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盯著山林各處、感悟著山脈變化的赤紅之目,此刻正驚顫不休!
“難道陳淵真的已成真仙?這怎麼可能?按那蝙蝠妖的說法,陳淵這廝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隕於合道之劫了,怎麼可能成仙?”
漆黑洞穴中,魔氣滾滾而動。
在那魔氣的深處,站著一名精壯男子,他全身健碩,卻有半邊身子為白骨所鑄,不見血肉。
摻雜著血色,帶著濃濃血腥味的魔氣,不斷地朝這半邊白骨匯聚,令這位魔君的氣息越發雄壯、濃烈,尤其是他的念頭,更如一道道斑斕觸手一樣挾著滾滾魔氣,朝四方擴散!
這洞內洞外,赫然已坐著不少修士,低頭垂首,毫無聲息,這時便都像浸泡在魔水中一樣!
他們正是被困在林中後,又被抓攝而來的修士!
汩汩汩——
魔君身上血肉跳動,其命格氣息逐漸圓滿,但……
“來不及了!”
他的心中陡然生出濃烈的警兆!
“陳淵已經直奔而來!留給吾的時間不多了!沒有時間讓我慢慢恢復了,面對陳淵這等陰險毒辣之人,當施猛藥!”
想著想著,他猛地兩手並訣!
頓時,無數慘叫聲響起,諸多恐怖、惡毒、憤怒之念,自魔氣中湧出,浩浩蕩蕩的灌入了周遭盤坐之人的身上!
嘭!嘭!嘭!嘭!嘭!
在一連串的炸裂聲中,血肉橫飛、生機破碎!
那一個個盤坐之人的身體在無聲無息炸裂,無數血霧瀰漫開來,靈光、金丹,乃至洶湧法力從中飛出,如一道道彩虹,朝魔君兩掌之中匯聚!
“好凶殘!好決斷!”
陳淵自虛空中一步邁出,看向那猙獰魔君,忽然眯起眼睛,察覺到其人身上正纏繞著的一股股猩紅魔氣。
“不對勁!”
就在此時,魔君忽然咧嘴而笑,滿臉猙獰:“陳淵!吾被你封鎮了這麼多年!亦有奇遇!這多少年來的怨恨、不甘……”
雄渾魔氣在他身上纏繞、迸發!
噗嗤!
可惜,他話未說完,陳淵已到跟前,直接一手刺穿了他的胸腹。
咔嚓!
魔君內魂,轉眼就被捏碎!
“既認仇怨,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你!”
八臂神魔怔怔一看,隨即眼中流露出暴怒、難以置信與不甘心的念頭!
“吾不甘心啊!!!”
嗡!
下一刻,周遭魔氣湧動,猩紅流轉!
陳淵心頭一跳,抬手間竟在那魔君身後、幽深的洞穴中,窺見了一座古樸、半毀的日晷!
地脈震顫,高山轟鳴!
“那是……那前人洞府的守護之陣中樞?”
他念頭落下,周遭景象猛然變化!
下一刻,陳淵已在洞府之外,周遭風急雲湧,虛空飄蕩,隱約給他一股熟悉的感覺,正是方才他離開山中洞窟,橫跨虛空趕往上古洞府的途中!
“時光倒流!”
陳淵面露驚訝之色,隨即停下腳步。
啪!
纏繞在他周圍的虛空陡然破碎,令陳淵重回現世,懸於餒蘭山的密林之中。
他屈指一算,眉頭皺起。
“那魔頭修為竟已至此?已能挪移時光!?不對!不對!”
回憶著方才的山脈異動,陳淵心有所感,遊目四望,目光掃過周圍,隱隱猜到了什麼,於是不驚反喜。
“是和山脈之故!這座山,有問題!”
嗚——
紅黑相間的古樸茶壺驟然震顫,壺嘴中噴湧出夾雜著血腥味的魔氣!
震顫!
那壺蓋驟然跳動,似乎要整個跳開。
但緊接著,一隻有著修長手指的手按在了上面。
“丹將成。”
一個身著紅袍、畫著猩紅眼線的俊美男子,看著面前的茶壺,輕聲說著。
對面,梳著髮髻,面如白玉,笑起來有著兩個小酒窩的少女卻抿嘴而笑,道:“丹丸既然將成,葉君又為何按住爐蓋?我可是知道,你當年強斷道途,留下合道之身,在洞府所在立下內婪之陣,不就是為了凝練歲月長在大丹麼?如今契機既至,怎麼又停手了?”
紅袍男子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今有變數,我若不先耐住性子,恐糟蹋了一爐好丹。”
“什麼變數?”少女奇道。
“算不出這變數的氣運命格,但……”紅袍男子搖了搖頭,屈指一彈,一點漣漪盪漾出去,跨過長空,直往那餒蘭山中落下,“想擷取我留下的升道之機,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少女眼中一亮:“葉兄這是要親自動手?搗亂之人這麼厲害?”
“此等變遷,尚不值得動手。”紅袍男子搖了搖頭,“若稍有波動便要動手,那這六千年來,我都不知要動手幾次。只不過是將那人封鎮、捆住,也做我那大丹的一味輔料吧。”
少女笑道:“葉君是真沉得住氣。”
“些許波折,不過長生道途中的一時漣漪,又算得了什麼?我的機緣,不在於這些瑣碎小事上,而在自身。”紅袍男子淡淡說著,話中沒半點菸火之氣,也不見什麼情緒波動,彷彿是做了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少女笑的更加歡快:“伱雖不怎麼在意,可有些人卻是放心不下呢。咱們現在,畢竟是寄人籬下,靠著那位才能抗拒道途侵蝕,有些事是免不了的。”
話落,便有一聲音從遠處傳來——
“雲門使者,求見兩位隱修尊者!”
“嗯?”
陳淵猛然抬起手臂,伸手一抓!
啪!
一道無形漣漪被他直接攝到手中!
陳淵攤開手掌,感受到那漣漪中蘊含著的一點仙露氣息,不由眯起眼睛。
“仙人手筆?不對,這仙露並不精純,更像是借力而為,駁雜而不精純,嗯?”
忽然,他眼神微變,目光掃過周圍,察覺到四周的山川地脈正在挪移變化,隱隱要構成一道牢籠,將陳淵籠罩其中!
“天然大陣?”眼神閃爍了一下,陳淵屈指一算,忽然眼中一亮,“不是天然之陣,五行相合,陰陽互佐!至少佈置了幾千年,已與天地山川合二為一,如不是此次震動,還不會顯露端倪!這是人為佈置的大陣!這背後藏著一位高人啊!即便我以仙道化身為憑推算,都如同目視迷霧。”
如見迷霧,卻不是窺之不見,說明對方的境界與化身相當,或者不如化身。
“但能借得仙露,說明與仙有關!那就好辦了,只要能將此人逼出來,不僅去了隱患,還能窺見此界之隱秘!”
一念至此,陳淵半點都不含糊,將手中漣漪一捏,灌注仙靈之氣,就凝出了一道虛實不定的煙塵之刃,順著這麼一斬!
茲啦!
大陣之勢便被斬斷了一處缺口!
跟著,他抬起頭,看向了遮天蔽地的黑幕,已然明瞭。
“原來如此,八臂神魔能得這仙道大神通、被封印了幾百年,不僅不曾衰弱,反而能功力大進,還能佈下如此局面!原來他早已淪為棋子!我的對手,另有其人!”
轟隆隆!
大陣竟被他這一刀斬得有了斷絕之勢!
整個山脈頓時震動起來!
山林之中,早已成為驚弓之鳥的眾修士,見這變化,更是心驚膽戰!
陳淵卻不理會這些人的念頭,心頭電轉。
“此物既是牽扯了仙人,此山又近乎有時空逆轉之能,在將那人引來之前,當先參悟一二,”他瞥了一眼手中的骷髏頭,見其上裂痕已有一半,“時間尚有富餘,但也不好浪費,無論是那魔頭還是幕後之人,都得速戰速決,好在我這手上有那背後之人送來的鑰匙!”
一念至此,他將手中霧刃一擺,直指上方的黑幕!
滋滋滋——
那霧刃之中漣漪震顫,與外界的山川之陣相合,將那山脈之中積蓄了幾千年的一股子大勢生生抽取出來!
嗡嗡嗡——
漆黑帷幕劇烈的波動起來!
黑幕之外,聚在四周的於汾等人,見得那大幕搖曳,不知緣由,但心中不安。
“這是怎麼了?”
他正疑惑,心念猛地一動,轉頭就見得一艘艘飛舟破開了雲霧,直飛而至!
那每一艘飛舟的裝飾都格外豪華、考究,只要一眼他能看得出來,是自家宗門的風格。
“這麼大的陣勢,是因那雲門少主之事?”
這邊念頭落下,一艘飛舟破開重重雲霧,已是直到跟前,還未落下,艙門就開啟,張中悠、張北接連走出。
“張家來了!你可得小心!”滄浪子低聲在於汾耳邊道:“他們或是聽到了風聲,要借題發揮。”
“滄浪師弟,不必和於汾竊竊私語,暗中揣測!”張中悠看了兩人一眼,嘆了口氣,臉色嚴肅,“咱們兩支之間,不管過去恩怨如何,到底都是宗門內部之事,但今日所牽扯的,實在是太大了!門主與幾位長老也會馬上趕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被黑幕籠罩了的山脈,見那黑幕似迎風而動,鼓脹不休,不由皺起眉來。
滄浪子眉頭一皺,低語道:“你是因為那雲門少主……”
他正說著、張中悠也正待回話。
忽然,疾風自遠處出來,伴隨著的還有諸多梵音妙言,如千百天女在同時歌頌,尋聲看去,見得一朵朵泛著金光的祥雲,承載著十幾名寶相莊嚴的僧人,似緩實急的飄飛過來!
“琉璃島的十七位護法正僧?”於汾想著,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聳紋法師,“若算上這一位,等於是十八護法皆至!”
一念至此,他也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不是門中爭權奪利之故,便放下姿態,拱手對張中悠道:“可是因那雲門少主被困山中之事?此事,其實頗為蹊蹺……”
“被困山中?”張中悠回頭看了於汾和滄浪子一眼,苦笑搖頭:“若只是被困,那算好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滄浪子心中“咯噔”一聲,生出不妙之感。
正在此時。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傳來,白眉垂頰的枯瘦老僧,已是坐雲而至,他落在於汾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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