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孤煙在強陰縣旁冉冉而起,數百名衛士與邊民,火化於此。
劉擎領軍,肅穆而視。
他們的死亡,意味著強陰縣徹底淪為一座空城。
“子龍,安排兩隊人,護送押運。”
“喏!”趙雲道。
“其餘人暫回平城,商討破敵之策。”劉擎下令道。
“主公,魁頭新敗,北逃而去,若要殺此人,最好乘勝追擊,若是被其緩過氣,茫茫草原,再尋他恐怕就難了。”郭嘉道。
劉擎想了想,郭嘉所言十分在理,但如果就這樣追入茫茫草原,人生地不熟的,會不會是兵家大忌?
郭嘉看著劉擎,似乎看出了其疑慮,“主公,鮮卑人以小部落為單位,逐水草而居,進入草原,便可以抓取俘虜,作為嚮導,而且鮮卑牛羊頗多,可就地取食。”
劉擎再三考慮了下,郭嘉之兵貴神速,確實能將鮮卑打得措手不及,而嚮導和補給的問題能解決的話,確實也沒有其他顧慮。
“奉孝之謀,頗為大膽,但深得我心,子龍!騎兵集結!”
劉擎照例留下巡邏和報信之人,然後親率趙雲槍騎二千,褚燕弓騎五百,還有典韋帶領的本部禁衛五十多人,循著鮮卑騎兵撤退留下的明顯痕跡,進入北方。
……
草原深處,一頂小帳立於避風的窪地之中,此時,帳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馬,正低著腦袋在啃草,周邊有十多道營火升起,上方架著一隻只剛宰掉的羊。
小帳內,魁頭坐在正中間的毛皮床榻上,手持小刀,割下一片片剛剛烤好的羊排,送入嘴中。
在其面前,跪著一人,更準確的說,是被人按跪在地上,是個鮮卑牧民。
“魁頭大人,不少母羊已經有孕,請手下留情吶!”
魁頭鄙夷的看了眼求饒的人,不屑一顧道:“區區數十隻羊,待我回到大帳,還你便是!”
然而魁頭的話,恐怕草原上沒人會信。
草原有一句話,寧願相信草原有鬼,也別相信魁頭那張嘴,因為此人毫無信義可言,原鮮卑君主和連死後,魁頭便趁著和連之子騫曼年幼,強行霸佔了君主之位,還將騫曼一族趕出了大帳,流離在外。
“大人,求大人留情!給我留幾隻種吧!”牧民繼續求饒著,帳外不時傳來羊被殺時的咩咩哀叫。
被打擾了吃肉,魁頭也很惱,衝著身旁的人道:“給他留一隻。”
親衛出去不久,便回來了,報告道:“大人,已經殺完了。”
牧民面色如灰,完了,全完了!
趁著牧民消停,魁頭三下五除二的將羊排刮個乾淨,舔了舔刀子,又舔了舔嘴角。
“你養的羊不錯,很是肥美多汁!”魁頭摸了摸肚子,兩日未吃東西,終於滿足了,轉眼,他將目光放在了蜷縮在一旁的牧民妻女身上。
小的似乎……太小了。
“過來伺候我,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一樣的肥美多汁!”魁頭看著女人道。
牧民一聽,連忙磕頭,“大人放過我們,大人放過我們!”
魁頭揮了揮手,親衛便將牧民拖了出去,另外兩人,則將母女倆分開,將女人拖上床。
女人一陣掙扎,掙脫了親衛,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噌”的一聲拔出!
魁頭一見,頓時慌神,從床上跳起,“殺了她們!”
親衛不由分說,揮刀便斬,母女兩人甚至連尖叫都未曾發出,便倒在血泊之中。
魁頭一頭冷汗,剛剛從雁門撿了條命回來,本就驚弓之鳥,戰場廝殺他不怕,可是拿著匕首的女人,他有陰影。
等回過神,看著血泊中的母女,他又感到一陣頭疼。
“拖出去。”他淡淡道。
一出門,門外就傳來了牧民的咆哮聲,罵聲十分難聽。
“大人,乾脆將他……”親衛提議殺人滅口。
魁頭點點頭,便躺了下去。
親衛剛欲出門,突然一親衛闖入,大喊道:“大人,敵人殺過來了!”
“什麼敵人!”魁頭猛然坐起。
“是漢軍,大人速走!”親衛道。
漢軍!漢軍為何會殺入草原?魁頭未作多想,直接拿起武器竄出小帳,魁頭見大部分人已經顧不上吃,上馬待命。
“撤!”魁頭下令道。
千餘騎潮水般退去,沒入草原深處。
劉擎看著滿地狼藉,地上到處是未烤完的全羊,還有剛剛剝完皮還沒開始烤的。
不遠處有一頂小帳,傳來陣陣慟哭。
走到近處,才發現一牧民,正抱著一大一小兩具屍首哭泣。
並不難想象,魁頭兵敗,數日未進食,然後劫掠了自己的子民。
這種事亂世太常見了,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牧民見又有大群騎兵來此,警覺的看著。
“能說漢話否?”
牧民點點頭,但並未應答。
“方才逃走的,可是魁頭?”劉擎問。
牧民又點點頭。
“可知魁頭部落在何位置?”劉擎再問。
牧民又點點頭。
難道是個啞巴?
劉擎看了眼地上的屍首,從裝扮看,應該就是此人的妻女,傷口是新的,依然往外滲著血。
劉擎靈機一動,問道:“可想為她們復仇?”
牧民眼睛一亮,用嘶啞的聲音回道:“想!”
原來會說話。
“即便魁頭是鮮卑君主,也要復仇?”
“鮮卑的君主是騫曼大人,魁頭是奸賊,南方諸部皆不認可他。”牧民道。
郭嘉聽了,引馬上前兩步,對劉擎道:“主公,傳言說魁頭花三年時間,已將鮮卑整合完畢,並不可取,鮮卑並非一統。”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直覺敏銳的郭嘉本能的嗅到一絲機會。
“奉孝,你的意思是……”
“若能扶植一個親善主公的鮮卑,雁門乃至幷州將無後顧之憂,一來可以安定發展,大肆開發石炭與鐵礦,二來主公可將目光放至中原,而非在此邊陲之地,三來,鮮卑盛產戰馬,而缺鹽鐵糧食,主公若能互通,日後我軍不用再為戰馬發愁。”
雁門穩定發展,不會深陷泥潭,獲得源源不斷的戰馬,這三點好處,皆說到了劉擎心中。
“奉孝所思,正是我所想,看來魁頭的腦袋,他又能多留幾日了。”劉擎道。
牧民聽著兩人對話,聽的不是很明白,畢竟他的漢話也不是很好。
“你叫何名?”
“小名莫胡。”
還有大名?劉擎也未多理會,接著道:“方才你說,南方諸部,皆奉騫曼為君主,你可願帶我去見騫曼?”
莫胡一聽騫曼,頓時警覺了起來。
“吾乃大漢雁門郡守,魁頭為一己私慾,入侵雁門,殺我將士與子民,將大漢與鮮卑拖入戰火,我與此賊不死不休,你既說南方諸部不認魁頭,那我殺魁頭,助騫曼奪回君位,大漢與鮮卑交好,豈不兩全其美!”
莫胡想了想,似乎覺得劉擎的話很在理,南方諸部與大帳相比,實力懸殊,憑騫曼自己,恐怕等到長大也很難有機會與魁頭一爭高下,可若藉助大漢之力,或許真的可行。
莫胡朝後張望一番,看著劉擎所率的騎兵,遇如此良機,合作與否,不該是他這個南方散牧說了算的,可若將這些人帶去見騫曼,會威脅到他怎麼辦?
看著不斷張望猶豫的莫胡,劉擎道:“為彰顯吾之誠意,若你願帶路,我便將大軍留在此處,只帶數十親衛便可,對騫曼絕無威脅。”
聽劉擎之言,莫胡打消疑慮,“既如此,我願帶路!”
“主公,數十人會不會……”趙雲似乎不放心。
劉擎當著莫胡的面直言道:“無妨,騫曼必比我更想魁頭死,我願助他,他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算計我。”
劉擎命趙雲、褚燕領兵留守原地,而他帶著郭嘉典韋與五十多禁衛,跟隨莫胡前去別的部落。
出乎劉擎意料,離開時,莫胡竟然讓劉擎令將士們將那些丟的滿地的羊肉,接著烤來吃,莫要浪費,不得不說,莫胡是個善良的人,不該遭此厄運。
近兩個時辰後,莫胡帶著劉擎來到一座谷地,遠遠望去,谷中紮了許多的高大的帳篷,也有一些簡單的木質結構建築,此地應該是一處半永久的聚居地。
莫胡通報片刻之後,只見一隊人馬出谷而來,為首者,乃是一名年輕女子。
穿著緊身的皮毛革衣,露在外面的麥色皮膚十分惹眼,一根金黃色的額帶將一頭浪形深棕色長髮束住,飄逸垂肩,身材惹火不說,修長的大腿懸於馬背,隨著馬匹行進有節奏的晃盪著。
走到近時,便可見其清澈明亮的眸子,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柳眉彎彎,睫毛顫顫,薄唇嬌嫩,給人十分明媚的感覺。
“主公,此女當真不俗!”郭嘉在旁輕聲道。
君子所見略同,劉擎深以為然,只不過沒好意思說出口。
“哪位是雁門太守?”女子上來就問道。
劉擎驅馬上前一步,拱手道:“大漢雁門郡守劉擎!”
女子先是上下打量了劉擎一番,聽到其自報家門稱太守時,稍有訝異。
大漢何時有這般年輕的太守。
“雁門太守不是郭縕麼!”女子顯然也不孤陋寡聞。
“郭太守抱病,已由我接任,魁頭趁機入侵雁門,大敗而回,此人可以作證。”劉擎指了指身旁的莫胡。
“大人,確實如此,魁頭敗軍經我營帳,將我圈養之羊盡數殺盡,他還欲強佔我妻,我妻不從,魁頭便將我妻女皆殺害了,可憐我女,才九歲啊!”莫胡說著說著,一腔委屈,又開始哭訴。
“你所損失之羊,從我部中補償!”女子安慰道,莫胡頓時止住哭聲,下馬拜謝。
莫胡稱呼她為大人,難道她便是這支部落的首領?
“吾名騫縈,乃是鮮卑可汗騫曼之姐,可汗年幼,便由我代為統領部落,府君遠道而來,請!”騫縈引馬走向一邊,其身後之人亦分列兩邊,對劉擎夾道歡迎。
不得不說,這個騫縈說的一口好漢話,還敬稱劉擎為府君,顯然對大漢文化亦有通曉。
劉擎引馬上前,經過騫縈之時,再度大大方方的打量了兩眼,並報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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