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許志定的說法,整個魔境以母山為中心,向著四方延伸的廣闊之地,雖然位於洞窟之中,但論起大小,怕是不亞於南邊幾個最大島嶼。
魔境中有著各種部族,看上去皆是混血妖類,組成了大大小小的部族,為了族群延續,常年進行著征伐廝殺,處於一種各族爭霸、部族爭鋒的局面。
其中有三個種族最為強大,為“墨臨”、“羽衣”、“奔雷”。
三族位於各族之上,組成了三個大部落,並且靠著相互之間的默契,維持著最為基本的秩序。
“除了這三大族之外,亦有不少小族,小族有的依附於三大部族,有的聯合起來自保。聽說曾有小族聯合起來,挑戰三大部族的統治,掀起戰亂,但最終還是被撲滅了。在這其中,還涉及到一些三大部族的叛逆和野心家……”
說到這裡,許志定頓了頓,意有所指:“其中不乏過去的族中之長。”
陳淵點點頭,他上一世來的時候,與其他人一同入了天魔遺蹟,也曾注意到遺蹟的外圍有妖類族群,但並未停留,自然不會知道這些內幕。
“如今看來,天魔遺蹟被魔境諸族叫做母山。我等上次來的時候,那所謂母山內外封閉,費了不少功夫才入得其中,但聽這些人的意思,母山已然開放,裡面還多了一個升魔臺?”
換句話說,在陳淵的認知裡,母山以外其實算不得天魔遺蹟,自然也不會留意關心,但這一次不同了。
“說一說人族,人族在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許志定顯然早有腹稿,聞言就道:“魔境中的人族,大體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自古以來就生活在其中的,到底是何時入得其中的,已不可考。不過,因為魔境中多異類,這些本土人族難免會被混血,多少會有些妖類的特質、特徵,這群人對人族的概念已然淡漠,形雖為人,內則已異類,分散在各個部族。”
“哦?這是被同化了,那第二種呢?”
許志定繼續道:“第二類,是在最近幾百年間,誤入魔境的人族後裔。那魔境雖有水簾萬窟為屏障,內裡宛如迷宮,還有諸多危險,近乎隔絕內外,但幾百年下來,終究會有漏網之魚,不光有修士入內探險,還有獵人、樵夫等誤入其中,甚至還有的乾脆就是被這魔境之族抓捕回來的!不過,這群人族後裔的心態已然扭曲,以人為恥,崇魔而生,皈依之心甚重,比那些異類妖類還要看重出身,是三大族最忠心的附屬、擁躉。”
“皈依者狂熱,倒也是正常,他們沒得選擇,既然淪為少數,不融入主流,便有兇險。”陳淵點點頭,思量著師門後裔,會不會在這個群體之中。
“若是在這群人裡,那可就有些難辦了……”
他正想著,許志定又說起第三群人:“這第三種,便是吾等了。自五年前以來,集結而至,人數最多兩千出頭,但心思各異,如今已然分裂。除了吾等之外,其他人要麼被威逼,要麼被利誘,又或者被百般折磨、折辱,打掉了自尊,淪為異族之人的奴隸。也不知為何,這魔境中的族群,似乎十分熱衷於將吾等收為奴隸,還稱之為純血……”
說到最後,他面色難看,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如實相告。
“以人為奴?”陳淵倒沒覺得意外,“如今這群人都在什麼地方?”
許志定嘆了口氣,如實回答道:“基本都在三大部族的部落中。”
陳淵又問:“這三大部族的駐地可有許多?”
“三族雖大,但主要的駐地都只有一個,”許志定進一步解釋道:“這魔境雖大,但到底還是在地下,空間還是有限的,再大的部族分散開來,就等於自己削弱自己。再加上,這地底常年缺乏光照,唯有那母山周圍有天然水潭,能泛光照耀,再加上是異族心中的聖地,越是強大的部族,越是會靠近母山,據說於他們的魔修一道十分有益,同時還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都聚在一起?還都在天魔遺蹟邊上!大善!”陳淵滿意點頭,“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這次過來,原本的目的還是天魔遺蹟,中途知曉了升魔臺的情報後,目標更進一步明確。只不過,故人後人、師門後裔既然碰上了,也不可能不問。
“當年師門遭難,我力有不逮,抱憾終身,合道之劫時都有幻境擾心,亦是失敗的原因之一,如今既然在此處碰上,未嘗不是因果糾葛、劫難使然。孟兄的後人已在身邊,而師門後裔還未尋得,好在目標明確,應該就是在三大部族的駐地中,他們既然以靠近母山為榮,彼此之間肯定離得不遠,能省去不少麻煩!順利的話,一鼓作氣,也就成了!”
他這麼想著,卻也沒有完全就信了許志定所言。
莫看此人一副識時務的樣子,表情、心念等也無異樣,但他對於魔境而言,到底是個外來戶,得到的訊息未必就是真的,說不定存在著誤差。
這一點,許志定自己也明白,所以一番話說完後,便主動提及這一點:“這些情報,多數是聽人所言,不是我親自探查,更有推測、歸納的部分,等道友去了魔境,不妨再找些佐證、彼此印證。”
頓了頓,他又開誠佈公的道:“而且這魔境中的諸多,其實有頗多疑點,雖說他們都是修魔為主,但畢竟掌握著進出此地的方法,偏生不怎麼出去,就困守此地,分化部族廝殺紛爭,著實古怪。就此,我倒也旁敲側擊的打探過,可惜他們諱莫如深,不願多說。”
“箇中緣由我大概能猜到。”陳淵笑了笑,見對方面露詫異,便道:“況且,想要問清緣由,其實並不困難!”言罷,長袖一甩,貌似隨意的朝著幽暗洞窟的深處一抓。
“沒追上來?太好了!可算是逃脫了!”
那身生鱗片的蘇華利,自與陳淵分開後,沒有沿著原路逃亡外界,而是一門心思的往洞窟深處鑽。
他本是魔眷一族,知曉洞窟變化規律,又能提前感應魔劫,因此一路上有驚無險,如今已到了一處幽暗地底。
“兩邊離著甚遠,中間還有諸多魔難,那個兇人定是追不過來了!”
直到此刻,蘇華利才停了下來,靠著巖壁,捂著胸口,驚魂未定。
“那人實在是太兇殘邪門了!我這八百多年的修為,在他手上如同孩童一樣,隨意拿捏、玩弄!若不是他沒有存著殺念,我怕是早就死傷十回八回了!可笑一開始,還想著要將此人吞了,真是嫌命長!以後我可都得悠著點……”
雖是被陳淵一路擒拿,丟盡顏面,但蘇華利自幼就知弱肉強食的樸素道理,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因此半點報復的念頭都沒有。
反倒是想著那許志定等人,卻不由生出惡念。
“這群夯貨,定是從魔境中逃出來的!竟在那兇人面前詆譭我,分明是想要制我於死地!其心可誅!待那兇人走了,我就摸過去,都給宰了!反正他們在魔窟中行走,必然……”
正想著呢,蘇華利忽然心頭一跳,生出不祥之感,當即就起身鑽地,便要遠遁,可他還沒游出十丈,一股熟悉的疾風就將其整個人包裹。
“不會吧!這都跑不了?”
在蘇華利的哀嘆聲中,他便被那疾風帶著,一路風馳電掣,轉眼就到了陳淵的面前,落在了地上,一臉沮喪,卻無逃遁與掙扎的意思。
“這人……”
倒是許志定等人目瞪口呆。
他們自然猜得到,這個墨臨一族的前任族長,剛才定是全力奔逃,不知跑到了多麼幽深、隱蔽的地方,以這水簾魔窟中的複雜與兇險,想要尋得此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沒想到竟被面前這個灰衣道人隨手擒拿回來了!
“看其樣子,還不是動用了神通,似乎只是隨手攝取!這人的修為境界怕是……”
想著想著,許志定等人心頭的魔念都平息了許多,諸多念頭打算徹底熄滅,越發噤若寒蟬,越發老實。
陳淵則是提著這位前任族長,招呼著孟霞兒,邁步朝出路走去:“咱們邊走邊說,聽說你是前任的墨臨族長?我問些事,老老實實的回答。”
蘇華利趕緊道:“上魔請問,無有不答。”
陳淵也懶得糾正,把許志定說的那些話又問了一遍,答案大同小異,大體相同,細節略有出入,想來就是因為許志定不是本地人,訊息有所偏差之故。
“呼……”許志定當即鬆了口氣,又領著眾人快步跟上。
陳淵跟著又問:“你們不是能出去嗎?為何困守洞中?”
“唉。”蘇華利嘆了口氣,本想囉嗦兩句,但見著陳淵的目光,趕緊收攝心神,如實道:“還不是因為吾等魔眷之族身負使命,要護衛母山,血脈中皆有制約,離著萬窟魔境遠了,就爆體而亡!化作黑泥!”
“哦?還有這事?”
說著走著,又穿過幾條岔路,前方出現了微弱的亮光。
陳淵尋著微光看過去,眯起了眼睛。
“哦?有人在埋伏?是針對許志定他們,還是我這個外來者?不過,我可不想將精力浪費在小兵身上。”
萬窟之外,乃是廣闊洞窟!
魔境。
此刻,在幾處魔窟的出入口外,皆有得了無上天魔諭令的許多魔眷之族的修士,已是埋伏在外面,也有的乾脆就是摩拳擦掌,準備衝進去大索一番。
“都是蠢貨!”
在魔窟西部出口的外面,穿著潔白紗衣、通體黝黑的寒烏,看著幾個正試圖鑽入萬窟中的墨臨族,冷冷一笑,對身旁的人族僕從張寅道:“能被無上天魔特意下令驅逐之人,豈是好對付的?若好對付,就不該是阻擋和驅逐,而應該是直接斬殺了!”
張寅畏畏縮縮的道:“還是主人想得周到。”
“不是想的周到,而是無上天魔早就給了提示,”寒烏面露得色,“我等真正要做的,是搞清楚那人的目的,然後佈置一番,將他引走,或者,騙他離開!”
“真是個聰明人。”
一個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
寒烏一怔,隨即滿臉驚悚,轉頭一看,入目的是個灰袍道人與瘦弱少女。
灰袍、長髮……
寒烏眼睛倏地變大,隨後他滿臉戒備,探手入懷,目光掃過蘇華利,總覺得有些面熟,口中則道:“你是哪家的人族?敢襲擊、擒拿魔眷?”
陳淵笑道:“既然是個聰明人,為何還要做無用功?”
說完,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只是輕輕一吹!
寒烏頓時渾身冰冷,握住了本命血刃竟是再難動彈,整個人彷彿被冰封在原地,徹底僵住了!
他頓時急道:“伱做了什麼!?”但緊接著,他目光掃過蘇華利,渾身一顫,然後壓制住心底的種種念頭,深吸一口氣,道:“你想問什麼?”
陳淵微微頜首,接就道:“所謂無上天魔是怎麼回事,還有,他都說了什麼?”
天魔遺蹟的內容不長,很快就會結束,屬於前置內容……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