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的腳程很快,離了中嶽城,確認了大概方向後,就沿著大江向著下游行走,遇山騰空,遇水橫渡,不過一日光景,便出了中嶽郡地界,入了東嶽神域,只是……
“這輿圖著實離譜,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啊!”將手中地圖裝入錦囊,他看著前方洶湧的江水支系、地上的分叉路口,皺起眉來,“先歇歇腳,用神道化身辨認一下方向,若見著行人再詢問一番,差不多就能確定位置了,大不了還如之前那般,尋個車馬,花點錢財,只是速度會慢上許多。”
陳淵的神道化身雖不能離開西嶽地界,無法踏足其他地域,卻可直達九天,在高空中張望,見得山川微縮之景觀,自能辨認地貌地形。
不過,他過去未在此界行走遊歷,就算能見得了廣袤大地,也得有輿圖標註城池,一一對應,才能辨認方向、地點。
“之前要麼有孫正鑰他們做嚮導,要麼是路程較短,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堂堂落難祖師,若因迷路誤了謀劃,可就真是太冤枉了。
嘎吱、嘎吱……
正想著,忽有車轍聲傳來。
陳淵回頭看去,入目的是一輛華麗大車,車廂很大,由兩匹駿馬拉著。
“來的正好。”
既見著人,陳淵伸手在臉上一抹,略微易容,便打算過去問路,不過靠近兩步,聽著車廂裡的呼吸聲,心中一動,隱約猜出了車中人的來歷,卻也不打算節外生枝,只向車伕問道:“敢問老丈,往江左城去,該走哪條路?”
趕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翁,聞言一愣,旋即皺眉道:“要往江左,最快的自然是水路,我車上的兩位客官也是去江左,但人家是打算去花城碼頭轉水路,乘船過去的。”
陳淵順勢問道:“乘船幾日能到江左?”
老翁便道:“若風調雨順,河伯心情舒暢,只用一日出頭,即使有波折,最多也不過兩日。”
“一兩日,也不算慢,多謝。”陳淵拱拱手,就要離去。
忽然,馬車裡傳出了個男子聲:“這位小兄弟也是去江左的?正好,咱們順路,若不嫌棄,不如與吾等同車?”
陳淵微微眯眼,正待回話。
車廂裡又傳出個清脆的女子聲:“我家兄長,見閣下行走荒野,猜你是武林中人,想問些江湖趣事。”末了,她又補充一句:“我等家教甚嚴,卻嚮往武林豪俠,好不容易出來,見什麼都好奇。而且我聽說書人說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出門在外的,便該相互幫助。”
趕車的老翁也道:“公子、小姐都是好人,既邀請了你,不如便同行吧,反正也沒幾步路了。”
“既然如此,便叨擾了。”陳淵點點頭,掀開了車簾。
車廂裡空間很大,擺放著茶几、書架,茶几上還有文房四寶。
一男一女坐在茶几兩側。
男的一身儒服,唇紅齒白、英俊非常,尤其一雙眼睛,似藏星光;女的是尋常的襦裙打扮,但面容俏麗,眼睛很大,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兩個酒窩。
男子見著陳淵,便略微起身,拱手道:“在下祝蘊,這是舍妹祝君姝,閣下如何稱呼?”
“我叫陳不實。”陳淵拱手回禮,又說了個假名。
祝蘊好奇道:“小兄弟,我看你年歲不大,敢孤身行走,必有依仗,是哪家門派出身?去江左城做什麼?”
“我沒什麼宗門,一介散修,聽說江左城是天下繁華之地,過去見見世面,順便處理點私事。”陳淵半真半假的說著,以他的眼力,配合金睛訣,已看出這一男一女全身勁力通透、精元雄渾,都是煉精大圓滿的境界了,而且體內十二精竅齊全,比之此界之人,能爆發出更強的勁力!
沒錯,這兩人實乃界外之人!
“散修?那小兄弟伱的天賦,可真是不低。”祝蘊稱讚了一句。
陳淵這時刻意收斂了氣息,返璞歸真,即便祝家兄妹自界外而來,有探查之法,也只能隱約能察覺到這少年道人有些底子,於是禮貌性的恭維了一句。
祝君姝卻興致勃勃的問道:“你既是散修,理應精通江湖之事吧?”
陳淵搖了搖頭,道:“我一直在山中潛修,知道的未必比你們多。”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這時,馬車走了一陣子,外面又傳來問詢之聲,那聲音粗獷,但中氣十足。
“老人家,某家想向你討碗水喝,如何?走了幾日路,喝的都是山中野水,很不爽利,冒昧詢問,勿怪。”
那趕車老翁尚未回答,祝蘊掀開窗簾,看了一眼後,先就道:“這位壯士一看就非常人,不如上來共乘,我這車上不光有水,還有美酒。”
“還有酒!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人哈哈一笑,掀開車簾。
卻是個豹頭環眼、滿臉絡腮鬍的漢子,生的虎背熊腰。
他是個自來熟的性子,拿起祝蘊遞來的酒瓶灌了一口,便自報家門,說是東城宗出身,名為歸天藏:“家師與浩然宗的長老有舊,聽說那邊鬧了亂子,便讓某家過去看看,結果半路被告知東嶽危局已解,反而江左城中暗潮湧動,所以讓某家去看看,唉,忙碌命啊!”
祝家姐弟一聽。
祝蘊就道:“壯士也是去江左的,真是巧啊,我等也是。”他的語氣明顯熱切不少,因著這歸天藏可沒有斂息法門,一身後天巔峰的氣息毫無遮掩,顯然讓這兄妹動了心思。
接下來,兄妹兩人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和歸天藏談論起來,問了不少武林趣事和功法傳聞,歸天藏都對答如流,讓這兄妹二人大是歡喜,連連誇讚,已然顧不上陳淵了。
陳淵冷眼旁觀,看出了一點端倪。
“這兩人是想拉攏江湖好手,組建勢力?從白鶴宗透露的情報來看,這次天外五宗齊聚江左,除了各家的領隊長老之外,還有門中的精銳弟子,這祝家兄妹興許就是其中之一。從他們的言行來看,在宗門裡的地位,應該也不一般,才會有這種奠定基礎的行為。”
正說著,那兄妹兩人又問起了江左城的局勢。
歸天藏便道:“某家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那城中忽有新宗門崛起,門中高手眾多,雖然崛起的時間不長,但幾乎獨霸了江左武林!唯一能與之抗衡的,除了大寧的衙門之外,就只有天下第一人的老家,景陽侯府了。”
祝蘊眼中一亮,問道:“歸兄與那位天下第一人可是熟悉?可知其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未曾見過,但此人大概是陸地神仙之流吧!我有個師弟,前陣子在中嶽城中,看了他書就的人道五千言,當天就突破瓶頸,踏足先天了!”歸天藏說到這裡,眼中滿是羨慕之色,“唉,也是我當時要事在身,不曾在場啊!”
“真這麼厲害?”
祝家兄妹對視一眼。
“這還能有假?我前幾日才與師弟碰了面!”歸天藏說著說著,話語中滿是憧憬與敬重,“那日進階、打破瓶頸的,可不止我家師弟一人,是真正的人道盛事!那位陳君,才是真正的一代宗師,與之相比,原本的幾位大宗師,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
“也不能這麼說。”陳淵這時開口了,“幾位大宗師也有可取之處,而且都不是故步自封之輩,未來只要能靜下心,也有進境。”
“怎麼?聽兄臺這話,你與幾位大宗師有交情?”歸天藏看向陳淵,眼中有著問詢之意,“這位是?”
祝蘊就道:“這位陳兄和歸兄一樣,也是同路人。”然後問起陳淵,“陳兄莫非是那位大宗師的子侄後輩?不知能否引薦一二?”
“我可不是大宗師的後輩。”陳淵搖搖頭,說了句實話。
祝蘊又露出了失望之色,但也只是笑笑,並不深究,不過接下來還是主要與歸天藏交談。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停下,外面人聲吵雜,多有吆喝,已到了花城碼頭。
這花城本不是大城,依水而建,倒也有一番風情。
祝家兄妹便打算在城中逛逛,依舊邀請陳淵等人同行。
祝蘊直言不諱的道:“吾等該是下午才會乘船去江左,二位不如與我等同行,先在這城中逛逛,待得到了江左,還可去我家中做客,武道之途越是交流切磋,越有進境,我等家中有不少好手,到時候正好與諸位引薦。”
歸天藏是個喜好熱鬧的,加上一路上為兄妹二人優待,自是應允,陳淵卻不願意耽擱時間,於是告辭離開。
“既然如此,等到了江左再聯絡吧。”祝家兄妹也不挽留,倒是打算奉上盤纏,為陳淵婉拒。
等陳淵離去後,祝君姝看著其人背影,便道:“兄長就這麼放人離開了?我看他與那幾位大宗師,說不定真有關聯,只是不願透露。”
祝蘊卻道:“能招攬到大宗師固然好,但咱們不可過於低身折交。而且,咱們一路上對此人有幾分冷落,他年歲不大,說不定是少年心性,故意說一些驚人之語,來吸引注意。”
祝君姝聽著,笑道:“還是兄長有主意。”
祝蘊笑道:“這都是經驗,莫要忘了,咱們八宗原本山門所在之地,為何盡數淪陷,人心背離?不就是對凡俗之人壓榨太過,等那些人一來,就紛紛反叛!如今有了神藏界的路徑,等兩界通道穩定,便可化作後方,開採礦藏、收集天材地寶尚在其次,此界之人才是關鍵,懷柔一些,也好和平共處,省得重蹈覆轍。”
祝君姝笑道:“我懂兄長的意思,咱們與人為善,哪怕是不堪拉攏之人,都待之以禮,傳出了名聲,等日後其他宗門的人暴戾壓榨,此界之人就都知道咱家的好處來了,自然天下歸心。”
“這二人雖有謀劃,倒也不算惡人,有幾分世故,但拿捏尚好,可見界外入侵之人,也不全是狂妄之輩。”
告別了兄妹二人,陳淵徑直上了去往江左的江船,一路順水而下。
期間,他倒有幾分好奇河伯之事,可惜一路風平浪靜,過了午時,便抵達了江左碼頭。
走下船來,看著鬧哄哄的港口、來往的人群,陳淵眯起了眼睛,抬腳在地上輕輕一踩,低語道:“小竹子,到你出場的時候了,去幫我打探打探,這城中修為最高的幾人,都聚在什麼地方。”
地上的青石磚塊微微一顫,又平靜下去。
邊上,兩個男子湊過來,問道:“公子,第一次來江左,可要打尖兒住宿?咱們家可是環境舒適,價錢也不貴。”
“不了,我乃是本地人。”
打發走了幾人後,陳淵找了處空地盤坐,靜靜等候。正好這時,懷中玉牌又是一陣震顫。
他拿起握住,意識一顫,便入了夢境之中,又見了那位白鶴宗的長老馬振。除他之外,還有許多門中弟子,雲師兄雲社、纖細少女徐月梅都在其中。
那徐月梅三女一見馬振,就道:“師叔,吾等已到了江左,該往何處去?”
聽他這話一說,陳淵頓時來了精神。
“來的正好,你等可來城北五山莊,我與幾位長老,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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