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說是沒有掃掉惡客,但方才那一道白光掃過,卻將眾仙魔中最強勢、修為最高、身份背景最深的一批直接帶走,著實是震撼了餘下眾人。
以至於這餘下的眾仙魔,已是失了與陳淵爭鬥的心思,尤其是在發現了那遠方奔湧而來的異狀時。
以他們的眼力,自然不難看得清楚,那天邊之處的,哪裡是什麼漆黑浪潮,分明是無數個被黑色侵染了的個體,正朝著同一個方向奔來!
陳淵神色凝重,感受著天道意志不斷傳來的驚怒本能,以及連綿不斷的求助之意,卻沒有貿然出手,而是仔細觀望,辨析來襲的異種根本。
與此同時,與他意志相連的勾陳天道,在方才放逐了三分之一的仙魔神佛後,便與他聯絡的越發緊密,如今在那黑潮來襲的當頭,更有要與陳淵徹底合一的趨勢!
只不過,陳淵所要的不是天地合一,成就洞天之主,而是要掌控天道,煉化法相。
“所以,這其實也是個契機,驅惡辟邪凝結命格後,斬而得相!”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知道不可莽撞,最起碼要搞清楚黑潮的特性,以及戰力層次。
黑浪湧動之中,那每一個個體之上,都散發著詭異、不祥的氣息,看似搖搖晃晃、身體破敗,偏生又散發出濃郁的氣血波動,其中修為最低的,都近乎有著金丹之力!
放眼望去,這等個體赫然成千上萬!
“這些古怪之物,到底是什麼?似死實生,與魔種相似……”墨斗塵遠遠看著,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勾陳竟能孕育出這等族群?不,有些不對勁!”
以他的見識,當然想得到,這種數目的個體,若都是天外降臨,那動靜可真是太大了,根本藏不住痕跡,有鑑於此理應是本界孕育,可哪怕隔著老遠,他依舊能從其中捕捉到那那股子扭曲意境,分明是和勾陳界的天道氣息格格不入的!
茲啦!
正在眾仙魔疑惑之際,那遠方的漆黑浪潮已是前行了十幾裡,期間更是直接撞碎了一條山脈,驚起了山脈中的飛禽走獸不說,連藏在山中的妖類、精怪亦是在山脈碎裂時暴露出來。
這些有著修為道行、術法手段的存在,在現身的瞬間,自是各有反應,有的試圖抵擋,有的試圖反攻,有的則乾脆選擇逃遁!
但幾乎也在這同時,黑潮之中就有幾個氣息恐怖,身體龐大的個體呼嘯而起,散發出超越陰神,接近陽神的恐怖威壓,直接震懾住了眾多妖類精怪,跟著將他們打落黑潮!
在一聲聲慘叫聲中,建木上的一眾仙魔眯起了眼睛,看到黑潮之中多了幾道身影,每一個的氣息都比原本要強盛許多!
隨後,他們更是驚訝的發現,那些有別於精怪的飛禽走獸被黑潮吞噬後,立刻喪失了生機,轉而化作破敗個體,全身上下散發出詭異、不祥、死寂的氣息後,被黑色侵染殆盡,跟著爆發出堪比金丹層次的力量波動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加入了那黑色的大潮,一併朝建木方向奔來!
“這是?!”鳳鳴瞪大了眼睛,感到匪夷所思,“這根本說不通!尋常的禽獸,連修行根基都沒有,智慧都沒有啟迪,怎麼會被侵染之後,爆發出這等層次的修為力量?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在場之人都是見多識廣的,他們並非沒有見過侵染之事,可所謂侵染,更多的是奪智與喪失自我,化作他物傀儡,即便能被激發一部分潛能,那也不可能如此離譜,直接跨越幾個大境界,讓凡物一步登天!
這等詭異場景,莫名的讓他們心底生出不安與憂慮。
在這種時刻、這種時候,卻顯現出如此異狀,絕非好徵兆。
但這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一步登天之事,自古便有之。”身上纏繞著漆黑墨氣的罄老,竟是抵達了此處,他意味深長的道:“那過去的歷史中,諸天萬界裡,因仙人飛昇,而得了惠澤,一併蛻變升騰之人,可不在少數,很多都被記載下來,流傳至今……”
“罄老?”鳳鳴顯然也認得這老人,但此刻卻顧不上敘舊,直接道:“那可不一樣,先不說那等一步登天,往往是得了仙人合道飛昇時的天道餘韻,即便不說這些,也不可能一口氣,讓百人、千人、萬人一步登天!這已是有悖天地之理!”
“不錯。”夜魔公子也上來一步,神色凝重的看著遠處,眼中藏著陣陣光輝,似乎已看出了什麼,“以勾陳的孱弱天道,固然能壓制吾等,但要說蘊養出這等層次、數目的異類,是決計做不到的。不僅做不到,如此悖逆之相,更像是竊取了天地根源,若是放任不管,那背後黑手藉助黑潮,或許會徹底侵染勾陳,成為洞天之主,進而威脅其他界域!”
他的話,無疑是點明瞭眼下最大的風險。
果然,馬上就有人明白過來。
“如此一來……”渾身燃燒著火焰的火德仙君,臉色凝重的低語道:“至此洞虛契機顯現之時,出現這麼一個詭異變數,尤其是還和洞虛界相連,說不定會波及到洞虛之中,最終……”
雖說洞虛之光、洞虛契機顯現之後,為陳淵所拘起,但這光輝本身並不是洞虛之境,更近似於某種鑰匙,能打破自古以來的封禁。真正突破的根源,其實還在洞虛之界中,只不過得了鑰匙的陳淵,會比旁人更加便利。
除此之外,直到這一刻,這群仙魔神佛依舊自顧自的認為陳淵已是成就界主,跨過了洞虛,拿著洞虛之光也是無用,最多是變作前驅,自己還有機會。
所以,他們還是不願輕易離開,見著這勾陳異變,同樣緊張不已,擔心會波及洞虛界。
但罄老聽著眾人之言,卻是搖搖頭。
“勾陳波及洞虛?”他笑了起來,“恰恰相反,這等‘劫’,其實是為洞虛所連累,是有人打破了洞虛契約,引來了禍水,才會造成這等局面!”
鳳鳴一聽,忍不住問:“是誰?”
墨斗塵則眯起眼睛,審視著老者。
夜魔公子卻是讚道:“不愧是宣氣宗的宿老,果然是通曉古今。”
連面色複雜的古柯、鎏金儻都按下飛舟,過來見禮,口稱“罄老”。
罄老並未回應,反而看向了陳淵。
“這位老丈似乎對眼前的局面格外清楚,”陳淵也不客氣,實際上他在這老者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赫然與那封給自己報信、提醒的墨跡相同,而今隨著玄鏡子之事曝光,箇中緣由已然清晰,對著老者,他自有一份別樣情緒,但這時並不多說,只是問道:“這黑潮到底有何來歷?又是什麼魔物?”
“黑潮源於‘劫’,這‘劫’乃是‘劫難’、‘天劫’等事的根源,自祂以後,諸天萬界方有劫難,只是這些乃是古言,與今日無關,道友既問,老夫便長話短說,說這黑潮,也好讓道友決斷。”
接著,他也不耽擱:“此物源於劫,本身便蘊含著劫難,而自古以來,渡劫之後便可昇華,所以為這黑潮侵染的靈物,即便死去,也會升華,所以才會生出那等背離天地之理的事,其昇華之資糧,其實就在這天地之間,是竊取掠奪天道根基!”
言至此處,他壓低了聲音:“因此,只要天道不為黑劫吞噬,其力自然會在天道之下,只是黑潮擴張迅速,吞沒天下靈智,一旦數目到了一定程度,又或者將來自天外的強橫存在同化侵蝕,便有可能打破平衡,凌駕於天道之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陳淵瞬間就明白了罄老的意思,結合天道反饋,再聯想此人之前示警,知道所言不虛,於是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個仙魔神佛,不由暗自搖頭。
還真是掃把星、災星,降臨之後將勾陳搞得一團糟也就罷了,其中還不知哪個引來了這等劫難,關鍵是若是讓劫難波及了這群人,哪個被侵染之後,說不定會發展到難以控制的情況!
“諸位,你等也聽得了此言,若是你們貿然出手,陷入其中,局面無疑會更加複雜,便都在此處好生待著,有什麼事,待我回來,再細細分說。”
陳淵說著,抬手一抓,那被他鎮在半空的洞虛之光便被收攝過來,緊接著在眾仙魔回過神來之前,又長袖一掃,兩道鏡光凝成一股,迸射出來,當空畫了個圓圈,圈住了眾人!
頓時,這些個仙魔不分來歷、不管強弱,都覺得自己與此方天地隔絕,彷彿下一息便會從此方世界被排斥出去。
“爾等莫要隨意出圈,否則後果自負。”
留下這麼一句話,陳淵也不多說什麼狠話,轉身化光,便朝那滾滾黑潮衝了過去!
因要收攏力氣、保留轉圜餘地,陳淵畫下的這個圈其實比不上方才的白光,這群仙魔之中修為最高的幾個如果能聯手施為,或者藏著什麼底牌,便有可能破之。只不過,他方才的兇悍戰績,已是震懾住了一眾仙魔,這會一聽他的話來,竟是無人敢貿然動手!
反倒是那鳳鳴,竟鬆了一口氣,嘀咕道:“這黑潮如此詭異,還和洞虛有關,莫非是什麼上古邪物留存?”
“非也。”罄老跟著就道:“這黑潮的源頭,乃是上古人族。”
“人族?”鳳鳴一臉詫異,“這哪裡像是人了?”
“莫打岔!”他那師妹卻趕緊出言,“都說是源頭,後面自然有所變化。”
“不錯。”罄老點點頭,沉聲道:“上古人族,尚未掌握修行之法時,以巫蠱之術立身,輔之以祭祀,他們透過祭祀劫,希望摒棄災厄、痛楚、苦難、病痛,這催生出了許多恐怖存在。”
說到這裡,他忽然住口不言。
但鳳鳴等人卻被他引來了好奇之念,忍不住追問。
罄老卻是搖頭道:“餘下的不可多言,因牽扯太多,爾等一旦知曉,輕者隕落,重者萬劫不復!”
此言一出,眾人色變。
但旋即罄老忽然話鋒一轉:“不過,老夫自來也不喜歡將話說到一半故弄玄虛,所以這不能說的便就跳過,只說結果。那上古人族有一支,果然在祭祀之中將災厄困苦盡數驅除,只是他們的祭祀物件卻認為,人族之所以會有災厄,是因‘智’之故,所以將他們的‘智慧’抽離出來,賜予了他們不死不滅、萬劫不毀的強大身軀!”
後面的話,無需罄老多言,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滾滾黑潮!
“嗷嗚——”
“吼!!!”
“嘶嘶嘶——”
偌大浪潮,其中卻是千奇百怪,既有人形,亦有妖類,但漆黑覆蓋之下,卻個個扭曲,嘶吼咆哮,似乎每一個都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在拼了命的掙扎!尤其是他們之中最弱的,都有接近於金丹層次的修為,掙扎爆發激起的餘波,便都將沿途的一切山河破滅殆盡,化作廢土狼煙!
轟!
便在此時,隨著一道劍光自天上落下,衝入黑色浪潮,隨之一攪!
砰!砰!砰!
就有無數漆黑個體炸裂開來!
緊跟著,一座須彌山憑空顯化,徑直落下去,浩浩蕩蕩連綿一千七百里,竟是將這黑潮從頭到尾都籠罩其中!
天道之力更是顯化出來,加持其上,令此山化虛為實、去偽存真,更蘊含著一股封鎮天下的恐怖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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