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對依諾安的問題,也是希望克莉絲蒂娜能提前明白這件事。
“知道啦。”
克莉絲蒂娜漫不經心地答道,
“無論她到時候要怎麼離開我,我都會坦然放手。”
雖然她帶著點嘴犟的意味。
但就像她不瞭解洛奇一樣,她也確實不瞭解依諾安。
現在與自己相處的這段時光,也許只是依諾安人生不到百分之一的一個小小片段,而自己也只是她人生的一名過客罷了,克莉絲蒂娜並不妄圖可以把依諾安鎖在自己身邊。
她大概在和依諾安簽訂僱傭契約時就有想過這件事。
“您的想法和作風能這麼成熟,那真是太好了。”
蘭奇滿意地走出房間,告別道。
“可別太小瞧我了,我會是那種哭著鼻子抓著她不放的人嗎?”
克莉絲蒂娜朝著門口管家消失的方向做了個鬼臉,滿是不服地說道。
這個管家老陰陽師了,有時候她都聽不出他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
……
數小時後。
帕裡厄6區,聖白銀藤競技場。
在這靠近泊森魔界的範圍,已經掛起了元老院執行部隊的警示牌,而且有巡邏隊時常在那一公里的環形邊界附近把守。
由於白金級制卡師考試作為國際性的大型專案,泊森王國投入了極大的安全保護力度,同時在八月末的考試時間,時常還會有帕裡厄的大權貴、甚至是元老院公侯前來觀看,所以越往後,附近的防護力量還會變得更為著重。
不少處在南岸的處刑者,都隨之來到了北岸。
當然也有在政府機關工作的帕裡厄人聽聞過最近的風聲,泊森魔界邊境的巡邏部隊可能不止是為了安防,更深的一層原因大概是前段時間快要一觸即發的魔族古代狂化詛咒謎案又有了新的變化。
這幾天反倒沒什麼狂化事故發生了,似乎是疑似在泊森王國散佈詛咒的元兇因為元老院的雷霆搜查而暫時隱匿了起來。
但在這恍若暴風雨前寧靜的白金級制卡師考試事態平穩期間,也有人猜測詛咒事件的元兇此刻在醞釀著什麼更為恐怖的事情。
儘管如此。
小小的風聲和流言阻擋不了絕大多數熱愛生活的帕裡厄人對大型活動的期待!
午後的陽光穿透緩緩開啟的巨大圓頂,熾熱地灑落在古老的聖白銀藤競技場內。
來自泊森王國各地乃至東部地區諸國的觀眾早已匯聚於此,期盼著這場魔法工學的年度盛會。
“今年有沒有有希望晉升白金級的制卡師?”
“我看很困難。今年的選手,除了艾斯卡爾這種從小國來的超級魔工匠,瓦拉斯汀,卡特里娜這種第二次參加考試的頂尖金級制卡師,其餘的有好多我都不認識的神秘新人,難道要看巴爾康這種老齡大師,還是亞洛蘭王國今年剛嶄露頭角的新星卡蓮?”
“不過這次有一大看點主要都在考官身上,沒想到真有白金級制卡師來接替了米垓雅的工作。”
場內四處可見摩肩接踵的人潮,喧囂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瀰漫著笑語。
超古代鬥獸場內部經過現代的重新翻修和粉刷裝潢,四周高高的看臺星羅棋佈,觀眾看臺層層迭迭宛如白色巨螺般的蜿蜒山脈。
大權貴們專屬的天御廳內。
坐席十分寬敞,就連隨從都可以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只不過絕大多數的從者,都十分有規矩地站在了後面,並不會和主人坐在一起。
家裡特別有錢才會購買此處的高價票,其購買許可權也需要家族在聖白銀藤競技場有著極高的積分,所以近乎成了最奢華的片區。
“你們等會兒安靜點呀,不要吵到其他人。”
克莉絲蒂娜早早地就帶著弟弟妹妹們來到了他們的坐席上,囑咐著弟弟妹妹。
堂弟堂妹還有幼妹坐不住的樣子,看起來比她還要興奮。
倒是她的哥哥凱爾聽說洛奇今天不來之後就沒有什麼興趣了,回到了書房繼續鑽研學習,說最後一輪考核再考慮要不要來看看。
於是變成只有她來帶小孩子了。
“依諾安,幫我看著點弟弟妹妹。”
克莉絲蒂娜只能向依諾安求援。
“我……”
依諾安坐在克莉絲蒂娜身旁,感覺很不自在。
因為她看別人家,大多數侍從都是站在一旁。
她更不懂該怎麼和小孩子相處。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學習,她也發現了有些事情是她本來就會,有些事情是她根本不會,而“照顧並善待小朋友”這項基本的技能,她竟然是完全空缺的,這讓她越發懷疑自己以前是個壞人。
“沒事,你很聰明,一下就能學會的。”
克莉絲蒂娜就像看出了依諾安的遲疑,牽起她的雙手對她說道。
“都怪洛奇那傢伙當逃兵,不然他一問作業情況,弟弟妹妹就安靜了。”
克莉絲蒂娜不禁沒好氣地抱怨。
哄小孩本來應該是洛奇的專長。
“不,不怪洛奇先生,是我的能力不足。”
依諾安低聲說道。
似乎是不願意讓克莉絲蒂娜責怪洛奇管家,她嘗試性地看向孩子們,斗膽把他們的腦袋一個一個摸了一下。
三小隻都怔神地望著依諾安,令依諾安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她只是拙劣模仿著洛奇管家自然的行為。
她記得每當這個時候,洛奇還要來一句“孩子們,我回來了”。
但顯然此刻的場景不合適。
“咦,依諾安,你竟然願意陪我們玩!”
然而三個小孩很快就露出了笑容,開始和依諾安這位沉默寡言的神秘女僕搭話,弄得依諾安不太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這不是稍微模仿下就行了嗎。”
克莉絲蒂娜輕鬆地笑著舒了一口氣。
管家算是還有點別的用,能夠激勵依諾安補上他的工作。
這場白金級制卡師考試其實已經開始了一些時間了,天御廳的熒幕上也同步著人工影世界內部的畫面。
現在是中途的休息準備時間。
由於白金級制卡師考試的第一輪的研討會頗為漫長。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很少有人能全程看完。
所以哪怕是在現場聖白銀藤競技場,也時常有觀眾進進出出。
而每兩位考生之間交替的時候,競技場裡的畫面上都會變成考官和工作人員商討,在倒計時結束後準備引領新的考生入場。
這些時候,觀眾們幾乎也都各聊各的。
正當克莉絲蒂娜靠在沙發背上仰頭望著帕裡厄清澈的藍天時,忽然她聽到遠處有什麼動靜,似乎是那一片權貴都在向誰行禮。
她歪過頭看過去,頓時也坐正了些。
只見來的是泊森王國元老院如今真正的掌權者——蒂芙尼公爵。
她身著一襲華貴的絲綢長裙,裙襬落在坐席上,深紅色的質地折射出微光,肩上搭著一件貂絨斗篷,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動。
蒂芙尼公挺直了腰桿,頭微微昂起,一雙明亮的眼睛似樂於在螢幕上游走,用她的護印戒指敲擊著扶手,有條不紊地輕扇著她手中的羽毛摺扇,偶爾仰頭微笑著與身後的黑衣軍官低語幾句。
“聽說你那天差點不小心把他砍了?”
她拿摺扇指了指畫面上一角的某道考官身影,又用扇身輕掩著嘴,問道。
“……非常抱歉。”
黑衣軍官低頭沉聲道。
“不怪你,當時是我給你的授權,出了問題也是我負責。”
蒂芙尼公滿不在乎地道,拿扇子輕拍黑衣軍官的腰側,似乎是讓他昂首挺胸,不要自責。
“奈傑爾先生!”
另一側的克莉絲蒂娜注意到了這黑衣軍官的身影,不小心喊出了他的名字,於是乾脆對他招了招手。
上次她和管家洛奇去泊森魔界,就遇到了這位處刑者,也正是他把依諾安交給了他們倆。
站在公爵身後的奈傑爾注意到巴蒂斯特伯爵家的坐席,向克莉絲蒂娜投來視線,並微微頷首致意。
“依諾安,那天就是奈傑爾先生救了你哦。”
克莉絲蒂娜向身旁的依諾安提醒道。
在泊森魔界,如果不是奈傑爾趕到制止了狂化的方片幫首領,依諾安可能就會被狂化受咒魔族打死了。
依諾安聞言,也朝奈傑爾稍許欠身。
奈傑爾同樣給予了依諾安回應。
他發現了是巴蒂斯特家收留了那個被他救下來的人類。
“看吧,依諾安,外面沒這麼危險,充滿好意的人還是很多的。”
克莉絲蒂娜對依諾安教導道。
“您說的是。”
依諾安有些釋然地點頭。
還沒等她再開口說什麼。
“!”
她就像突然意識到危險一般站起身,擋在了克莉絲蒂娜面前,用手護著身後的克莉絲蒂娜,讓她不要亂動。
只見在他們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道高挑的身影,近乎擋住了日光。
“小姐,請問你家的管家,是棕發綠瞳嗎?”
沙發前的身影深紅色的眼眸,閃爍著戲謔的光芒,無視了依諾安,只對克莉絲蒂娜詢問道。
他穿著黑色綢緞大衣,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披散,蒼白而精緻的面容並帶著些狂野之美。
其正是帕裡厄7區的魔族領主,阿斯特羅斯。
“……”
克莉絲蒂娜移開了視線。
她記得那天就是洛奇管家去給了這位魔界領主一個黑肘,讓他被奈傑爾士官長打敗了。
儘管那天她站得很遠,應該沒有被這位魔界領主阿斯特羅斯注意到,但洛奇現在在聖白銀藤競技場很有名,稍微打探棕發綠瞳穿著管家服又很強的男人,很快便能找到是他們巴蒂斯特家的管家。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克莉絲蒂娜額頭冒汗,一臉裝傻的表情答道。
“真的嗎?上次是我不小心大意了,下次讓我看到他……”
光是說著,阿斯特羅斯額頭上就跳起了青筋。
從來沒有過對手,用這麼卑鄙的手段讓他看都沒看清楚對方就落敗了。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他今天請假了。”
克莉絲蒂娜再度重複道。
“你在說謊吧?把他的下落告訴我,不要讓我發現他就藏在這座競技場裡。”
“真不在啊!”
而此時天御廳的另一邊。
奈傑爾注意到克莉絲蒂娜的方向,皺起了眉頭。
“蒂芙尼公,我想稍微走開一會兒,和熟人聊兩句。”
奈傑爾想了一想,還是低下頭,對蒂芙尼公爵請示道。
“去吧。”
蒂芙尼公爵很是隨意地扇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儘管奈傑爾是她的處刑者兼護衛,但她身上的保命道具非常多,就算有人想對威脅到她也沒那麼容易。
奈傑爾點頭,大步跨過一系列漫長的走道,來到了天御廳看臺右端的克莉絲蒂娜所在處。
“哦,竟然還有個這麼強的女僕,你應該能接我兩……不,三招?不愧是有錢的伯爵家。”
阿斯特羅斯望著敵意越來越深的依諾安,終於將視線從克莉絲蒂娜移到了她身上。
“……”
依諾安像炸毛的狼犬一樣,顫動的眼瞳裡發出兇惡的警告訊號,驅趕阿斯特羅斯從克莉絲蒂娜身邊離開,再不然她就要動手了。
空氣一瞬間寒冷了下來。
還沒等克莉絲蒂娜想辦法化解阿斯特羅斯的找茬。
“阿斯特羅斯,回到你該去的位置去。”
奈傑爾擋在了中間,把刀鞘豎在了阿斯特羅斯的面前,示意他不要騷擾人類。
“嘖,知道了,奈傑爾,你不會以為我傻到會在人類世界對貴族小姐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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