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投射在古匠雕刻的穹頂上,與不朽水晶吊燈相互輝映。
由攝政廳逐漸變空的黃金櫃中綻放的橙色光華瞬間讓整個攝政廳變得鴉雀無聲。
而將見底的黃金櫃中解封出這幅畫的墜落卿卡利耶拉,表情也略微僵硬住了。
【畫像·在繁星落下的夜晚】
【型別:藝術品】
【品級:史詩】
【位階: 1】
【欣賞到這幅畫的生靈,將會消耗少量體力和精神,對畫像中的公主產生敬畏之情,並有機率獲得少許藝術感悟,僅一次。】
魔族權貴們的熱情如同被巨浪撲滅了聲勢的火焰。
寂靜交織著璀璨而又無上的橙色魔力光澤,瀰漫在大廳中。
這幅畫巧妙地捕捉了一個日蝕清晨的魔界中獨特又神秘的時刻——
天空被奇異的暗光所籠罩,這光線既不是夜晚的暗淡,也不是黎明的明亮,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迷離光輝。
矛盾而又和諧的光影效果把王宮前的廣場和臺階渲染得細緻入微,臺階蜿蜒延伸,在引導觀者的視線深入畫面之中。
這正是一週前,公主在魔界公開盛裝登場時的樣子。
可她卻好像永遠走不出這日蝕,只能深陷在永夜之中,一種壓迫與窒息感撲面而來,令魔族們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卻又難以從畫中自拔,彷彿靈魂都要墜入其間。
很顯然,此般立意,只能來自於血族第十始祖烏利塞斯侯爵。
“史詩級?”
魔族們吞嚥著口水,將視線移向了攝政廳末端坐席上的血族一方。
第十始祖只是雙手搭在膝上,淡淡笑著,似乎對這些魔族們的目光並不在意。
他稍有些注視向公主,像在問著,殿下對這幅畫還滿意嗎?
儘管其畫面的壓迫感可能會令公主感到不適。
但在提前定好的規則中,其史詩級便註定了,公主不能明著選更次一等的神聖級。
墜落之卡利耶拉的表情沒有變化,手背上的血管開始輕顫。
她之所以沒有憑自己的意志扭轉公主的選題,一方面想要避免爭鬥,哪怕選擇最單純的武鬥,血族仍有可能會贏,另一方面是給舊友的面子,這是王室最後的尊嚴了,還有一方面便是相信天命所在,魔族想要對抗更強的血族,本就是一件需要賭上國運的事。
最後,公主鬼使神差的選了畫。
血族偏偏來了一位第十始祖侯爵。
史詩級畫作,絕非如今魔界任何一個藝術家能夠比擬。
無論是完成度,作畫速度,還有水準,全都徹底碾壓了卡利耶拉所相信能夠獲勝的迷霧卿和真夜卿。
他的畫作已經到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另一種境界,無愧於當世最強畫匠之名。
果然,就連命運都站在了血族這邊。
無力感莫名在她心間瀰漫了起來。
此情此景,只讓卡利耶拉覺得在這個被神明眷顧的血月世代,魔族戰勝強大的血族就彷彿一場泡影般,遙不可及。
“怎麼這麼安靜?請問這裡是圖書館嗎?”
血族使團隨行的血族子爵都忍不住肩膀輕顫,。
“你們對於烏利塞斯大人的畫作就沒有什麼感想了嗎?”
他環視著大廳,像在嗤笑他們魔族先前的狂傲,用盡力氣評賞那區區神聖品級的畫作,卻不瞭解他們早已輸得一塌糊塗。
“……”
不少魔族名流聞言都怒不可遏地望向扇形坐席中心,屬於血族的那片區域,但說不出話。
這些年,魔族早已學會了對血族謙讓、忍耐。
這便是換來和平的籌碼。
“你們魔族竟是沒有一個敢評價烏利塞斯侯爵的作品嗎,還是說這種水準的畫作你們根本沒能力品鑑。”
沉寂了許久的第四始祖埃杜阿多公爵,終於在他的灰色法袍下開口。
聲音如同古老的石磨般低沉沙啞。
他需要魔族對血族表示尊敬。
無時無刻,魔族都不能忘記他們的立場。
“你這個老……”
迷霧卿歐里昂忍不了這種羞辱,哪怕對方是九階血族公爵,他也站起身想要呵斥對方收斂一點,卻被身旁的真夜卿埃斯莫德抓住了手。
那幽藍的眼瞳好像黯淡了些許,就像失去了自信,但仍舊理智。
在這時候冒然發怒,只是更加丟魔族的臉。
迷霧卿歐里昂想了想,怒火彷彿被真夜卿平息,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攝政廳沉寂了許久。
第四始祖埃杜阿多,緩緩將他那渾濁的血眸望向了對面寶座上的公主,舉起了手杖,指向她。
意思是,如果沒有魔族來答,就請殿下來對烏利塞斯的畫稍作評價了。
這等咄咄威逼終於令不少魔族感到膽寒。
卡利耶拉沒作聲,他們更不敢說什麼。
若沒有墜落卿卡利耶拉的庇護,他們在第四始祖埃杜阿多的面前就和螞蟻般脆弱,根本沒有性命冒犯這位九階血族。
公主一旦作答,無論是讚美還是貶低這幅畫,都會顯得他們魔族一敗塗地——
讚美代表屈服,貶低代表失態,不答則代表無知。
“……”
雷鳴卿低頭握緊了拳頭,發出骨骼的鳴響聲。
他早就知道這群血族是懷著高高在上的態度來到魔界。
從簽訂《南北契約》開始,魔族就再也沒真正在血族面前抬起過頭,如今就連血族子爵都敢嘲笑他們魔族。
“其名為【在繁星落下的夜晚】,魔界的天空被一種奇異的暗光籠罩,彷彿夜幕還未完全褪去卻又透著無法到來的曙光。在這神秘而又矛盾的光影中,王宮前廣場,臺階蔓延,風華絕代的公主慢慢走下,銀色長髮自然而然垂落,柔順地覆蓋在淡藍色長裙上,夜空中沒有星辰,真正的星辰,是她。”
突然的清朗聲音,迴響在這寂靜的攝政廳中,雷鳴卿怔神地順著聲音來源,望著身旁這位從容淡定的輝光惡魔。
只見麥卡西發聲了。
“她有著讓我看過一眼便無法忘懷的絕世容顏,她的目光清澈而驕傲,是世上最美的琥珀,無論哀愁還是喜悅,帶著一絲歡愉或惋惜,都會牽動觀者的內心,也許是夏日的綿綿短歌,也許是秋日的瑟瑟山風,也許是百般變化的星空,只需一眼,腦海裡就只會剩下她的身影。”
蘭奇望著這幅史詩畫作,像唸詩一般述說著。
聞言,第四始祖埃杜阿多暫且收回了手杖。
他多看了蘭奇一眼。
他有著作為勝利者的寬容。
今天看來是不需要動用第二計劃了。
就可以帶走魔族最後的公主,然後將其變為血族的可憐玩物。
蘭奇的這般臨場評價令在場的所有魔族都鬆了一口氣。
“不愧是麥卡西先生。”
“他的話語滿是真誠讚美,卻全讚美到公主身上了。”
“話說他是不是讚美得有點過了……?”
細微的竊竊私語聲再度浮現,不少魔族權貴的神情也稍許緩和。
只有休柏莉安聽到蘭奇的這段話,徹底繃不住了。
“我哪有你說得這麼漂亮……”
休柏莉安揪著裙子,聲音微不可查地默唸,心臟不斷地亂跳。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在蘭奇面前慌亂,用她熟練的密探素養迴歸了平靜狀態。
此時寶座旁的墜落卿卡利耶拉已經安靜了很久。
自從大廳突然無聲了,她就像終於疲倦了。
躲過了落敗後的羞辱又能如何呢,無法改變的是落敗的結局。
今天他們魔族為了繼續靜待時機,按照規則輸掉了公主,下一次又將輸掉什麼呢?
“墜落卿還有一幅畫。”
休柏莉安的命令聲在卡利耶拉耳邊響起。
“殿下……”
卡利耶拉側眸,只看到此刻的公主比她還要淡然。
唯獨這瞬間公主的態度就像堅信著魔族並未輸掉。
公主很勇敢,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勇敢,在這時候反而她才是最堅定的魔族。
原本卡利耶拉以為這是一個沒用的公主,現在她開始覺得自己看走眼了,這位魔女有著配得上魔族公主之位的大當家氣魄。
“好,我陪您走完最後一程。”
墜落卿卡利耶拉點頭,回應道。
作為主持者,她自然有義務走完流程。
哪怕黃金櫃裡此時只躺著最後一幅封存的畫作,他們魔族輸掉公主的機率便不是零。
“還有必要自取其辱嗎,卡利耶拉?”
第四始祖埃杜阿多公爵望著寶座前再度行動起來的墜落卿,拄著手杖問道。
這幅畫作為放在黃金櫃最底下的作品,甚至比第十始祖烏利塞斯侯爵的畫還要更早提交,大機率是一幅類似雷鳴卿的敷衍之作。
“魔界古老的傳奇工匠已經輸了,而當今魔界不可能找到比真夜卿在藝術造詣上更強的大魔族,若說魔族還有著萬分之一的機率可以掙扎一下,都算是太樂觀了。”
隨行的血族子爵不禁搖頭說道。
魔力交織的光芒逐漸收斂,只剩第十始祖【在繁星落下的夜晚】那束明亮而唯一的橙色光華,如同獨吟的孤星。
魔族權貴們坐席上的聲響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悄悄收起,令整個攝政廳陷入了一種近乎肅穆的死寂。
那些曾經細微的竊竊私語,此刻也徹底消失了,連原本驕傲的迷霧卿和真夜卿之間空氣都近乎凝固。
許多魔族都不願意再注視黃金櫃,等待著代表一切結束的血族笑聲來臨。
卡利耶拉用魔力牽引起這幅比血族第十始祖烏利塞斯還要更早投入黃金櫃裡的畫作。
在這一瞬間,墜落卿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睫毛輕顫,眼瞳裡彷彿重新燃起了希望。
熾熱的橙色光芒驟然從黃金櫃中湧出!!
光點四散流動,在空中組成了金色的圖騰,光霧頓時像恩澤般朝四周鋪散,一下子覆蓋了整片大廳,喚醒了魔族們被烏雲覆蓋的黯淡眼眸。
只見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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