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敢追來!簡直狂妄!狂妄至極!”
雲門之主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裡面卻蘊含著隱而不發的怒火,像是正在醞釀著熱息的火山,已然有了要噴薄的跡象。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面前的光影驟然一暗。
星辰閃爍之後,驟然熄滅!
那寂滅、虛無、空曠、孤寂之感,伴隨著破碎與毀滅,轉眼掠過整個道觀!
霎時間,道觀中的三人便都感到身心之中,皆有一股衰敗、寂滅之意滋生,似乎肉身將要湮滅,靈魂即將破碎!
“居然是催道入衰的神通法門!這該是此人在合道之劫中衰而未滅後,得到的領悟!若是放任擴散,還真有可能汙染這天上天!收!”
那老者面對異變,神色平靜,只是眼中多了一點意外,他長袖一甩,就有一件玉淨瓶飛出,凌空一轉,將寂滅之意盡數收攏其中。
“妄而行狂!不知死活!你以為本座真怕你能尋得此處?本座只是不想讓你這充斥凡俗汙濁的念頭,汙染了這至高至潔的天上天!鎮!”
雲門之主則面有怒意,將手一伸,就朝陳淵的化身拍了過去!
嗡!
四周共鳴聲起,隱隱有一道巍峨身影在他身後顯現!
雲門之主的手掌倏地一下膨脹,彷彿一座高山,每一道掌紋中都蘊含著玄妙之意,輕盈之氣纏繞指尖,散發出一股淨化、洗滌萬物的意境,直接就朝陳淵蓋了過去!
陳淵的化身就像是遇到了烈日的積雪,那大手還未落下來,表面就有層層迭迭的消融跡象!內裡的心魔念頭、寂滅意境、星辰道心都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降格,貶為汙穢,並被天地排斥!
天道法則降臨!
“這清氣快要被伱玩出花來了。”陳淵不慌不忙,手捏印訣,同樣一掌拍出!
“神通,大須彌山訣!”
百里之內,靈氣崩塌,彷彿陷入了一處深淵,透過虛空直接與陳淵相連,化作五色靈光,然後匯聚一體,衍生出層層高山,自他掌中顯現!
轟隆!
那清氣大掌印與高山相撞!
嘩啦啦!
整個道觀都搖晃起來,一道道裂痕浮現,滂沱之勢落下!
雲門之主的這一掌竟被生生抵住,但他冷笑一聲,道:“所以我說你眼界、境界不行,你這手段固然不凡,若在其他地方,或許還可稱道,可惜,既在這天上天,便只是白費力氣!萬事皆空!”
一言既出,靈氣盡消!
那連綿山峰倏地消失,陳淵的力氣就像是使在了空處,一下便打了個空,但那清氣大手印,拍散了殘留的高山之影后,就朝陳淵抓來!
“對你這井底之蛙而言,這天道之妙,你終究不懂!”
大手一翻,抓住了陳淵的化身,五指收攏,封禁了地火風水,一點真火從中顯現,灼燒虛實,要將這道化身中的念頭煉成念丹!
但陳淵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手訣一起。
“神通,即心佛!”
下一刻,他都不用清氣將他消融,那化身自行潰散,卻有一股玄妙之意從中散溢。
那化身消融的一幕,落在三人的眼中,立刻在他們的眼睛裡倒影出了陳淵的身影,那身影寶相莊嚴、肅穆而又神聖,坐於九品白蓮臺,正緩緩起身!
“不好!”
雲門之主一怔,意識到不對。
那女子卻微微一笑。“有意思,這道神通之妙,在那虛實變化之中,化實為虛,潛入人心,再配合他那惑亂人心的心魔法門,可以說是無往不利,可惜,遇到了我。”
說話的同時,她眼放精芒,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交纏在一起,光輝一閃,從中竟飛出一道如夢似幻的仙女身影,如飛天真仙,飄忽而不定,當空一轉,朝虛空一探,就有陣陣妙音傳出,跟著就有富麗堂皇的仙宮之影降臨。
女人坐於仙宮中央,手腕翻轉。
“心相變遷,內外相轉!”
霎時間,三道陳淵的身影就從虛空中顯現,而後相互吸引,合而為一。
緊跟著,一道又一道漆黑鎖鏈從虛空中射出,有如活物一般
他張望周圍,眉頭一挑。
“看似心相外放,但此處又有心相收斂之姿態,莫非……”
他眼神一凝。
“此處其實是一處心靈殿堂,不在內,而在外。”
說著說著,陳淵的目光掃過了以掎角之勢,將自己圍困在中央的三人,最後視線停留在那女子身上,問道:“所謂的雲門之主,莫非是閣下?那雲門莫非本質上不是個宗門,而是個心相之景?”
“短短時間,就能推算出這些嗎?”女子微微一笑,隨即搖搖頭,“雲門是雲門,此處是此處,雖說雲門是由此處衍生而出的,但吾與華老卻不是雲門之人,最多算是個相關的吧,真正的門主還是澤培。”
“澤培?”陳淵眯起眼睛,看向那雲門之主,心裡念頭電轉,隱隱抓住了一條脈絡,“雲澤培?”
“洞玄子、陳淵,你的膽子很大。”雲門之主看著被捆住的陳淵,臉上的怒氣消散,反而露出了嘲弄之色,“只不過,你的眼界太低了,知道的太少了,以為自己暫時逃過了合道之劫,有了一點散仙的根基,就目空一切,肆無忌憚!拒絕本座的提議也就罷了,居然真的敢順勢探查,真以為自己是降靈之身、真身位於界外,就無所畏忌,本座就拿你沒有辦法了?”
陳淵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對那女子道:“我已百多年不履洞虛,對所謂的雲門之勢感觸並不深刻,前後現身接觸的雲門之人,個個囂張跋扈、毫無顧忌,可謂自我狂妄到了極點,宛如暴發戶一樣,比之許多地方小宗都不如,如此宗門,焉能不衰?我倒是覺得,若是由你來執掌雲門,或許不至於衰敗的這麼快、這麼利索。”
雲門之主眯起眼睛,眼縫中閃爍寒芒。
女子則笑著搖頭,說道:“挑撥之法,在吾等這裡可不管用。”她看向陳淵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自作聰明的童子。
陳淵卻不管不顧,只是道:“你說雲門是此處衍生出來的,屬於外圍組織?外門弟子?讓我猜猜,當初雲門能震懾天下,影響各門各派,大概是驟然興起,正在全盛之時,還有某些底牌未曾消減,同時是你等三人商量著來的,後來雲門大勢抵定,你等功成身退,將雲門交給了這個雲澤培,才有了那一個個雲門少主囂張跋扈的結果。”
雲門之主神色連變。
那女子表情愕然。
唯有那位華老忽然開口,用蒼老之聲道:“你不用在此處試探、套話,也不要以為一道化身被困,並不算什麼大事。道之玄玄,非爾能明,天之渺渺,非爾能解,便是隻有這一道化身之念,你那散仙之本依舊能受制約。”
“華老,無需與他多言。”雲門之主臉上又有怒氣,手上捏著印訣,盯著陳淵,“此人這是自己送上門來。本座本想著你修行不易,到底是個散仙,也能收為行走而用,可惜你不知珍惜,如今既已入甕,便將那合道之劫與你做個了結吧。”
陳淵心中一跳,也眯起眼睛,淡淡道:“聽你這意思?我的合道之劫,還另有乾坤?”
但云門之主這次沒有回答,周身清氣纏繞,化作陣陣疾風,便朝陳淵落下!
“返本追源!”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絲線,被他觸及,順藤摸瓜,便朝著這道化身的本源而去!
最終,一點濛濛邪氣,在那盡頭顯現。
雲門之主不由一愣。
陳淵則嘆息道:“可惜了,本來還想多打探一些的。”
話音落下,陳淵的這道化身潰散開來,徹底融入,雲門之主的神通中,竟是助力他的這道神通,撥開了時空阻隔、兩界迷霧,直達這道化身的本源所在。
那是一片空曠無物,彷彿沒有邊際的世界。
懸峰孤立,瓊樓玉宇。
一道身影凌空盤坐,大袖飄飛,身後有一輪殘月顯化!
“你……”
心有感應,雲門之主臉色驟然大變!
“殘月之仙!?怎麼可能!?”
當初,在那餒蘭山中,陳淵曾幾次顯現殘月,但都是一閃即逝,且模糊不定,那不知情的、離得遠的,要麼就是看不清,要麼就是乾脆不明白背後意義,以為是某種神通。
而離得近的,幾位雲門少主那是死的死、瘋的瘋、被抓的被抓,唯一算是碩果僅存的雲想衣也因修為盡失,壽元耗盡,在痛苦哀嚎了沒多久後,便承受不住落差,自我了斷。
至於那嶽峰真人,還有幾位宗門高手,更是各懷鬼胎,同時也不想因為通報訊息而惡了陳淵,無端得罪一位疑似真仙,當然也不會主動報信。甚至那嶽峰真人因還有自己的打算,主動幫陳淵遮掩真實修為,說他只是散仙,層次不低,足以讓雲門顧忌,但也不至於大到被雲門重視,引出那壓箱底的手段。
但恐怕連嶽峰真人也沒有想到,雲門並未如他預料那般投鼠忌器、暫時收斂,反而選擇了投石問路,以至於這種種原因作用下來,讓那雲門之主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不好!不好!不好!”
震驚之下,他馬上就意識到這追根溯源的神通之法將帶來多大災難,於是在慌亂中,立刻收攏心念,要將這神通停止!
不過,神通本就與天道法則相關,是以自身之力撬動天道之力,一旦施展出來,便有許多不受控的地方,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收回去的,所以瞬息之間,雲門之主用來駕馭神通的意志、念頭就遭受重創,開始朝本體反饋……
但他的心中只有慶幸。
“若是與殘月之仙構成因果聯絡,就算是天上天,依舊要被這股因果衝擊得破碎!連那位留下的後手都根本來不及使用!但是,怎麼會?一個一百多年前渡劫失敗、合道不成,劫氣都被吾等收攏的凡間修士,怎麼可能成就殘月仙道?”
他的心中又驚又恐又疑惑。
就在這時。
“神通用老,還能收攏,這等如臂使指的掌控力,著實是驚人至極。”
陳淵的仙道化身微微一笑,伸手朝著虛空中一握。
那原本的冥冥聯絡、因果連結,竟被他從虛幻、概念中抓出,直接拿在手中,用力一抓!
雲門之主眼看著就要被收攏回去的神通,竟又生生被拉扯回去,連帶著他的意志念頭,居然都被拖拽著,要從體內被撕裂出來!
“不可!不可!不可!若是落入仙人掌中,生生世世再難逍遙!”
無限的恐怖與畏懼中,雲門之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明顯知道意志被仙人擒住會有什麼後果,於是也顧不上反噬,心念一動,化作慧劍,竟朝著驅動神通的一道道念頭斬了過去!
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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