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部主伽羅陀,終於回來了。
這位須彌金剛部之主,遠遠望見已經成一片白地的金剛寺山門,不禁長長嘆息一聲。
此番,遭逢大劫。
不論是他們須彌金剛部,還是孤鷹汗國,都低估了大唐皇朝。
孤鷹汗國幾乎為此付出精銳盡滅的代價。
那麼,須彌金剛部呢?
眼下不幸中的萬幸,唐皇張晚彤同樣重傷,避居長安再不復出。
伽羅陀和唐曉棠在關隴之地大戰,臨近長安,亦不見女皇出手。
若不然伽羅陀實在沒自信自己安穩重回西域。
可即便如此,須彌金剛部當前仍不能斷言已渡過這一劫。
看著雷俊開始重新穩固搖搖欲墜幾乎已經要崩塌傾倒的虛幻三層法壇,金剛部主長嘆之後,目光一片清明,所有雜念思緒盡數消除。
他手持五鈷金剛杵,擋住唐曉棠天師劍劈來的劍光,同時一步邁出,便幾乎已經到了金剛寺遺址上。
雷俊身旁紫色的陽雷龍和黑色的陰雷龍齊出。
但金剛部主通體青色,金剛身圓滿,直接硬抗了雷俊的攻擊而不動搖。
他周身上下無形無色的明王忿火擴散開來,叫周圍大唐修士避之唯恐不及。
在落地的同時,金剛部主便以手印觸地。
虛幻的三層法壇頓時劇烈一晃,彷彿整體被震得從地上升空。
通往須彌的虛空門戶內,頓時有萬丈佛光沖天而起,終於破開一直以來的阻隔。
一名身材枯瘦,年事已高的老僧,從虛空門戶中徐徐升起。
他向金剛部主當先行禮。
金剛部主亦還禮:“次松師叔。”
此前一直留守須彌的金剛部宿老次松上人,環顧金剛寺遺址:“是我來晚了。”
“不晚。”
雷俊:“剛好。”
說話同時,以他為中心,忽然有黑白二色捲動。
一時間,彷彿折迭蜷縮的陰陽太極圖重新舒展開來。
又像是閉合的蓮花,終於盛放。
金剛部主和次松上人皆是一驚。
二僧欲要避讓,上空唐曉棠身攜紫、金交織的雷霆從天而降,劈得他們不得不止步。
這一瞬耽擱,陰陽太極圖已經徹底展開,覆蓋遼闊,將整個金剛寺遺址內外全部覆蓋。
一座極為龐大的法陣,無聲無息,席捲四方。
位於遠方,餘下一些三春宮傳人、西域佛門眾人和異族武者心情大喜大悲不停起落。
先是遠遠望見趙佑安身亡的景象,令他們鼓足餘勇絕地拼殺計程車氣和勇氣崩潰。
然後金剛部主及時趕回,通往須彌的門戶也被重新打通,叫大家心頭又燃起希望之火。
可僅僅下個瞬間,一座浩瀚龐大的道家法陣就將金剛部主、次松上人兩大須彌金剛部高手重新捲了進去。
須彌門戶,亦被再次遮掩封堵。
精神再強韌者,被如此反覆揉搓,也經受不住。
部分人還想奮力一搏,部分人則只想離開此地,對透過須彌離開大唐人間,再不抱任何期望。
縱使無法逃離大唐,往漠外極西之地亦或者雪域高原上逃竄,也總好過眼下衝擊金剛寺遺址受死。
“隴外蕭族主眼下?”常山王張峻海衝張盈問道。
張盈:“他此前在外圍找到了一群妖僧,為首者乃是八重天的東達,後來還碰上另一妖僧西熱,追殺他們去得遠了些,已經接訊息往這邊趕。”
張盈、張峻海、嶽西陵、徐端等人,雖然忌憚金剛部主和次松上人,但見雷天師早有準備,於是暫且放下心來。
他們統御大唐修士,針對敵方四散逃離的餘孽展開追擊清剿,以防這些人做最後的瘋狂,危及人口稠密之地。
而在此刻的大陣中,金剛部主同次松上人,都神情凝重。
他們眼下彷彿置身於另一重世界內。
這陣法不僅將他們與外面的大唐人間隔絕,同時也再次堵住了回返須彌的虛空門戶。
大陣的世界內彷彿黑白。
金剛部主和次松上人勉強能維持自身色彩。
但他們身上的佛光,在不斷向四周散逸流失,彷彿消散在這方黑白的世界內。
金剛部主視線向遠方望去。
在那裡,一片蒼白的虛空中,赫然有兩朵黑色的蓮座。
黑色九品蓮座,彷彿兩輪黑色的太陽,懸於半空,彼此遙遙相對。
黑色的太陽並不向外散發熱量,反而似深淵似黑洞一般,將周圍種種向內吞噬。
尤其是金剛部主和次松上人身體周圍流轉的眾多佛門法蘊,紛紛彷彿泥牛入海一般,被那黑色的九品蝕日蓮座吸收,再無蹤影。
次松上人訝然看向那兩朵詭異黑蓮:“大空寺外道?不對,那會更加暴烈,而非如此暗沉……白蓮宗外道之法逆行?還是這方人間中土禪宗法門的變化?”
他乃須彌金剛部九重天四層境界的高僧,距離成就金剛身證得五相成身圓滿的境界只差一步之遙。
近年來他因為年事已高,軀體漸漸衰弱,難以再維持昔年巔峰狀態,但眼力仍在,見識不凡。
剛剛落入這大陣內,雖然陌生,但他隱約感覺確實是道門路數。
可眼下那兩朵九品蝕日蓮座,又是怎麼回事?
外道佛法?
惡毒至極的外道之法!
須彌金剛界五部,各自供奉諸佛,而最核心者,始終是佛門手印一脈最高供奉之大日如來。
而此刻那黑色的蓮座,行犯暗蝕刻的逆衝之法,於大日如來而言,既是大不敬,亦是極為有效的針對之舉。
“道家陣法……但那兩朵妖蓮,是陣眼!”金剛部主伽羅陀徐徐開口。
他目光注視兩朵黑蓮之間。
在那裡,雷俊平靜而立,右手負於身後,左手則在身前張開。
他掌心中,彷彿有流水存在。
一條長河,自遠方而來,最終匯入雷俊手中。
彷彿碧落之上天河傾瀉,直落黃泉九淵。
虛幻的長河,最終凝聚成似水流珠,靈性深蘊。
【碧落流珠】
雷俊腦海中自動浮現如此名目。
體悟其中奧妙,他隱約感覺自己整個人的思維念頭,都似乎在隨之雀躍。
這應該便是籤運中提及的一品機緣。
準確說,是可拓展的機緣,用以造就自然層次的悟性。
在金剛部主攜碧落流珠的另一半變化,返回金剛寺遺址,落入大陣中後,匯合九識迷轉時空中的另一半,終於讓這件至寶重歸完整,並顯現本來面目。
“這是什麼陣法?”金剛部主開口。
雷俊:“大兩儀正反末法仙陣。”
金剛部主聞言,心中立刻浮現不愉快的回憶。
雷俊身旁,唐曉棠卻“哧”得笑出聲來。
誠如金剛部主所感應到的。
這陣法的建立,有雷俊昔年觀察裡蜀山大幽冥正反九宮仙陣時的一些參考在其中。
他結合自身道法,結合大師兄王歸元提供的九品蝕日蓮座,結合大幽冥正反九宮仙陣,結合天師府自家陣法奧妙,準備眾多佈陣法器和寶物,最終共同煉製出這一副大兩儀正反末法仙陣的陣圖。
創造和煉製過程中,唐曉棠、王歸元亦出力不少。
相較於只是遠觀的雷俊,唐曉棠昔年也曾直接進入裡蜀山一脈的大幽冥正反九宮仙陣,是以對其中訣竅參悟更多。
三個悟性過人修士多番探討,經驗和靈感的火花一起碰撞,方有此成果。
以雷俊看來,陣法當前還只是雛形,距離徹底完備尚早。
而眼下同金剛部主、次松上人兩大九重天高手的交鋒,正是磨鍊的機會。
對面的金剛部主,就完全是另一番心情了。
當初,巴蜀、南詔之戰中,於須彌金剛部而言,正是在南詔入了大幽冥正反九宮仙陣,局面方才急轉直下。
最終仁珠上人身隕,金剛部主伽羅陀本人亦告負傷。
如今,彷彿一切重演。
但結果,註定不同……金剛部主顯化金剛身忿怒相。
他雙目中諸般情緒卻盡數收斂,平靜如水,顯示靈臺一片清明。
他手持金剛部至寶五鈷金剛杵,明王忿火交織,於金剛杵上凝結出無形無色但異常恐怖的刀鋒。
大明王神刀一斬之下,便是黑白的世界,也彷彿隨之有了色彩。
但大兩儀正反末法仙陣整體動盪起來。
陰陽太極圖旋轉之際,消解了金剛部主大明王神刀的威力。
與此同時,更有黑色的火焰自大陣四方雲集,包圍金剛部主和次松上人。
相較於上次在大幽冥正反九宮仙陣裡赤手空拳,金剛部主這次有至寶五鈷金剛杵在手。
但這次龍虎山天師府的大兩儀正反末法仙陣,卻格外針對和剋制他們佛門手印一脈修行者。
兩兩抵消之下,金剛部主仍無法簡單強行破開大陣。
他同次松上人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頷首。
金剛部主全身上下明王忿火向外擴張,阻擋那無聲燃燒的黑火。
然後他和次松上人一同向那兩朵黑色的九品蝕日蓮座衝去。
強行衝陣不成,那就唯有從陣眼處兩朵黑蓮處著手。
雷俊收好碧落流珠,另外一隻手已經靈力散盡的靈玉化作飛灰。
他立在兩朵黑蓮之間不動,彷彿身處黑白太極圖的交界處,主持陣法。
唐曉棠則毫不客氣,手持天師劍,迎著金剛部主便是一道紫光劈去。
金剛部主手持五鈷金剛杵,擋住劍光,同時也替次松上人牽制住唐曉棠。
次松上人藉助大金剛輪印和智拳印,快速衝向一朵九品蝕日蓮座。
但除了黑色的火焰外,這次大陣內更有白色的雷霆劈落。
次松上人乃佛門手印一脈九重天四層的修為,成就金剛心,但因為年事已高的緣故,當前只能施展出九重天三層菩提心的手段。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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