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那扇門既被推開,其中立刻顯出朦朦朧朧的混沌之氣,更有諸多漩渦,每一道漩渦之中都有細碎的聲音傳出,彷彿勾連著不同的洞天與世界,那恐怖的吸扯力,哪怕隔著紀元之門,都隱隱要將陳淵周圍的許多氣息拉扯過去!
但陳淵卻身如高山,巍然不動,他的目光在一個個混沌漩渦中掃過,目光所指,便明其意,能精準的判斷出漩渦後面所屬的,是哪一個紀元、哪一個族群、哪一個時代!
“鬼族、玄族、原族、靈族、獸族、謫族、仙族、噬族、巫族、多目族、萊耶族、笛恩族……”
諸多不曾聽聞過的、曾窺見一鱗半爪的族群名稱接連浮現,與之相應的,還有這些族群的大概局面、氣運沉浮,不同時代的截面,以及如今的下場……
無一例外,這些族群的紀元與時代,都已淹沒於過往,或者被太古侵蝕,或者被太古破滅,或者乾脆便歸於太古,為奴為僕。
“這紀元之門中的混沌,分明就是各個紀元文明的墳墓啊!”
嘆息了一聲,陳淵卻未沉溺於感慨,因為眼前的這些是其他族群的過去,卻有可能是人族的未來,將來人族的篇章會如何發展和書寫,卻取決於現在。
他收攝心念,一步邁出,就入了重重混沌,隨即整個身體就被各處時代的歸墟之墳所牽引著,許多細小的離體念頭被攝取過去,跌入諸多世界與時代中,衍生出一個個個體,經歷諸多輪迴。
那一個個輪迴之相,如同泥沼一般,反過來又拉扯著陳淵的腳步,試圖讓他的前行之勢減緩,甚至要將他的本體也拉入世界輪迴!
但陳淵一步一步,卻渾然不受影響,依舊穩步前行,那諸多世界的牽引、吸攝便盡數都被撕裂,連帶著被捲入各處世界的輪迴念頭,也都一個個跳出了所屬世界的氣運、命數牽扯,顯現出喪氣失格的命格局面,隨即各自行動,產生了諸多漣漪波動。
只是無數世界、族群、紀元與時代的混沌,卻充斥了四面八方,模糊了方向與方位,哪怕以陳淵如今的感知神念,都無法盡覽局面,不能第一時間找到人道紀元所在。
“來時是從人道紀元中走出,一步便到了紀元之外,如今回去,卻是陷入了這般混沌之中。比起這無數紀元的沉澱與過去,人道紀元即便不是滄海一粟,亦只是其中的一角、一隅,而且大機率還有許多時代的剪影和截面沉澱於此。想要找到我所需要的那個切入點,怕是要花費一些功夫……嗯?”
他正想著,忽然心念一動,眯起眼睛,伸手往前一抓!
滋滋滋——
一點淡淡的灰霧便從虛空中蔓延出來,與陳淵身上的某個因果絲線共鳴震顫,歸元之景交織,種種畫面立刻浮上心頭,更循著因果絲線,自那混沌深處延伸出一條道標!
陳淵見此情景,眯起眼睛。
“這是……”
“此番召集吾等,不知所謂何事。而且,為何時機如此之巧,你我剛剛得了那夢中仙人的傳承與示警,便遇到這夢中殿堂重開大會,莫非一啄一飲,真有天定?”
濛濛霧氣之中,劉知光與王復陰緩緩前行,二人如今都是真靈出竅之態,赫然是被夢中殿堂攝了心念的模樣。
不過,比起當初的情況,如今他們的情況已然有了變化,比起過去純粹的真靈投影,此刻二人身上赫然纏繞著一股淡淡的靈火,在護持自身的同時,還與二人的肉身、魂魄有著聯絡。
按理說,在這夢中殿堂、霧中之地中,單純的真靈投影,既無神通施展,亦難以干涉周遭,甚至連能否在此地停留都受他人操控。但現在,在那包裹全身的靈火干涉之下,這二人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此間,奪取部分權柄!
劉知光心有所感,忍不住手捏印訣,以靈火攝取周圍的霧氣,凝做一隻夢中鳥兒,隨即便看那鳥兒振翅高飛,其目光所及,竟與自身雙目視野相連,不由歡喜著道:“你我此番的機遇果然非同小可,那夢中仙所言亦是真實無虛,一旦修行了這‘心中夢幻章’,果然能在這夢中殿堂中獲得神異!如今星空正逢大劫,你我若能在此殿中獲得機緣,完善根基道統,必可安然度過!”
“如此危難當頭,吾等豈能只管自身?”王復陰卻搖搖頭,“當將那位仙人的示警告知夢殿之主與諸位同道!畢竟,這夢中殿堂裡的眾人,來自星空各處,涉及諸多勢力,他們若能知曉,必可傳於各大宗門之內,讓他們知曉敵人的真面目,早日提防!”
這般說著,他們已是步入那恢弘殿堂,看到了那奇長無比的長桌,以及聚集於此的一道道身影,他們雖然各自戴著面具,且透露出來的氣息高低不同,但此刻卻都縈繞著一股緊張、緊迫的氣息!
在那長桌的盡頭,一直以來都顯得遊刃有餘的夢殿之主,周身亦是凝重,連帶著整個殿堂中的氣氛,都顯得低沉,有了重量。
他見來者人數差不多了,便不再囉嗦、耽擱,也不等來者齊全,就開口出聲,開宗明義:“諸君,此番召集各位,原因想必諸位亦是心知肚明,不錯,正是因那人道大劫!”
夢殿之主並不囉嗦,與幾十年前相比,其人越發顯得神秘莫測,這時見得眾人目光聚集過來,一抬手,霧氣湧動,如夢境演變,勾勒出諸多星空星域星辰之景,顯現出諸天萬界之剪影。
見此情景,不少人都感慨,這位夢主越發顯得高深莫測了,但隨即就被那星空中的諸多慘相吸引了注意力!
就見那剪影之中,有洞天破碎,一界之人化作齏粉;有界域凝固,牽扯生靈盡數被封;有天道扭曲,無論仙凡全數墮落為魔、退化成獸;有世界陷落,無數人跪地求饒,淪為奴僕……
……
千百界域,千百不同,遭遇雖有異,但主旨卻相同——
“吾輩人道紀元,正在被不斷擊破,喪失原本的氣運、格調與色澤,被染上太古之人的氣息,無論生死,皆難逃脫!其勢之大,難以想象,即便是那位於星空頂尖、掌握了時空的仙魔,面對這等攻勢,也是螳臂擋車!”
夢殿之主的語氣越發凝重,他目光掃過眾人:“更為甚者,那些護持吾輩道統的聖人們,雖有抵抗,亦是不斷收縮、後退,難敵來襲之人,人道之陷落,幾乎難以避免!”
此言一出,整個殿堂中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大殿一角,帶著青紫鬼面的陳淵,目光一凝,便看穿了為霧氣籠罩遮蓋的夢殿之主,微微詫異過後,卻是會心一笑,同樣不曾言語。
最後,卻是帶著帝江面具之人,陡然問道:“公既言於此,不知意何在?”
那夢殿之主也不繞圈子,直接就道:“擺在吾輩面前的道路其實不多,或戰或降,或是遠遁離去……”
“豈有此理!大敵當前,人家要滅絕吾輩的血脈、族群和道統!哪裡還有其他路可以選?”頭戴烈火臉譜的男子拍案而起,怒道:“唯有死戰,雖死無憾!”
“不錯!當戰!”
“舍戰之外,再無其他!”
便是那戴著白澤面具之人,亦點頭道:“唯死而已!又有何懼?吾輩修行,固求長生,亦求超脫與逍遙,若為苟且,低首垂命,道心崩塌,生亦如死!無非行屍走肉罷了。”
但除了這群慷慨激昂之人,卻也有不少心念愁苦、沉默不語的。
夢殿之主嘆息一聲,抬手一按,殿中道韻湧動,鎮住眾人言語。
陳淵從中捕捉到了一點法理氣息。
“若是旁人,自無選擇,但吾輩有這夢中殿為根基,卻有避難之法!”夢殿之主言語赤誠:“有殿護持,可避難此中,躲過紀元浩劫,渡於後世紀元。諸位先別急著多言,我非勸君等苟安,而是與諸位一個選擇,畢竟激戰過後,紀元不存,人道傳承再無痕跡,諸位慷慨赴死之事,也會煙消雲散,人道之說,再無流傳,便有後人,也不會知曉人道根源,只能化作其他族群的附庸、奴僕,喪失根本,但若有人保住傳承,傳於後世紀元,則人道之法不絕,或許還有再起之日!”
紀元都滅了,再起之法何等渺茫?
在場之人心中明瞭,但也知道夢殿之主所言不假,若無記史者,哪有後世孫?
只是……
“殿主言之有理,諸位可尋歸處。”白澤當先而起,拱手言道:“吾輩當與來犯的太古賊人死戰,以做掩護!其實死戰簡單,或者傳承卻難,諸位若有傳承心,吾輩亦佩服!”
“不錯!”
“是這個理!吾等當死戰,諸位當傳法!”
……
氣氛一時濃烈,但眾人卻又無奈。
那戴著火鳳面具之人嘆道:“可惜,吾輩對那太古之人並不熟悉,若能知曉他們的深淺強弱,有的放矢,那無論是戰是傳,皆能從容佈置……”
連夢殿之主聞言,都忍不住道:“話雖如此,但太古一族自來神秘,吾輩的記憶尚且要隱匿封禁,其情報又從何探得?”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唏噓。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此來作難者,其底細如何,吾卻知道一點。”
話音落下,眾人都是一驚,隨即循聲看去。
王復陰緩緩起身,深吸一口氣後,道:“吾曾得夢中人傳法,其人曾言,太古諸祖繁,其強者有七,此番來襲的……”
“果然是太古七祖麼?”
紫霄洞天,三塔之上,諸太玄之影聚於虛幻之境中,渾身為漆黑鎧甲所裹的高大男子,聲音滄桑,順著剛得的情報,對其餘三祖太玄道:“若是此七者,即便吾輩聯手,怕也難逃毀滅之劫!便是祭了本源死戰,最好的情況,怕也只是逃出一二成的精銳,藏在虛空,等待機緣!”
就有一如虛似幻的女子問道:“道友何出此言?所謂太古之祖,也不過是得了紀元之助,論位格,與吾等並無區別才是!”
那黑甲人就道:“其他諸祖或可如此說,但那七人不同!千百紀元,萬千族群,太玄者或許不少,但比肩此七人者……”
頓了頓,他搖頭嘆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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