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尋虛王殿。”
幽暗角落,幾道人影忽聚忽散,形態不定。
其中一道格外龐大,但通體扭曲,聞言就道:“該是勾陳界之人。這些天來,他們行事越發肆無忌憚,想來是自認為摸清了此界虛實,覺得能掌握人間了,才不再約束行徑。”
“勾陳界之人不同於神藏界人,或許真能尋得虛王殿蹤跡,少魔主還未功成,萬一被他們打擾……”
“虛王殿的入口已被安置妥當,又有第七魔將鎮守,不會被輕易找到!”龐大黑影扭曲變化,傳出自信之言,“更何況,第五魔將隕落前侵蝕了天命之子,雖說時間短暫,但也謀奪了一點天道種子,如今已被少魔主煉化,功成之日不遠矣!待到那時,就算虛王殿為他們找到,亦不過是給少魔主做嫁衣!”
其餘幾道黑影一聽,便散發出歡愉之念。
“將要功成?太好了!少魔主魔功一成,便有機會開啟封印,到時吾等不僅能重獲神通,更能掌控了這神藏界!”
“只掌控神藏界怎麼夠?應當是掌控三界!”
呼!
靜室之內,忽有刺骨的陰冷氣息出現。
漆黑火苗從精鐵盒子表面的縱橫紋理中滲出,最終聚成一團火焰。
這火焰在陳淵左手上跳動,絲毫也沒有傷及肉身,但散發出的陣陣冰寒,卻令他手臂上的寒毛微微乍起。
與此同時,陳淵全身的死氣、陰血忽而震顫,泥丸宮中星空心魔雀躍著想要躍出,滋生著一股想要融入火焰的衝動!
“邪門!”
陳淵眉頭一皺,鎮住了星空心魔,收斂神念,心底則有一個個念頭轉過。
“勾陳界、旗山宗的至寶、羅睺界、虛焰、虛王殿、神藏界……”
他眯起眼睛,隱約抓住了一點脈絡,最後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那團火焰上。
“我的神念乃是星空心魔衍生出來的,這東西如此邪門,不好用心魔神念探查,好在還有個備選……”
陳淵伸出右手食指,一點淡金色的神力光輝,從其指尖延伸出來,滲入到火焰之中……
呼!
黑色的火焰驟然跳動!
神力的深處,一點黑色顯現,而後便劇烈的燃燒起來!
同時,陳淵胸中的銅鏡內,寄於其中的魂魄亦猛然一顫!
他一怔,而後就看著那道劇烈燃燒的神力,轉眼就被徹底灼燒,其中的寄託之念、念頭點滴不存,甚至都沒有煙氣殘存!
隨著神力徹底湮滅,黑色的虛焰也隨之消失。
不過,雖只是短短一瞬便燃燒殆盡,但陳淵本就在凝神體悟,因而在瞬息之間,抓住了那火焰的部分特性!
“神力念頭,寄託的香火之念,徹徹底底的被燃燒殆盡,點滴不存!在黑色火焰爆燃的瞬間,連我的魂魄都生出悸動,感受到了致命威脅!”
他的臉上露出了恍然與凝重之色。
“聽成華說時,我便隱隱覺得耳熟,什麼‘無物不燒,難以熄滅,灼燒血肉神念,只要沾染,先天巔峰也無從抵擋’,這哪是先天無法抵擋,就算是化氣修士、金丹修士,乃至化神修士,沾了這火,都要脫一層皮!這還是此火自主灼燒,若被什麼人支配,可更不得了!”
陳淵仔細的看著那團火焰,瞳孔中倒映著跳動的火苗。
“這已近似陽神真火!”
陳淵雖有著外丹、神道化身和星空心魔,但本體玄身三轉,只相當於煉精化氣的境界,但洞虛界的積累,讓他對後續的境界瞭如指掌。
修士修行,可分為五大境界。
第一大境是“煉己築基”,第二大境界便是“煉精化氣”,而一旦達到了第三大境“煉氣化神”,便有了真正的長生根基,更會衍生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
第三大境“煉氣化神”有兩個階段:
煉氣,採五氣而補命格,待鑄就了無漏真丹,便是圓滿;
化神,合三魂而開泥丸,待識神衍生本命靈光,便是圓滿。
第四大境“煉神返虛”同樣有兩個階段:
煉神,煉得是陰神,能凝聚法力,而一旦法有元靈,化作神通,便是圓滿;
返虛,返得是本源陽神,待得陽神滋生真火,便是圓滿!
真火一成,則無物不燒,無物不破!
莫說是法器、法寶、飛劍這等有形之物,就算是念頭、法力、神通這樣的無形之物一樣也會灼燒!
“不過,真火固然強橫,卻與修士的根源相連,相當於性命延伸,是一身道行的結晶,本不是用來與人爭鬥的,一旦施展,稍有損傷,便要損壞根基、削減壽元,這虛焰盒中的虛焰,雖有幾分真火之意,但並無根源之相,若不是那根源崩毀,只殘存了這些火焰,那就是被人刻意載下,另有他用,總之,不該是拿來對敵的……”
陳淵正自想著,忽的心念一動,停下了思緒。
“母親睡下了嗎?”
房門之外,李必小聲問著家中老僕。
老僕也小聲回道:“睡了,叫的聲嘶力竭的,耗盡了力氣了,少主,您去求見那位陸地神仙……”
李必笑道:“摧山公已伸出援手。”他也不囉嗦,推開房門,來到床邊。
看著一臉憔悴、眉頭緊鎖的母親,他嘆息一聲,將夢筆輕放在枕邊,雙手合十,祈禱了一番,就找了個角落坐下,靜待結果。
幾息之後,屋中霧氣瀰漫,李必眼皮子越來越沉,半夢半醒。
“嗯?”
突然,一陣輕撫將他驚醒。
李必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眼中含淚的李母。
“母親!”
看著母親眉宇間沒了之前的癲狂,多了幾分愁容,李必滿臉驚喜。
“苦了吾兒了……”
“母親,你之前是怎麼……回事?”李必說著,心頭一跳,見母親身後又出現了一道身影——是個柔弱憔悴、滿面愁容的女子。
這人也伸出手,朝著李必抓了過來!
“苦了吾兒了………”
這女子的模樣,與李母一模一樣!
雜亂腳步聲中,無數個滿臉愁容的憔悴李母,自後方蜂擁而來,都是滿臉哀傷的要撫摸著李必的面孔!
“苦了吾兒了……”
“苦了吾兒了……”
“苦了吾兒了……”
……
李必滿臉驚恐,匆忙後退。
“母親!”
驚叫一聲,他睜開了眼睛,一下子站起,將身下椅子碰倒。
李必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已是汗透衣衫,他朝周圍看去,見還是空曠屋舍,才鬆了口氣。
“夢?還是預兆?”
他看著還在熟睡的母親,又瞧了一眼其母枕邊的夢筆,心念複雜。
靜室內,陳淵遙遙感應,察覺到手上精鐵盒子震顫,亦發現了一點奇異感應,與那心魔煙霧相似。
“這李必之母的遭遇,也是心魔作祟?”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方盒,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陳淵將虛焰盒收入錦囊後,閉目養神。
待得日頭西落,陳淵忽的睜開眼睛,一點眉心,星星點點的光輝從泥丸宮中飛出,宛如一道星光匹練,破空而去,循著一點聯絡,轉眼就到了李必住所。
迷迷濛濛,順著一點雲霧,星空心魔落入了夢筆編制的夢境之內。
下一刻。
心魔扭曲,幻化出一名少年道人的身影,他遊目四望,入目的是一片陽光明媚的樹林,清風和熙,蟲鳴鳥叫,遠處是廣闊大湖,湖面上盪漾著一點漣漪,但即將平息。
“又有神念侵入,是哪個不自量力的修士,還敢來驅逐邪魔?李必還真是個孝子,不停給本座送資糧,再得幾人的念頭,這‘千魔萬念寄生訣’第一層便大功告成了。到時候,本座便能迴歸本體,不用再被困在狹小軀殼之中。”
夢中密林深處,面容姣好的中年婦人盤坐在一塊岩石上,緩緩睜眼,立刻就有無數虛影從她身上竄出,赫然是在分化念頭!
每一個念頭中都有哀嚎聲傳出,浮現出一張扭曲面孔,最終膨脹起來,顯化出婦人的模樣,滿面哀愁,淚珠垂落。
密密麻麻、彷彿無窮無盡的婦人一同向前走去,遠遠地看到了少年道人。
“又是個道士,能潛入夢中,剛才似乎還施法以那李必之相,觸動了這具鼎爐的心念,留下一點波瀾,該是有些道行,待奪了此人的念頭記憶,又是一頓美餐,或能加快進境……”
“道長救我!”
“道長救我!”
“道長救我!”
動念間,一個個婦人快步向前,嘴裡說著同樣的話,將陳淵包圍起來,齊齊伸出雙手,想要觸碰他的身體。
“這場面當真壯觀。”
陳淵身子一轉,化作虹光,飛到了半空又顯出身形,居高臨下的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聽著重重迭迭的雜亂低語,眯起了眼睛。
“這個女人的每一個念頭,似乎都被賦予了靈性與認知,這個數量,比最極端的人格分裂還要狠,怎麼可能不瘋!”
“道長,救我啊!為何要離開?你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救我的嗎?”
眾多夫人垂淚哀傷,散發出悲慼與失望的情緒,便要感染陳淵之念。
“還保留著一點自我認知麼?這該是某種邪門的念頭寄生法門!”陳淵絲毫不為所動,長袖一揮,道心似鐵,化作銅牆鐵壁,呼嘯落下,“轟隆”一聲砸死一片婦人,又將餘下的遠遠推出去。
那諸多婦人一時驚慌,盡皆慟哭。
“這道人怎麼回事?哪有這樣救人的?這什麼人啊?”
人群中,一個婦人滿臉疑問,但旋即又裝作悲痛模樣。
“還不顯露真身?扮上癮了?”
陳淵的目光掃過人群,一點星光在雙目中閃爍,立刻尋得了一點同宗氣息,於是身子一動,便如疾風般落下,抓向人群一處!
轟!
狂風一吹,將許多哀傷的夫人吹飛,潰散成念頭,如雪花般飄落。
吹雪之間,掠過陳淵,吹得他道袍飛舞,卻不能動搖分毫——
陳淵正捏住了一名婦人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那女人先是驚慌失措的掙扎,但幾息之後,她停下了動作,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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