“主公,此時不宜力戰,不過,或許可以讓朱靈帶新兵去外圍實戰一番,訓練訓練,如此,亦可給董昭一個交待。”
劉擎心中瞭然,顯然郭嘉看法與自己一致,不過他的主意似乎損了點,不光不支援,還要用黑山軍鍛鍊新兵,以搪塞董昭。
這不是賺了人情又不辦事麼,不得不說,郭嘉你是真的狗。
劉擎笑著答應了,“此事便交予文博,切記將練兵之意告知清楚,文博過於爽直,免得他上去拼命。”
沮授點點頭記下。
劉擎想了想,打算商討一下下一步的對策。
美陽戰後,外患初定,幽州烏桓之亂孤掌難鳴,而且劉虞已經被立幽州牧,等他到任之後,以他的名望,能生生將丘力居震懾住,至於張純張舉,或殺或逃,已經不重要了。
但此戰過後,公孫瓚已經揚名,升官封侯不再話下,幽州格局,已經無限接近割據狀態了,等漢室衰微,劉虞宗親地位下降,公孫瓚的野心便會開始暴露。
“奉孝,依你之見,董卓會棄兵就任幷州牧嗎?”劉擎想著,以董卓之事打開了話茬。
郭嘉一尋思,“董仲穎歷來奉命行事,應該不會抗命吧?”
劉擎心中笑笑,奉命行事是因為過去他手上沒有兵權,而一旦掌握了兵權,才能考驗一個將是不是足夠奉命,念頭一旦動搖,抗不抗命只是兵權大小的問題。
“他抗不抗命,要看他是否割捨的下,在郿縣收納的羌涼降兵。”劉擎總結道,“而那些降兵的數量有多少,恐怕無人能知。”
沮授與田豐對視一眼,顯然這一點,他們是不知道的,他們只收到了朝廷加封董卓為幷州牧的文書。
郭嘉顯然聽出了劉擎話裡有話。
“主公莫不是以為,董仲穎會抗命?那主公為何……”
為何救他,又為何助他,這些事郭嘉都是知道的,所以才疑惑不解。
這一點,劉擎也無法說清楚,只能說一句。
“我看人很準!”
黃巾造逆,背後有士族的身影,豪門望族,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朝廷早就被蠶食成為一個空殼,劉擎身為漢室,不想也不能直面他們,甚至依舊需要他們。
但劉擎也需要有一個人,來打亂他們的節奏與計劃,甚至在鬥爭最激烈的時候,直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這便是劉擎幫助董卓的目的。
沮授與田豐點點頭,在看人能力上,他們是十分信服劉擎的,先不說郭嘉荀彧實打實的真才實學,趙雲張合典韋武力超群,所向披靡,連朱靈和洛甘來也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為這件事,沮授與田豐還專門討論過,若是以察舉制選拔人才,劉擎麾下眾多人才,除了他們兩人,也僅僅是荀彧能選上吧。
所以對於郭嘉的問題,這兩人也很困惑。
主公既然看人這麼準,為何要幫助一個會可能“不忠”的人?
見三人都看著自己,劉擎笑了笑,微微伏下身子,湊近了三人,放低了聲音,像是要說出一個絕密。
“朝中勢力三分,宦官、外戚、士族,誰也奈何不了誰,此番時刻,便需要一股新的外力來打破。”
三人先是相互看了看,然後由沮授略帶詫異的問道:
“新的外力?主公是說董卓,能成一方勢力?”
也不怪沮授,田豐也是同樣的表情,如今天下局勢迷霧籠罩,即便是最頂尖的智囊,也未必能料到,區區數年後,大漢會徹底分崩離析。
郭嘉是因為和劉擎交流的最多,所以看得也最清楚,他甚至已經先於劉擎在幷州佈局。
“能不能成我不知道,不過以目前形勢看,董卓是最可能成的,眼下需留意的是,雒陽的局勢,外患既定,內鬥便會加劇,我等只需靜靜的看戲便可!”劉擎道。
“主公,那幷州……”郭嘉意有所指,亦不直接說出。
劉擎笑笑,“我乃雁門太守,幷州之事,暫時管不了,眼下,還是先將常山與雁門二地打理好,再多發掘發掘人才,沮叔,可有聽說過顏良文丑?”
沮授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
劉擎接著話,“我已令五原郡都尉督瓚上書,將王智叛漢一事奏報朝廷,督瓚代行五原郡守,此時,王智應該正押往常山。”
劉擎突然想起岳父大人蔡邕,王智與他亦有仇,或許可以藉此人再召岳父來常山一趟,留在這裡搞搞教育什麼的。
若是能帶幾個弟子來,那就更妙了。
“主公,在幽州的劉玄德來信答謝主公,稱右北平郡保住了,不過戰事尚未結束,畢竟公孫瓚兵力有限。”
“有用之人上位尚可,地盤總比被無用之人佔據的好,玄德立功,看來又要欠我人情矣!”劉擎笑道。
田豐咀嚼了一番這話,不解的問道:“主公多次舉薦劉備,原因難道也和董卓類似?”
看來是自己的騷操作又令人不解了,所以啊,站在歷史的盡頭往回看,真是屢試不爽啊!
別說劉備現在平平無奇,一直到群雄討董,大漢分崩離析之時,這個以復興漢室為己任的劉備,依然為人所看不起。
當然,他的作用自然與董卓不同了。
董卓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若將他投入雒陽,勢必會引發劇烈反響,傷人傷己不說,可能會直接讓一些看似如日中天的勢力消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當然,這個“己”是董卓自己,而不是劉擎。
而劉備,是一把藏鞘的劍,劉擎舉薦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漢室宗親,而且走的是正道。
若真的雒陽有變,漢失其鹿,各地士族尋找並扶植自己的代理人時,那劉備必然是站在大漢一方的。
“劉玄德乃人中龍鳳,日後便知,眼下為了鞏固雁門常山二郡,我意向中山國與趙國滲透,中山國我過去便經常經商,沮公可以郡府名義,加強通商,等玄德到任安熹縣後,我親自前去拜訪,趙國的話,便由沮公全權負責。”
劉擎頓了頓,接著下令:“我欲在常山郡設立農曹掾和商曹掾,專職負責農業生產與貨殖商貿,郡府擁有錢幣過多,勿要囤積,向周邊郡國大量採購鹽鐵糧食等物。”
傻子才囤錢,天下一亂,錢就會大幅貶值,物價猛漲。
“授記下了。”沮授道。
“好了,今日便說這麼多,奉孝留下,你二人先忙吧。”
沮授與田豐行禮告退,兩人退出書房之後,對視了一眼。
沮授:“元皓,你又沒有發現,主公這次回來,和以前不一樣了?”
田豐:“你也發現了?我覺得主公深沉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強裝的,畢竟主公尚未及冠。”
沮授搖了搖頭,道:“非也,主公此行繞過了大半個幷州,還去了長安,或許見識再度開闊了,我隱隱覺得,主公在謀劃著一盤大棋,在這棋中,就連幷州牧董卓,亦是他的棋子。”
田豐十分贊同,當即附和:“我正有此意,只是主公為何不告知我等呢?莫不知信不過?”
“元皓慎言!”沮授惱視一眼,在田豐困惑的目光下,突然轉笑,道:“那是因為此棋並非一州一郡之謀劃。”
沮授說完,笑著離開,留下田豐原地凌亂。
“非一州一郡之謀劃?難道是——”田豐眼睛一亮,連忙跑著追沮授而去。
書房中,沮授兩人離開後,劉擎沉思了片刻,而原先打不起精神的郭嘉,此時卻端坐劉擎對面,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奉孝,你可知我此時所想何事?”
郭嘉頓了頓,說道:“若非幷州,便是司隸。”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閃亮如炬。
“猜對了,我在想司隸。”
劉擎突然起身,從案架上取出一些書信,然後回到案前坐下。
“此些皆是來自雒陽的信件,無甚價值,雒陽的探子滲透有限,許多訊息都無法打探,目下羌涼已敗,不日便可收復三輔,雒陽中西園軍勢頭正盛,十常侍欲意何為,何進欲意何為,袁氏欲意何為,皆不可得知。”
“主公欲加派探子?”
“目下不失為一個辦法,不過想獲得真正的情報,朝中必須有人,我思來想去,我方無可派之人,奉孝可知有什麼人選,能將之拉攏,為我所用?”
奉孝想了想,道:“主公,還真有一人,文若之侄,荀攸荀公達,現為黃門侍郎,主公不妨令文若修書一封。”
荀攸?倒還真是個大才,如果能拉攏,不是直接拉來常山更好?也不知道人家願意不願意。
“此人,可以讓文若一試,還有,你以為曹操如何,他現為典軍校尉。”
郭嘉笑了笑道:“主公,孟德此人,心思機敏,確實為打探訊息的好幫手,但是……”
經典轉折,真正想表達的東西都是在後面的。
“孟德此人心機略重,既與之交好,不宜過深,此人主動為主公做媒,亦有自己謀算,甚至遠道而來祝婚,實為與主公攀上關係,再尋文若求解,看似情切,然其中過多做作。”郭嘉解釋道。
“想不到,奉孝竟能看出孟德心思。”
劉擎緊跟著一笑,接著道:“曹孟德出身曹氏,其父為大司農,因為曹騰緣故,曹氏與宦官與士族皆有勾連,雖名聲不好,底蘊卻不弱,如今他身居朝中,坐視司隸風雲變幻,其中利益得失,亦與之息息相關,實乃坐山觀虎之絕佳位置!”
劉擎狠狠的羨慕了一把。
郭嘉看著自家主公,覺得劉擎很有表達欲,很想將心中所想表達出來,卻依然沒有表達。
原先一心只想發展領地的主公,自從此次回到常山,便對雒陽局勢關注度提升了不止一點。
乃至於連董卓被封幷州牧,他依然不是很關心。
郭嘉雖不知道劉擎怎麼想的,但是關注雒陽之人,無一例外皆是野心勃勃之人,所以,主公的變化,也在於此嗎?
“奉孝在想何事?”劉擎看著深思的郭嘉問道。
“嘉在想,主公心中似乎依舊有困惑,只是主公不說,臣下很難揣測。”
“嗬嗬嗬~”劉擎臉上笑意更甚了,似在掩藏什麼情緒,“可真是什麼都無法隱瞞奉孝,我心中卻是有些煩惱!”
“主公儘管說!”
劉擎目光一轉,取出一份空白的帛書。
“我若吩咐文若辦事,他必不會推辭,可惜荀公達乃荀氏子弟,不會聽命於文若,而且你應該知道,荀氏有意讓我娶荀採為妻,我在想,欲求公達,荀採怕是躲不過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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