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枝椏殘破不堪,無數碎葉在狂風中飄舞。
依諾安託著一具沒有人形的焦黑魔族屍體腳後跟,一步一步來到了巴蒂斯特伯爵家。
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和她那短暫記憶中陽光明媚的巴蒂斯特伯爵府不同了。
她低頭審視自己,曾經一塵不染的女僕裙此刻已經被鮮血浸透,佈滿了焦黑的窟窿。
這一點也不符合禮儀,但是已經無所謂了。
瓢潑大雨仍在傾盆而下,沖刷著她殘破不堪的軀體,沖刷著她腳下的血泊與泥濘。
雷聲漸漸遠去,被風雨籠罩的夜色開始慢慢趨於寂靜,雨似乎在逐漸變小。
當依諾安終於來到巴蒂斯特伯爵府的大門前時,伯爵家的人都驚愕地怔住了。
她的身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深可見骨,還在汩汩地淌著殷紅的血,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
“……”
他們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浴血滿身創傷的女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已經沒事了。”
依諾安的話音沒有起伏。
和她最開始來到伯爵府時一樣,一切都很陌生。
那本漆黑的魔導書被她捏碎並徹底焚燒銷燬之後,所有的魔族也都清醒了過來。
她像扔垃圾一樣地把別西卜的屍體扔了出去。
巴蒂斯特伯爵府上有洛奇這個管家,花都北岸貴族圈都知道他很強,很好解釋他們家是怎麼戰勝的元兇惡魔,所以也不用她教巴蒂斯特伯爵什麼,這家人接下來自然應該會處理。
“把僱傭契約書拿出來。”
她望著巴蒂斯特伯爵冷冷地說道。
巴蒂斯特伯爵頓時跑回了宅邸,沒過多久就找出一份契約書遞給了她。
這只是一份工作契約,並不能限制太多,如果毀滅主教想殺他們,早就可以動手了。
依諾安接過這份契約,很快,這份書就焚燒成灰燼飄散升空了。
“從此我們就再無瓜葛。”
依諾安說道,準備轉身。
“依諾安!”
一聲呼喚打破了這片死寂,克莉絲蒂娜面色蒼白,急不可耐地衝了過來,淚水模糊了她美麗的雙眸。
方才意識疲倦的她儘管渾身劇痛但仍舊努力醒了過來。
她總有種感覺,如果自己這時不醒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依諾安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依諾安後退一步,避開了克莉絲蒂娜的雙臂。
她冷漠地瞥了少女一眼。
“大小姐,請你自重。”
依諾安的聲音冰冷刺骨,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可是……可是為什麼?依諾安,你傷得這麼重,讓我幫你包紮……”
克莉絲蒂娜的聲音哽咽,她確信依諾安還記得自己,但她此刻的態度又像不記得了一般,克莉絲蒂娜晶瑩的淚水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淌下。
“……”
“依諾安,不要走,只要伱繼續當依諾安,不要再變回去,不管你以前是誰,我都把你當依諾安,留在我身邊好嗎?”
克莉絲蒂娜再也控制不住洶湧澎湃的情緒,向依諾安走近了兩步。
她感覺這時再不挽留,可能就再也不見到依諾安了。
現在的依諾安,身上寫滿了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距離感。
“不用了,你的藥錢我已經還你了。”
依諾安沒有回答她,只是任著雨水打溼她的髮絲,覆蓋著她的額頭。
“依諾安,我可以把你治好,我去給你買最好的藥,很快你就能恢復!你不要走好不好?”
克莉絲蒂娜淚如泉湧,用盡力氣抓住了依諾安的肩膀。
“滾開。”
依諾安扔開了克莉絲蒂娜,任由克莉絲蒂娜摔在地上。
冷漠再次籠罩了她的面龐,她就像早已斬斷這份無果的感情。
“依諾安!”
克莉絲蒂娜哭著爬起。
她想要去抓依諾安的手,但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虛無,嬌弱的手腕因悲慟而不住顫抖。
明明依諾安救了她,還毀掉了契約,想與他們撇清關係。
否則這份契約一旦被王國聯合議會的安全機構找到,解析上面的魔力特性,也可能會涉及協助復生教會的指控。
“克莉絲蒂娜,再見了。”
依諾安終歸還是像受不了這哭聲。
她回頭,意味不明地一笑,遂消失不見。
……
泊森魔界。
在這飽受創傷的城區最北端。
當傾盆大雨漸漸減弱為綿綿細雨,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時,一道身影始終佇立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上。
他背後那傾斜著的破碎巨幕已經不再放映。
蘭奇那雙澄澈如湖水般的翠綠眸子凝視著遠方,眼神中帶著一絲悲憫和疲憊。
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一道熾熱奪目的紅光劃破了層層迭迭的烏雲,如同一顆噴薄欲出的赤彗星,筆直地朝蘭奇附近墜落而來。
紅光在蘭奇數十米遠處停住,刺目的赤焰散去,露出了一個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正是依諾安。
她依舊傷痕累累,原本一塵不染的衣裝已經被鮮血浸透,變得近乎一面經歷了無數風吹雨打的殘破旗幟。
但她的眼神中卻平添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解脫,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靜靜地望著蘭奇,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像在問候一個許久未見的故友。
漸漸地,雨勢開始減弱。
狂風不再咆哮,雨點也變得疏落。
它們輕柔地落在地面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泊森魔界的廢墟之上,儘管還是昏暗一片,但天快要亮了。
“你果然在這。”
依諾安望著棕發綠瞳的身影說道。
“我猜你有可能會來找我。”
蘭奇嘆息著搖頭。
如果是毀滅主教伊萬諾思的話,應該會跑掉才對。
畢竟再繼續留在花都帕裡厄對她沒有好處。
但是如果是現在的伊萬諾思,也有可能做出些她以前不會考慮的選擇。
“因為當你沒有直接放棄克莉絲蒂娜跑掉,而是救了她並殺掉了別西卜,就證明你已經改變了。”
蘭奇望著依諾安,眼中閃過一絲百感交集的情緒。
只能說偶然之中可能有著必然。
如果別西卜不是那種性格,就不會把毀滅主教打醒。
而對於毀滅主教來說,在習慣了依諾安的生活之後她可能寧可一直不要想起來自己是誰。
這對她來說彷彿是一個墜落的溫柔鄉。
但遇到了別西卜這面銘刻著罪惡的鏡子,她不得不迴歸的記憶,以及被打醒,就是她的懲罰。
“這個世界充斥著一報還一報。”
依諾安也自語道。
以前聽到洛倫在戰鬥時滿懷著憤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只感覺嗤笑,如今終於懂了。
“伊萬諾思,從現在開始我會把你當做毀滅主教。”
她最好的選擇其實逃離泊森王國,也可能想辦法留在巴蒂斯特家,不過既然她是來找蘭奇,想必答案只有一個了。
看著依諾安的表情,以及感覺到依諾安身上升騰的魔力,蘭奇也懂了她的意思。
今天還有最後一戰要打。
現在他們都不是滿狀態,輸贏說不準。
伊萬諾思不僅把保命底牌【彼岸餘燼】用來救了克莉絲蒂娜,還殺掉了別西卜,無論是法力還是生命都耗了大半。
“儘管你救了巴蒂斯特家,救了花都許多無辜的平民……但這不代表曾經你身上的殺孽可以彌補,而正像我教導學生的那樣,其實,是不能依靠壞人幫助的……”
蘭奇的眉梢低垂,只有這一刻,他的眼神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悲愴。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的不希望救了克莉絲蒂娜的是毀滅主教,以及靠著她的力量才能保全花都。
也不希望在此刻自己要當做敵人去殺死的是依諾安。
但有時候就是這樣,很多事情已經不能用單純的對錯來辨明瞭。
“我的人生中,人倫觀如同狗屁,可是,和你說話,是我做的唯一一件有人倫的事情。”
依諾安的髮絲擋住右眼,微微仰頭,
“洛奇,我既憎恨你又感謝你,謝謝你讓我做了一場美夢。”
她答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宿命般的坦然。
今天不是她殺死洛奇,就是洛奇殺死她。
“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對話嗎。”
蘭奇開口,聲音因過度疲憊而顯得努力在提起勁。
她既沒有選擇投降,也沒有選擇尋求幫助,而是決定在最後一刻將惡徒貫徹到底。
那麼與她戰鬥,也是蘭奇能夠給予她的唯一救贖了。
“不過多說無益,開始吧。”
依諾安說道。
“……”
塔莉婭也做好了準備。
可能這才是他們在花都帕裡厄要面臨的最惡劣的最終戰鬥,現在她和蘭奇的打法已經逐漸有點成熟了,先用憑依狀態低功耗干擾對手並吸引對手注意,關鍵時刻她在現身完成致命一擊。
此刻很像當初他們在聖白銀藤競技場的第一次交手。
塔莉婭感覺自己贏過一次的對手,就還能贏第二次。
廢墟上,不詳的寒風捲起。
森冷的雨珠落在地上,化為漣漪開始擴散,最後的生死戰也隨之打響!
隨著風的起舞,依諾安的身影化為一道模糊的陰影,如鬼魅般掠向蘭奇,無數赤紅的神代光華開始在依諾安周身聚集。
她的打法絲毫未變,在瞬間就想決定勝負,將對手徹底摧毀。
“……”
蘭奇面對這突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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