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婭的聲音迴盪在蘭奇耳邊。
九階的念動魔法飛行速度本就很誇張,泰比裡厄斯之鏡還快進了這一過程。
“照這速度,大概很快就能模擬完了。”
蘭奇所見中間的過場感覺都是百倍速度,而且不需要自己操控。
戰爭結束後的霍寧帝國邊境,寒冷的冬日陽光灑在覆蓋著皚皚白雪的主城上,泛著晶瑩的光芒。
那些曾經戰火紛飛的高牆內側,荒野如今已被改建成溫室大棚,即使在寒冬也能看到綠意盎然的蔬菜瓜果,不時有兒童在旁嬉戲奔跑,天真爛漫的笑聲在凜冽的寒風中格外清脆悅耳。
越靠近城邦中心,集市和商會廣場熙熙攘攘,人們談笑風生,冬季節日一片祥和喜樂。
改建後的能源廠和醫院如今成了要塞的重要保障,為當地市民提供魔能和醫療服務,要塞原本的兵營地帶修建起了學校,霍寧帝國的孩子們在這裡求學,為和平年代的未來做準備。
戰爭遺址修建成了和平紀念公園,帝國人們在此緬懷歷史,期許和平。
【曾經的戰爭創傷已被撫平,人們用勤勞和希望重建家園。】
【這片曾被戰火洗禮的土地,如今正煥發出勃勃生機,四處都透露著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正是你懷念已久的家鄉霍寧帝國,它已經變成了你不認識的模樣。】
【命數剩餘:4天09小時24分】
【糟糕的生命狀態,讓你變虛弱了幾分。】
泰比裡厄斯之鏡的模擬結果時而出現在蘭奇的視角里。
“蘭克洛斯為什麼戰後這麼久都沒有回過家鄉?”
塔莉婭不禁問道。
她根據前後推測,蘭克洛斯在戰爭獲勝後,三年時間也許都沒再回過霍寧。
“他大概是很害怕吧。”
這個故鄉對於蘭克洛斯來說早就變成了一種執念,幾十年過去,陌生得讓他不敢再靠近,也熟悉得讓他不敢再靠近。
“噢……”
塔莉婭似懂非懂地回應了一聲。
她意外的能懂一點點這個感覺。
雖然她和蘭克洛斯的處境完全不一樣,但她心裡也隱隱抗拒著回魔界舊土,會讓她想起很多過去的事情。
【看著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你明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先前一直逃避著的故土,如今就站在這,再不完成最後的心願,你將永遠再無法看一眼故鄉布倫瑞克小鎮的模樣。】
【生命中的原點,怎麼捨得割捨。】
【這既是你的初衷,又是你的夢想。】
【你決定獨自前往霍寧帝國一趟,由於聖魄蘭特教皇蘭克洛斯·聖·阿納斯塔修斯這一身份的不合適,你化名為一個叫“蘭道爾”的年輕商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深入瞭如今被劃分為南方大陸的霍寧帝國地界。】
【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在去故鄉之前,你經過了一個地方。】
又是天色變換。
蘭奇彷彿在霍寧帝國境內悄無聲息地行進了很久,剛剛還是早晨,現在已是黃昏。
再當他的視野停滯。
只看到自己身穿著休閒馬甲,站在商會的巨型廣場上。
飄著稀疏雲朵的晚霞天空中,遠方有著鳥群飛過。
穿著華麗的商人們和朝氣蓬勃的居民們絡繹不絕地穿梭往來,四周皆是氣勢恢弘的建築群,其中不乏古樸的雕像,裝飾著傳說中的神祇。
遠離密集人群的冬季微風輕輕撫著臉頰吹過,孩童們嬉戲的嘈雜、樂師的演奏,不知是誰的笑聲、歌聲,全都能傳達到這。
“這就是如今的霍寧帝國嗎?”
蘭奇輕輕抬起了手,捧著夕陽和隨風飛舞的花瓣。
給花兒一點時間,它就會給接下來的春天穿戴成萬紫千紅的蝴蝶。
給樹木和小草一點時間,它們就會把荒漠給變成綠原。
蘭奇詠歎著霍寧帝國冬日這寧靜安謐的街景,灑落在他身上,彷彿忘了過往的憂傷。
“所以就算蘭克洛斯再怎麼心有不甘,三年多的時間過去,他也徹底明白,戰爭結束了,該放下了。”
塔莉婭嘆了一口氣。
如果泰比裡厄斯之鏡裡的未來是這番景象,她姑且也放心了。
她能感覺得到蘭克洛斯的心境在逐漸平緩。
蘭奇也不會理解到一些很危險的東西。
認識到世事無常,終會有無可奈何。
蘭克洛斯的痛苦都是因愛而生,但愛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東西。
越是想要將其抓住,它就越會讓人墜落其間,而越是懂得將其放開,它就越會逐漸滿溢。
學會放手,卸下重負,蘭克洛斯的內心也將趨於圓滿。
【看到這番景象,你呆呆地在廣場上站了許久。】
【當夕陽西沉。】
【你能慢慢消失在人海,你能讓哭泣的回憶都過去,你能相信你都是對的,你能迎接下一段人生,也是你最後的日子。】
蘭奇眼中的光景又再度變換。
和做夢一樣。
隔一會兒就變成了另一片新的場景。
他繼續向南而去,沒多久來到了一片崇山峻嶺之中。
在徹底日落之後的夜,他來到了霍寧帝國的中北部行省漢薩貝克。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參天的峭壁直插雲霄。
山谷間雲煙繚繞,山風呼嘯,一座深灰色城堡巍然聳立在最高的山巔之上。
“原本這裡是一個叫漢薩貝克的王國,與霍寧帝國接壤,在二十多年前霍寧帝國向北部全面侵佔後,漢薩貝克也成為了霍寧帝國的版圖之一,也就有了漢薩貝克行省。”
蘭奇給塔莉婭講著這個數萬年前時代的地理。
還記得第二個影世界聖堂惡徒晚宴時,身為地理學家身份的商會少爺,給他們講了一遍利希滕斯城堡周圍的地理知識。
那時霍寧帝國還沒全面擴張,佔領整個南方大陸版圖。
如今的時間線已經在二十八年後,一切也都變遷了。
“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山崖上那座城堡,就是原本處在未擴張時期的霍寧帝國北邊境的利希滕斯城堡?”
塔莉婭越看越覺得周圍的地勢熟悉。
和她看到的蘭奇第二次影世界的錄影裡的風景格外相似。
“沒錯,應該就是利希滕斯城堡了,對我來說,在那個影世界城堡裡全部是美好的回憶,但對原歷史上的蘭克洛斯來說,那座城堡裡是最無法忘懷的過去,在死之前,他想再來看一眼,也可以理解。”
蘭奇作為親身經歷過利希滕斯城堡五天五夜生活的住客,對這建築格外熟悉。
那座霍寧帝國風格的古堡,高大的石牆、尖頂的城垛,每一面城牆和塔樓皆是經歷了數百年風雨洗禮而屹立不倒的見證,月光灑在城堡灰色的石牆上,石塊斑駁的痕跡仍無法抹去蒼勁的紋理。
雙側大門扉頁的前方,月影在窗欞間自由地湧動,穿過五彩斑斕的玻璃,將建築外側襯托得時明時暗。
來到這座城堡後,短暫地在城堡裡走了一遍後,他再度回到了城堡外。
逐漸遠離。
朝著山崖而去。
即使視線還沒觸及邊緣,那近千米高、上百米寬的斷崖也已經帶來了強烈的視覺震撼。
他從山崖躍下,來到了一片隱秘的石階上。
這裡佇立著一片墓碑。
視線隨之變得昏暗,好像闔上了眼。
漆黑之中,僅有魔族文字的字幕。
【你找到了魔女的墳墓,靠在她的墓碑旁一閤眼一睜眼就是一夜。】
【清晨,你找到了山崖下,狼人末裔王子的封印依舊完好,看到失去心臟的他已在緩慢恢復生命力,你放心了,你加固了封印,也許再過上百年,他就將再度醒來,而你和他暢談過的盛世,也為他辦到了。】
當視線再度亮起時,已經到了第二天了。
【命數剩餘:3天13小時33分】
【生命將盡,你又變虛弱了。】
“這是第二個影世界聖堂惡徒晚宴的原歷史線嗎?”
塔莉婭記得蘭奇、休柏莉安、弗雷三人的影世界獎勵中,記錄了一段故事。
如果把故事連起來,應該就是太陽之子,魔女小姐,末裔狼王在利希滕斯城堡五天五夜的結局。
“看來泰比裡厄斯之鏡模擬的也是蘭克洛斯所在的歷史線。”
蘭奇承認並回應塔莉婭。
既然都讀取他的身份是蘭克洛斯了,那麼當然也是蘭克洛斯的故事。
這樣更加能確定,第四個影世界不死永罰終局和真實的歷史線沒多大差別——魄蘭特帝國是確確實實的勝了,後來聖魄蘭特教國的誕生和蘭克洛斯的教皇都是歷史中存在的事實。
“這樣啊。”
塔莉婭欣然道。
血月壞世截止目前看來都是一個稱得上圓滿的結局。
儘管付出了太多犧牲。
但他們成功了。
視野又開始了變動。
【你在此再次見到了老朋友,又了結了一個心願,繼續往南,途徑了漢薩貝克行省距離利希滕斯城堡數十公里的一座邊境小鎮。】
【也許是這小鎮太像你的故鄉,你不禁走進去看看。】
【正所謂山路彎彎,峰迴路轉,心隨路轉,心路常寬。】
【這一刻,你不再是那個強如神明的教皇,而是一個享受旅途的青年。】
風和日麗的一天,棕發碧眼的旅行商人踏上了通往山間小鎮的蜿蜒小徑。
小徑兩旁,蒼翠的樹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他一邊欣賞著沿途的美景,一邊思索著這次旅程的目的地——那坐落於霍寧帝國南方腹地、被群山環繞的鄉村小鎮布倫瑞克。
而眼前這座距離利希滕斯城堡不算太遠的鎮子,坐落在交錯的山峰之間。
深灰與潔白的建築與連綿起伏的地勢交相輝映,與山嶺融為一體。
溫暖的晨曦為小鎮鍍上了一層金邊,襯著湛藍的天空和朵朵白雲,宛如一幅美妙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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