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似也忽地生出了些明悟:
“或許有一天,太歲意識降臨,這些血肉都會成為人間的噩夢,吞噬整個天下。”
“但在這一刻之前,哪有什麼太歲,只是口糧罷了。”
“老百姓們都敢把這玩意兒給吃了,那我們這些學了本事的門道里人,又何必怕成了這個樣子?”
“……”
如此一想,心間也有些振奮,聽得沙沙作響,便又張開了黑色災兒袋,只見那條災蛇,已經從肉山之中游了回來,全身生滿了血焰般的暗紅鱗片,看著也搖頭晃腦,精神了許多。
胡麻望著這一幕,也低低一嘆,走上前去,拿罰官大刀割下了一塊紅色的太歲,慢慢填到了自己的嘴裡,細細的嚼了,嚥下去。
“太歲吃人,人吃太歲,誰又比誰差了?”
“……”
胡麻也向了旁邊的二鍋頭道:“保糧軍既然來了,空著手回去也不好,這麼大的肉山,怕不是得幾十萬斤的血食,便去了那些燒掉的,剩下的份量也頗為可觀。”
“便讓人下手,都給割了,帶回去做軍糧好了!”
“……”
二鍋頭聽了,忙忙去下令,倒是旁邊的地瓜燒不用吩咐,拎著麻袋就上了。
她甚至有些不理解,老白乾與二鍋頭前輩,這富日子一共才過了幾天啊,守著這麼一座血食礦還在這裡說話裝逼。
沒看見老百姓們都已經上了?
血太歲那是何等值錢的東西,如今上了手去割,那與掉進了錢堆裡,能有什麼分別?
一日之間,便已將這座龐大的肉山割盡,只剩了些許焦糊血肉留在了場間,提醒著眾人此間曾經生出了何等恐怖之物,而胡麻等人便也率兵起程。
這趟回去,倒是比來的時候,更麻煩了一些。
當初保糧軍是被二鍋頭施法,帶到這裡來的,但如今的保糧軍,卻是因為沾了紫氣,份量重了,想要對他們施法,本來就難。
再加上如今各個身上帶了血食,那更是施法也施不動,便只能拉開了陣仗,一路徑直從上京往明州去,好在兵強馬壯,無人敢招惹,卻也正好藉此看了一眼這世間。
不知不覺從過了年來到上京,再到如今經了一場鬥法回去,已是呼呼月餘過去,天色漸暖,春意初生。
因著這場鬥法之中,胡麻直將上京城裡的紫氣驅走,還於天下,滋養大地,倒見得春雨豐潤,萬物萌芽,或許將會迎來一個好時節,過個豐年。
也算是在這場大亂之前,讓這天下百姓喘了口氣,然後便要迎來更大的了。
一路上,明州漸近,即將回鄉,而胡麻則也算著時間,在第七天與鐵觀音約好的時間,拿出了從不食牛處得來的那副畫,再次來到了那古老而破敗的本命靈廟之中。
這一夜,鐵觀音的聲音,如約響起:
“我是一代轉生者鐵觀音,自二十年前帶回來的訊息,想必你們都已經知曉。”
“該醒過來了,我們並非穿越者,也並非帶了優越之心,在此世遊戲人間的主角,我們只是被太歲吞噬所遺留的渣滓,是太歲身邊的倀鬼,是一種逃無可逃的囚徒。”
“但我們也是前世文明的餘暉,我們在此,便代表了那個我們們心心念唸的故鄉所有的模樣。”
“在故鄉,我們各有身份,不見得出色,不見得成功,但在此地,我們便是僅剩的光彩,我們便是故鄉最後的氣血……”
“……”
“……”
其實在此之前,她在上京城公佈出來的秘密,便已傳遍了天下,諸多轉生者想必早已知曉,如今則只是透過本命靈廟,進行一次正式的宣告。
自從她於七天之前在上京現身以來,轉生者群體,便處於一種異樣的壓抑之中,甚至都沒有了曾經那種亂哄哄的味道。
而在現實之中,誰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這訊息惹得自我懷疑,甚至分裂、絕望。
她如今的聲音裡,已經多了一些凝重而認真的意味,但那種灰色的頹然與絕望,卻也仍是揮之不去,在這一番話說完之後,也仍然長久的,沒有聽到有人回答。
而胡麻也是到了這時,才慢慢的將那半截香插在了香爐之中,閃過了這一路上想的腹稿,然後手掌覆在香爐,直起了腰身,緩緩開口:
“來自彼世的諸位,這裡是此間生民,一代轉生者老君眉傳人,大羅法教第四代主祭,鎮祟胡家兒孫胡麻,代號老白乾向天下轉生者呼叫……”
“二百四十年前,太歲降臨,人間禍亂,大羅法教向天祈求,請了你們降臨,救我世萬民於水火。”
“我曾得到彼世老君饋贈的禮物,學到你們世界的道理。”
“因此我雖知太歲之怖,卻終信我世雖弱,尚有生民億萬,吾人固愚,亦有一腔豪膽,亦有不屈之志。”
“他們敢於揮刀割肉,我亦不惜拋灑血肉,甘做天下生民討歲之馬前卒,手中刀。”
“……”
聲音慢慢說了出去,胡麻也微微停住,心間似有無形氣血在湧動。
緊接著,便鼓起了心神,再度開口:“我在明州,將會以此世大賢良師之名,改天換地,角逐天命,最終直面太歲……”
“此間艱難萬險,但我自信終於掃清一切,還我世一個朗朗乾坤,但在此時,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也相信你們會施以援手,只因,我們信奉著同樣的道理……”
微微一頓,他才終於說出了那存在於老君眉饋贈的禮物裡,最為神聖的兩個字:
“……同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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