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中,一身鎧甲的神道武將推開了高聳的宮門。
在宮殿深處,高臺之上,身著青色長袍的英俊男子坐於龍椅之上,微微斜坐,一手托腮,神色慵懶。
在他的身後,卻是一輪半起不落的火紅夕陽,似在一片水泊中起伏。
“見過蘊靈聖尊。”
鎧甲神將來到陛前,衝著高臺上的男人行禮後,就道:“已然探得了訊息,說樓禮國中的魔門原祖,不知為何人擊敗,失了國運,如今樓禮國中的各大宗門正在反攻魔門。”
高臺之上的蘊靈仙緩緩睜開眼睛,淡淡問道:“擊敗原魔者,何人?”
“還在查。”神將說著,話鋒一轉,“但就吾等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看,這個出手之人,很可能是最近才抵達此界,或是又是一位福德尊者。”
“去探吧。”蘊靈仙語氣平靜,“既然一出手就擊退了魔門,放任不管,或成隱患。”
“喏!”
等神將一去,蘊靈仙微微掐指,神色不變,眼中卻露出幾分疑惑之色。
“算則生恐,說明出手之人有遮掩命數的法門,但……”
他微微吸氣,四周立刻浮現出光怪陸離的靈性光輝。
“萬物之靈在向我訴說,此事與我有關聯,莫非,是過去的故人?”
他看著外面逐漸暗淡的天色,眯起了眼睛。
“你是西北趙家之人,趙豐吉的後輩?”
鹿首山神的洞府中,陳淵盤坐在中央,神色從容,身旁還放著矮桌,擺放著茶具。
在他的對面,是半跪著的趙光皆。
此刻,這位不久前還被鎮樓禮朝堂之上的西北精兵,這會已經換了一身衣衫,也散去了一身狼狽,只是臉色蒼白,身上還有孱弱氣息,彷彿大病初癒,尤其是那眉宇間,依稀還能看到幾分魔氣纏繞。
“仙長認識我家老祖?”他聽了問詢,立刻戰戰兢兢的回道:“回稟仙長,弟子確實是趙家後裔!”
陳淵口中的趙豐吉,自然就是他當年在鹿首山中遇到的世家公子,連同其弟趙豐祥,皆是陳淵的擁躉。
“趙豐吉還活著?”陳淵也只是稍微意外,但馬上就明白過來,對於過去的造化神藏而言,想要長生十分不易,資質不夠的人,不到百年就是黃土一抔。但自天道完整、神藏升格,原本的修行界限被打破,很多人的壽命自然隨之延長,二百年也只是人生旅途的一部分罷了。
更不要說,趙豐吉、趙豐祥兄弟二人得了陳淵的些許指點、又在陳淵幾次晉級、煉丹時在旁沾染了不少好處,想要長壽並不困難,二百多年並非壽元大限。
一念至此,陳淵便察覺到了越發清晰的因果聯絡,遂問道:“他與其弟,如今如何?”
趙光皆哪裡敢隱瞞,立刻就道:“兩位老祖乃我趙家的根本,修為甚高,參透了照靈之光。所以,在不久前國師要效仿陳祖,召集天下修士共譜人道新章時,便被邀去了國都景陽城,一直不曾歸來。”
“他們也去了大成的國都?”
陳淵眯起眼睛,就在不久前,他就聽說這鹿首山中的楊天師被請去了國都。
“現在趙家的兩人也去了,或許是天下有些能耐的修士,都被召集過去了。不,準確點來看,或許是與我有關的人都被召集過去了,畢竟是想要篡奪‘陳祖’之位。”
一念至此,他便沒了繼續留下來的心思,之所以問上兩句,也是要印證這些想法。
便在這時,面帶敬畏、遲疑的江中酒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向陳淵行禮後,低聲問道:“前輩可是要去趙家?”
遠處,先前在面對魔使來襲時的一眾修士,分散在洞府各處,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陳淵,一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樣子。
陳淵方才一把自虛空中抓出三人後,便震碎了瀰漫各處的魔念,讓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修士恢復過來,待認出了被甩在地上的三人身份後,他們一個個驚駭至極、後怕不已,自然是又有一番震驚。
而沒了原魔壓制,趙光皆很快便清醒過來,又從群修中認出了幾個熟人來,終於放下心思,就將所見所聞,告知了眾人。
當這群修士知道陳淵隔空與那位魔門老祖鬥法,不僅不落下風,甚至還強勢壓制了對方,虎口奪食,將那位樓禮國的女王給隔空擄來了!
“這要是真的,能壓制樓禮國的魔祖天師,那豈不也是真仙?莫非又是個天外之人?但聽江中酒所言,此人又對大成知曉不少,近似於隱修。”
一時之間,他們難辨虛實,覺得此事見之匪夷所思,偏生趙光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許多細節更是清楚明白,真如親身經歷一樣,再加上他西北趙家的出身、定西軍精銳的身份,所言之事,還是頗為可信的。
可說到底,隔空鬥法,固然玄之又玄,但趙光皆所言都是在萬里之外的事,在場修士沒人親眼見到,終究不敢輕信,又不敢不信,同時也擔心被牽扯其中。
他們雖有不少人是不遠萬里來此處抵禦外敵的,卻又不想牽扯到更高層次的漩渦中,躊躇難定,不敢表態。
唯有江中酒這般,與陳淵有過接觸,先前面對魔修更曾挺身而出,差點並肩作戰的,才顯得有幾分親近,會上來交談。但在稱呼上,江中酒也有保留,並不像趙光皆一樣直接就叫了“仙長”,而是口稱“前輩”,顯然也有保留。
陳淵卻不管這些,聽著江中酒問起,眯眼看了對方一眼。
經歷與原魔隔空一戰,令他打碎了無形阻隔,拿住了一方龍氣後,和這個新生界域之間的關聯逐漸顯現,連帶著對造化神藏的天道,也隱隱有所感應,這時再看江中酒,那原來還有幾分模糊的因果關聯,登時就清晰起來。
“果然是那江鴻的後裔,與我也算有些關聯,難怪會在此地碰上。算上那位山君,山中、城中與我有因果聯絡的不下七八人,但我既斷了見祖城的災禍,又擊退了山中魔修,還破了樓禮國運,解了所謂的域外精銳人手,便斬斷了這些因果,不算白走一遭。”
感受到心境澄明幾分、元神中滋生了幾道清氣,陳淵暗自點頭,但也沒有說破的意思,只是道:“你也不用這般費勁的旁敲側擊,我便與你明言,那趙家過去與我之間,確實有些聯絡,但年歲久遠,因果早已兩清,更何況時過境遷,過去之事早已隨風而去,我也無心要打破趙家與西北的寧靜,自然是不會去的。”
被一下說破了心思,江中酒頓有幾分惶恐。
趙光皆聽得陳淵之言,則先是一喜,繼而又驚,有心說些什麼,終究不敢開口。
陳淵並不在意二人的心思,他與原魔一戰,窺得了不少情報、資訊,也打破了知見障,意識到了如何才能在此界有所收穫。
“對面的魔道祖師手段偏向陰暗,我這邊情報有限,局面不明,加上又是隔空鬥法,我這元神、玄身和諸多法寶的優勢都發揮不出來,只能以巧破局,用命格碾壓,打得很是不爽快、不舒暢,雖展現了陳祖命格的一角,大概讓他窺見了身份,卻不見得能順水得勢,所以這陳祖位格的沸騰之時、真名顯露之機,並不在此。”
這般想著,他緩緩轉頭,看向東方。
眼前的五行洞府,根本阻礙不了他的視線,洞玄眼的目光直將那大成的廣袤國土收入眼中,更見得了在那大國中樞處不斷積蓄、翻滾的濃烈劫氣!
“好濃厚的劫氣,若只是單純的篡我位格,即便違逆了神藏天道,但若那國師是個福德仙,應對起來不會有什麼困難,更不會激發如此劫氣,如此說來,這裡面怕是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格局。”
一念至此,陳淵已有決斷,忽然開口道:“鹿首山君何在?”
嗖——
一道神光自洞府深處激射而出,自被魔女擊退受創後便不見蹤影的鹿首山君,已是出現在陳淵面前,恭恭敬敬,低頭垂目。
“小神在!小神在!”
祂微微抬頭,臉上露出了討好笑容:“祖……上……啊,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此話一出,江中酒等修士個個驚訝,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山君看著懶散,其實並不隨和,即便面對楊天師、西嶽神庭時,也不曾這般卑微!
原因何在?
眾人一時心頭越發驚疑。
倒是陳淵眯起眼睛,深深看了那富態山君一眼,點頭道:“難怪是伱成了這山君。”
鹿首山神立刻堆起笑容,低語道:“全靠陳祖栽培,小神不過恰逢其會。”
“倒是比當年會說了許多。”陳淵點評了一句,卻不知這一句話卻讓近在咫尺的江中酒、趙光皆神色劇變,明顯是猜到了什麼,身子都抖了起來。
陳淵則繼續道:“我將東去,那樓禮國的女主牽扯不少,將引來兩場劫難,都是麻煩,我雖揮手可平,卻不想平白耗費時間,至於那個陳家後人,為煉魔之法種入血肉,即便魔性被壓制,肉身也受了重創,不是短時間能恢復的。”
“小神懂得,小神明白!”鹿首山君立刻將頭點的有如搗蒜,“這兩人便先在小神府上安歇,有什麼因果,以鹿首山的分量,那也是能鎮住的。”說到這,祂遲疑了一下,“只是……”
嗡!
陳淵攤開手掌,一朵潔白之花綻放,其中有著濃郁的神道光輝。
“這一朵神道之花,凝結了我的一點心得,在此處天道沒有被人煉化前,足以鎮住一方氣運,便給予為便吧。”
鹿首山神聞言大喜,趕緊雙手接過,忙不迭的點頭道:“多謝您老人家!小神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所托!”但等祂抬起頭來,面前已經沒了陳淵的身影。
“呼——”
祂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冷汗,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來了。
“他老人家既然沒有表明身份,我若是叫破了,惹得他一時不快,不知是多大禍患!畢竟,那不知好歹的大成國師,正欲行悖逆之事,這下好了,正主來了,看他如何收場!好在俺老福精明啊!”
祂看著掌中神華,不由精神振奮。
“走了?”
江中酒與趙光皆此刻卻有幾分精神恍惚,等恢復過來,才驚覺陳淵人已不在。
“人呢?何時走的,怎的記不起來了?”
二人才聽得一點隱秘,正欲探究,一見人不見了,自是焦急惶恐,只是冥思苦想,卻不得其解,莫說是他們,周圍的一眾修士,也是個個疑惑。
“他老人家是何等人物?豈是爾等能測度的?聽本君一句勸,想活得長,還是糊塗一點吧,知道的多,可未必是好事。”鹿首山神冷哼一聲,臉上卑微盡去,又顯威嚴氣度。
江中酒猶豫了一下,隨即壓下驚慌,小心翼翼的道:“山君,聽您的意思,是知道那位的身份,莫非……”
“莫多說、莫多問!”山君冷冷說著:“尊者既不明言,哪個敢越俎代庖?”
聽得此言,趙光皆、江中酒渾身一抖,清醒過來。
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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