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午後。
霍寧帝國,塔爾貝格行省西部,一座名為瑟銀絲特的小鎮。
小鎮依山傍水,高低起伏的地勢上風景秀麗,小山丘淙淙的溪水蜿蜒流過。
黃昏時分,夕陽化作一顆熔化的金子,將大地鍍上層層溫暖的光輝。
小鎮的高地,能將城鎮一覽無餘,有著舒適的長椅,同時能俯瞰日落。
階梯上時不時有孩童跑過,遠處也有穿著正裝革履的中年人看著報紙。
放眼望去,浩瀚的遠郊盡收眼底,西沉的夕陽已經開始慢慢融化在地平線上,天空被染成了粉紅,燃燒著雲霞。
和煦的晚風吹拂著小鎮居民們的髮梢,帶來了淡淡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從小鎮邊郊木屋敞開的窗戶望進去,便可以看到其樂融融的家庭坐在餐桌旁,享用著美味的晚餐。
牧場主端起酒杯,高興地說:
“敬偉大的霍寧帝國,敬我們幸福安康的生活!願明天會更加美好。”
全家人齊聲附和。
“親愛的,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有什麼心願嗎?”
他的妻子轉向女兒,慈愛地問。
“我想去聖克里特的血界看看傳說中的血族,向他們道謝,老師說能有如今的和平,都是因為他們在保護我們。”
女兒甜甜地笑著回答。
“呃,我們可能暫時沒法立即去首都,不過未來一定有機會的。”
妻子有些為難地說道。
她聽說有些血族很喜歡吸小孩子的血,她不想自己的女兒被吸乾。
“媽媽,為血族的大人獻上鮮血,不應該是我們的光榮嗎?你為什麼在害怕?”
女兒的眼睛瞪得大大,就像看出了母親的顧慮一般,直勾勾地望著母親問道。
“我,我沒有。”
妻子一瞬間發現全家人都在看著她了,只能賠笑應付道。
沒一會兒,餐桌前的氣氛又恢復如初,大家聊著笑著大快朵頤。
無人注意到,天空中開始聚集起詭異的烏雲。
人們以為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晚間陣雨,習以為常地繼續著手頭的事情。
小鎮的酒館逐漸有人探出頭,望著天際。
“怎麼天忽然黑了?”
“這時間點天黑了很正常。”
煙霧穿透窗影繚繞指尖。
酒館顧客悠哉地吸著煙。
烏雲越聚越多,很快便遮蔽了夕陽,整個瑟銀絲特鎮乃至周圍的城邦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
突然間,城鎮各處的所有人感覺腦海中有一股電流劃過。
整個現實開始塌陷,虛空的圖景漸漸浮現,天空、白雲、太陽,一切都消失不見。
眼前的事物眨眼就變得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彷彿被拖入了一片蒼茫的曠野中——
沒有月光,也沒有太陽的荒蕪之地。
在這裡,時間可以靜止,空間可以扭曲,現實與虛幻的邊界被徹底打破。
居民們發現周圍一片死寂,只有自己和熟悉的人們,心跳和呼吸聲在耳邊迴響。
這也許是他們理解之外的幻術和精神魔法,亦或是神明的偉力。
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震耳欲聾的雷鳴緊隨其後,大地都在瑟瑟發抖。
人們面面相覷,未知帶來的恐懼如同實質性的藤蔓,纏繞住他們的心臟。
慢慢的,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烏雲之中,其全身籠罩在一襲潔白的長袍中,面部被銀白色的面具遮擋,只露出那雙冷酷無情的綠色眼眸。
在其周身,雷電交織,狂風怒號。
祂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毫無溫度地審視著腳下螻蟻般渺小的生靈。
【敬告所有霍寧帝國子民。】
所有人的目光都無法從祂身上移開,祂的存在就是一種無形的枷鎖,禁錮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唯有傾聽著他的話音。
【我的名字是蘭克洛斯·聖·阿納斯塔修斯。】
人們不知他的出現是為何。
唯一能確信的是——只要憑他一個意念,自己的身體就將風化、消散,靈魂也會被黑暗吞噬殆盡。
【我正在用自己的意志與你們對話。】
【我已開始行動。】
【我的目的是為我長久以來的夙願劃上句號,為我死去的同胞們討回公道。】
【當下的和平,並不能令他們的亡魂安息,他們無法入眠。】
【霍寧帝國需要血債血償。】
【我拒絕接受你們所期望的和平。】
【絕不寬恕,休想解脫。】
【只有正義,唯有復仇。】
【我將會無差別地開始殺戮。】
【直到將霍寧帝國的所有生命都從這世上驅除殆盡。】
他的話語癲狂,聲音卻更加平靜,無喜無悲,就像得到了力量後有些乏了。
這即是神性。
但在最後說到,要將霍寧人全部驅逐殆盡的時候還是沒能剋制住,語調上揚,那是滿腔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開來。
……
數小時後。
大地轟鳴,鮮血暈染。
霍寧帝國塔爾貝格行省的天空被灰黑和血紅籠罩,濃煙滾滾直上雲霄。
地面不再是堅實的依託,而是在持續不斷的震顫中崩裂、塌陷。
大片的居民,數百萬人像成群的螞蟻在恐慌中奔逃,卻發現無處可逃。
地面上,無數的屍體橫陳,被碾碎的,在混亂中被踩踏致死的,比比皆是。
哭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卻在黑霧軍團腳步的轟鳴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遠方地平線上,移動的黑色浪潮正緩慢而不可阻擋地推進,亡靈法術集結成的軍團整齊劃一地邁著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讓方圓數公里的土地為之震動。
它們所過之處,森林瞬間被吞噬,河流被截斷改道,山丘被夷為平地,城邦這龐然大物在其面前脆弱得如同紙板搭建,建築的碎片如雨點般墜落。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煙和塵土,血腥的氣息。
塔爾貝格行省幾座大型城邦,短短數小時就化為了廢墟。
戴著銀白麵具的男人站在高地上,立於眾生之巔。
他的綠色眼眸中倒映著毀滅的景象,面具刻著的表情冷峻得近乎麻木,如神明般主導著這場戰亂。
事已至此,早就分不清到底是人們的命運還是人們的意志。
只有無止盡的屠戮。
暴行還在繼續。
“放過我吧,不要殺我們!”
“救救我!!”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墮落至此?”
被哀求被怨恨被詛咒被質問。
他沒有解釋什麼。
只是用那面具下的眼眸注視著一切。
他就是罪與罰,是執掌沉浮者,是那一輪給世界帶來災難的黑日。
一切質疑聲在他耳邊都像過眼雲煙。
“直到我把你們殺光,或者你們來把我殺死。”
“我絕不會停下——”
男人近乎無聲地啟唇,如怨魂的低語,又如暴君的敕令。
落下這片音符,他的背影再度融入了漆黑,提著他的黑霧骸骨權杖,孤單一人,向前踏去。
【你在霍寧帝國的塔爾貝格行省展開了無差別殲滅。】
【據你目前已知的情報,霍寧帝國的北方姑且還有居民沒被感染,但是南方早已全部病入膏肓。】
【一旦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被封印,中部開始的霍寧人無一例外都會變成魔人。】
【霍寧人在變成魔人之前,戰鬥力還沒有那麼高。】
【你徹底成為了黑日暴君。】
……
另一邊。
遠在數千公里外的霍寧首都聖特里克的地下。
殷紅的血月高懸在漆黑的穹頂之上,給這座由深色石料建造的異空間城市蒙上了層層朦朧的紅紗。
空曠的街道兩旁,厚重的建築輪廓勾勒並凝固亙古歲月的風塵,寂靜的街巷間,偶有微風吹過。
血月城深處,血王宮內。
高聳穹頂之上,嵌滿不朽水晶的玫瑰窗折射出斑斕迷幻光暈,黑鐵鑄就的吊燈懸掛在冰冷的鐵鏈下散出奢靡色彩,深紅地毯如蜿蜒而下的血河,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議事廳中央,烏黑精鐵打造的長桌兩側,十三把宛如王座般的高背椅。
此刻只有四把椅子上坐著始祖的身影。
他們傾聽著霍寧帝國國防大臣德爾森·施瓦岑堡的彙報。
原本在首都聖特里克地上走起路來總是昂首闊步的霍寧元帥德爾森,此刻正目光緊盯著地面,伏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四位始祖。
他剛剛講完從北方傳來的緊急動盪。
“蘭克洛斯瘋了?”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聽完後,滿是懵圈。
這傢伙比他們還兇殘。
直接開啟了滅國之戰。
“赫麗提珥,他的天命狀態怎麼樣?”
他不禁側過頭,望向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問道。
蘭克洛斯能對抗他留下的心靈裂創這麼多年,已經很不錯了。
如今蘭克洛斯的病發也算是驗證了他們所等待的預兆。
“就這幾天了,大概兩天後他就會跌下九階。”
遠處高背椅上的血族女性身影微微仰首,她雙眼始終緊閉,透過層層穹頂,洞悉夜空中由黯淡星辰編織而成的圖案,篤定地答道。
“好,真是太好了!”
第三始祖拉夏爾靠在高背椅上仰頭大笑了起來,直鼓掌,
“蘭克洛斯,你罪有應得啊!”
光是想想蘭克洛斯死不瞑目的樣子,拉夏爾就笑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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