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空間碎片一去,眼前的一切反而清晰起來。
月朗星稀,二月懸空。
陳淵凌空而立,收攏月華光輝。
封禁蘊靈仙后,此仙的靈氣本源與月光交纏在一起,赫然產生了奇妙變化,並藉助聯絡,加持在陳淵的身上,讓他的境界隱隱觸控到了某個層面。
飄忽而變幻莫測,彷彿無處不在,又受到萬千制約。
洞虛?
陳淵無法確定,因為並無參照。
下方,姚琴、鎏金儻等人昂著脖子,看著天上的陳淵,哪怕再是如何維持涵養,想要維持仙人模樣,但一個個的,終究是露出了驚駭表情。
至此,已無評價,亦無品評。
反倒是楊韻清、孫天師、皇道天師等人,看著天上的陳淵,不僅不感到意外,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本該如此!”皇道天師更是咧嘴而笑,感受到封鎮自身的力量都削減了很多後,他勉強躺平了身子,看著天上的那道身影,笑道:“便是仙人來了,與我當年相比,也差不多太多,一樣沒見過世面,看來我與仙人之間,也有許多共同點。”
此言,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呼——
眾人還在驚訝,陳淵卻已有行動,身子一轉,宛如虛影一般,消弭在原處!
“嗯?”
白骨邪佛心頭一顫,感覺到心底生出一道陰影,隨即就明白過來,瞬間眼中金光大盛,揚手一斬!
“慧劍斬魔!”
咔嚓!
碎裂聲自他的胸口傳出,一道似虛似幻的身影,就從他的心口飛出,赫然是陳淵的模樣,但隨著一股天道法則的降臨,陳淵的身影又瞬間回到了遠處。
“眼看我這三千魔國擋住了路徑,他竟化實為虛,要自我的心中滋生出來,破胸口而出!這分明是魔道神通!”
邪佛心頭念轉,蓮臺疾轉,佛光陰氣交纏,將那三千虛無之洞收攏,融入袈裟之中,緊跟著一輪輪“卍”符光輝在他身周身展開,與遠方的一道天道相合共鳴,化作屏障,護住了身軀,根絕了陳淵進一步攻殺過來的機會。
但他的眼中,卻滿是凝重與忌憚。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得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只是一個照面,自己百般拉攏、利誘的蘊靈仙,竟是一個照面便折損了下來,其餘護法更被吹飛,甚至自己一時不查,都差點著道,而且……
他抬起頭,看向天上的那第二輪月亮。
“儘管已經足夠高看此人,但現在來看,依舊是低估了他。此人的道行、神通手段,恐怕已經不下於我!但這就有些說不通了,我能有這等道行神通,是得了整個宗門的不甘之念,此人……”
他回憶先前種種變化,心中逐漸不安,卻又凝聚一點靈光,試圖探究真相緣由,最終尋得了某個可能。
“這陳世集方才出手,前後變幻多個手段,最終更是借天道之力而凝聚明月,將自身的福德之境,推動到了遠超圓滿的層次!或許是把壓箱底的手段都拿出來了!若是如此,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還需試探出來才是。”
這般想著,這白骨僧人又想起以因果之法追根溯源時,窺見的陳世集死相,這心中不免多了幾分鄭重。
“此人如果也是死後得了機緣,那與我之間的因果可就大了!其背後必然也藏有大隱秘!”
此念既起,他看著陳淵,揚聲道:“道友可謂貧僧大敵!與道友交戰,若還想著什麼保留實力,那就是自尋死路了!不過,如道友這般的敵手,貧僧並非不曾遇見過,但最終活下來的,卻是貧僧!道友請接招!”
話音落下,白骨僧人將纏繞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擲了出來!
“婆娑兩分,咫尺天涯!三生天塹!”
法寶!
轟!
四周猛然轟鳴,一道巨大裂痕自虛空中顯現,橫在僧人與陳淵之間!
這裂痕不光是出現在現世,更彷彿出現在人心之中,令神通、神念、術法、法器等皆受限制。
即便是陳淵,也是瞬間察覺到,自己與這邪佛之間的距離,似乎變得無限遙遠,若是貿然前行,或許會自那巨大裂痕墜入星空深處,迷失在星海之間!
“這阻礙手段當真玄妙,但凡事皆有兩面,我與你之間距離遙遠,你同樣也難以抵達我處,甚至因為大成的天道在我身上,遠離於我,便是遠離了大成天道,終究不得圓滿。”
他稍微停手,感受著這奇異的神通手段,即便以他的見識,都無法瞬間洞悉其中原理,但隱約之間已是抓住了些許脈絡,看出與因果、空間相關。
與此同時,白骨僧人手上印訣再變,身後佛光閃爍,三個漆黑之洞在夜空中顯現!
恐怖的威壓從中湧出!
“不好!”
遠處,踏浪而來的三人,以法器遙遙觀望此戰,原本震驚於陳淵的手段,近乎失神,這時見得邪佛的手段後,又是神色一變,行進的更加迅速,轉眼就抵達了大成中土,還未抵達,便已是忍不住傳聲——
“陳道友。”
其聲出現在陳淵心中。
陳淵微微眯眼,目光就要轉動。
“莫要表現出異樣,省得被那邪佛察覺。道友且聽我言,吾名那陀羅,亦是佛門出身,與邪佛在另一片部洲上爭鬥多年,對他甚是瞭解。”
“此人出身於小雷音界,本就是福德之境的佛陀,但在界域崩毀之後,化入了絕死魔道,成就大魔佛陀果位,最是擅長惑心奴役,他在另外部洲上就是靠著一次機會,奴役了兩位福德仙,隨即佔據了優勢、奠定了勝機!”
“若想抵擋此人並不簡單,你現在佔據優勢,但那邪佛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能度化護法,他這會分隔兩邊,就是為了爭取時間,將度化過後的護法呼喚過來,眼下你當……”
陳淵眉頭微皺,心念流轉,傳念回道:“千里傳聲,若只是為說這些,那還是收聲吧。我在來時,確實見得這新生界域中有兩處部洲,其中一個遠離此洲,卻是一家獨大的局勢,勝負分曉。若你等是從那裡過來的,還是莫要傳達自己的失敗經驗了。”
話落,將手一揮,斬斷聯絡!
茲啦——
一點細微裂痕出現在陳淵周邊,隱隱切斷了虛實之間的某種聯絡。
“因果、生死、虛實、時光,然後再摻雜天道之力麼……”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明悟。
“糟!”
另一邊,黃袍僧人那陀羅得了回覆,並無惱怒,只是心卻直往下沉,前行之勢漸止。
“吾現在倒是相信,此人確實是陳世集了,只看他這股獨屬於天之驕子的銳氣,說他是二百年得道,乃至直證福德的,絲毫沒有違和!可這股傲慢,終究只能鑄就邪佛的輝煌!”
在他身邊,跟著書生打扮的花落盡和綠袍道人晶玉子,二人聞言,都嘆息一聲,後者更道:“其實也能理解,方才那位陳道友的氣相,著實是驚天動地,吾等遠遠觀望,尚且被驚得心神震動,何況他人?這等手段,自然是足以自傲!只是……”
“只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見得這般天驕!以他方才表現出來的手段,若能將吾等歷經磨難、犧牲了無數同道總結出來的戰法,必然能戰勝邪佛,根除所有隱患!但……”書生花落盡又嘆了口氣,“若他知道,當初在雷鳴洲中,亦有兩位驚才絕豔的人物,最初的聲勢不僅不弱於邪佛,甚至猶有過之,卻因一時傲慢大意,最終落得一人形神俱滅,一人淪為傀儡,大概就不是這般態度了。”
“說這些也是無用!”那陀羅眉頭緊鎖,“陳道友本就立足於一國氣運,還奪了另外一國的皇室,身兼兩國,一旦淪陷,這片部洲勝負,自然就徹底抵定了,吾等若不想淪為邪佛走狗,就只能儘快離開,兩位還是速速決斷吧。”
書生花也指了指遠處被壓制著難以動彈的紫霄宮人,低語道:“倒也不是沒有機會,若能將餘下諸仙之力集合起來,未必沒有一拼之力!而且,陳道友等會若是受挫,只要咱們能抓住機會,替他擋災,他那時該是已經知曉了邪佛的手段,或許就會回心轉意!”
“吾等的種種算計,怕是都要成空了!”晶玉子臉色蒼白,目光觸及邪佛身後的三個黑洞,每一個洞中赫然都有個模糊人影逐漸清晰,“他的傀儡都要來了!而且不是吾等所知的兩個!邪佛怕是還有更多底牌!”
咔嚓!
一個黑洞中湧出無盡寒氣,引得天象變化,夜空瞬間遍佈烏雲,冰晶雪粒飄落!
一個黑洞中幻象叢生,竟引得這一片天地迅速改變,滄海桑田、山河演化!
一個黑洞中雷霆閃爍,電光如長舌,撕裂蒼穹,攪碎雲霧,破滅生機!
遠處,離火沸騰,魔氣洶湧,劍氣縱橫!
“六個福德仙!若算上邪佛自己,那就是七個!”
見得這般氣象,無論遠道而來的那陀羅,亦或是紫霄門人,剛剛生出的一點希冀之念,在這一刻盡數消散。
“七大福德仙?”行水瞪大了眼睛,“這怎麼打?就算陳祖再是厲害,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
“在那邪佛的法寶神通之下,又被那道天塹阻礙,陳道友還只能看著!”鎏金儻眉頭緊鎖,權衡利弊,最後頹然搖頭,“即便我解放封印,出手相助,依舊沒有勝算,吾等反而可能盡數淪陷!”
“說那麼多做什麼?”偏土已是手捏印訣,“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唉……嗯?”鎏金儻先是嘆氣,似要說什麼,但突然眼睛一瞪!
天上的陳淵陡然抬起手,笑道:“正該如此濃烈,才算是人劫。不過,你這般喜歡煉化他人,藉助他人之力,分心他處,自身的弱點可就太明顯了……”
話落,他一指點出。
“一氣斷界劍光訣!”
因果神通、生機死氣、時光月華在這一刻匯聚一股,化作漆黑劍光,無聲無息的激射而出。
一點天道之力落下,與之相合。
“沒用的。”白骨邪佛搖搖頭,枯榮面孔上寶相莊嚴,“三生天塹得於貧僧同門生死間的因果……”
茲啦——
聲若裂帛,又一道漆黑裂痕憑空出現,與邪佛佈下的天塹碰在一起!
撕裂!破碎!毀滅!
兩種近乎相同的力量相互傾軋,瞬息之間便失去了控制,狂亂的裂痕瘋狂蔓延!
“什麼!?他這是領悟吾寺一百零八同門死去時滋生的神通法寶!?這麼短的時間……”
邪佛一驚,急急後退。
隨即,離著最近的、散發著無窮幻象的黑洞中,一名青衣道人還未來得及凝實身軀,便慘叫著在蔓延的裂痕中形神俱滅!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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