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賞宣爐,必然要懂宣宗皇帝,不懂明宣宗,就很難鑑定宣爐。
明宣宗朱瞻基是華夏曆史上有名的藝術家皇帝。
據錢謙益的《列朝詩集小傳》記載:“宣宗萬機之暇,遊戲翰墨,點染寫生,遂與宣和爭勝。”
這個宣和指的是宋徽宗趙佶的第六個年號,也就是說比藝術成就,明宣宗已經可以與宋徽宗相提並論了。
但與宋徽宗完全跑偏了不一樣,宣德帝能力要強的多。
他自幼聰穎,深得祖父明成祖朱棣的喜愛,在永樂九年就被冊封為皇太孫,與父親執政這段時間合稱為“仁宣之治”。
明宣宗書法出自華亭沈氏兄弟,算是得了有臺閣體之祖,明代王羲之雅號,大書法家沈度的幾分真傳,可稱出類拔萃。
繪畫方面更可以說是一個天才,隨意點染即精妙絕倫,山水、人物、走獸、花鳥、草蟲均可稱佳。
傳世作品頗多有《壽星圖》、《戲猿圖》、《嘉禾圖》、《一笑圖》、《花下狸奴圖》、《壺中富貴圖》、《寒香疏影圖》、《松下讀書圖》等,被各大博物館收藏。
宣德帝本身就是一位藝術家皇帝,又恰逢大明國力上升之時,不做點什麼怎麼能行?
有了宣德青花瓷他感覺還是差點意思,畢竟那是站在祖父,父親的肩膀上,自己怎麼也得有些專屬成就才是!
所以鼎鼎大名的宣德爐就出世了。
宣爐的材料極為珍貴,可以說是不計代價,傳說是用風磨銅為主料,加入赤金,白銀等三十三中貴金屬礦物,經過十二次精煉,最終得成品宣德爐五千尊。
當然也有說是三千多尊,到底製造了多少,現在還有很大爭議。
具體是哪一年鑄造的也值得商榷。
但宣爐在古董鑑定難度排行榜上排名前三位,應該沒什麼爭議。
其鑑定難度比起元青花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它,宣德爐真品到底有還是沒有,誰也不知道。
因為到目前為止,宣德爐還沒有一個百分百令人信服的參照品讓人比對。
直白點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件真宣存世。
若是某博物館或者大收藏家那有一件標準器,大家過去一看,哦,原來這才是真的宣爐啊,然後再看假的自然就能看出不對的地方。
但沒有標準器,這事就不好辦了。
現在人們對宣德爐的鑑定,只能從各種古籍文獻中找依據。
沈愈個人感覺,宣德爐到現在來說還沒有一件讓人信服的真品,其實跟它本身的材質有關。
因為宣爐是銅的,還是黃銅!
有人會說銅這種東西又不易損壞,砸都砸不爛,怎麼可能沒有傳世品?
既然古代瓷器,古代名畫,古代傢俱都儲存下來了,為什麼一個銅爐卻沒有真品呢?這不合常理啊!
問題是宣爐吃虧就吃虧在這銅質上了。
銅這種材質確實比瓷器與木頭結實的多,儲存個幾百上千年跟玩一樣。
但實際上,宣德爐卻不一定比瓷器、字畫、傢俱等容易儲存,因為銅在古代就是錢。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比如在明末或者清末,人窮瘋了管你什麼宣爐不宣爐?
稀有不稀有?
珍貴不珍貴?
全給你融了鑄錢。
這就導致宣爐的儲存極其困難,它還不如個瓷器呢,瓷器換不了錢還能當個鹹菜缸子用。
沈愈搖搖頭:“這銅爐著實是真假難辨啊!”
手裡這尊宣爐到底是真是假,沈愈真的不知道。
開玩笑,多少收藏大家都鑑定不了的物件,他一個無名小卒怎麼可能鑑定的出來?
宣爐這玩意,從明代就開始仿造,具體造了多少沒人清楚。
有傳說宣宗後期工部那些製造宣德爐的原班人馬也直接擼起袖子開始仿造,造成現在的宣爐真假難辨。
這一點基本可以斷定是真的。
但現在流行的什麼明宣宗工部侍郎或者工部尚書吳邦佐造宣爐的說法就有點經不起推敲了。
因為明宣宗時的工部尚書叫做吳中,他的字叫思正,也不是邦佐。
吳中,字思正,因功累遷至右都御史,永樂五年,改工部尚書,後被罷官,仁宗即位,出之,復其官,兼詹事,加太子少保。
此人在明代是四朝元老,從永樂五年為工部尚書起,浮浮沉沉,歷任洪熙、宣德、正統四朝工部尚書。
根本就沒有吳邦佐這個人,純屬虛構。
一直到民國,仿造宣爐的就沒斷過,可以這麼說,民間各種叫宣德爐的銅爐不計其數。
因為沒有真正的宣爐出世,所以現在鑑別宣爐的經驗之談也往往經不起推敲,實物都沒有,你說該如何如何鑑定?也沒人信啊!
沈愈只能從各種資料上尋找宣爐的鑑定方法。
傳說宣爐鑑定首先要看足,若是銅爐的足與爐身色澤銅質相差很大,那肯定是贗品,色澤一樣才是宣爐。
然後再看款識,刻字要與爐身顏色一樣,字跡要工整,無磨損或人為打磨的痕跡,如此這般方為真宣。
第三點看鑄工,鑄工即為鑄造工藝,只有看上去很是精美的銅爐才可能是宣爐,一眼看去很醜很難看的銅爐絕對不會是宣爐。
第四點看品相,真品宣德爐歷經六百多年的時光肯定磨損的厲害,品相特別好的不可能是真宣,並且真宣不會生鏽。
最後看銅質,由於風磨銅就那麼點,宣德時就全都用完了,仿造的只能以其它上好的黃銅代替,與風磨銅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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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鑑定方法有值得肯定的。
也有不靠譜的。
比如現在的人們都在說宣爐用的是風磨銅。
風磨銅是各種好,更是貴於黃金,但問題來了,風磨銅到底是什麼銅,誰也不知道!
沒人能說出風磨銅到底是一種什麼銅,甚至是不是銅也不知道。
現在主流的分析,說風磨銅應該是一種合金。
沈愈也是如此認為。
因為古籍上是這麼記載的。
明朝著名科學家宋應星在他所著的《天工開物》卷中,冶鑄第九篇中寫道:“我朝宣爐,緣於某庫火災,金銀雜銅錫化作一團,皇帝命以鑄爐。”
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襄也說過,“宣宗在位時,傳內佛殿起火,金銀珠寶與銅融化後凝結在一起,宣宗方才命令鑄造宣德爐。”
由此推測,這個風磨銅很可能是銅,銀,金與一些其它不知名的材料混合在一起,最後起了這麼個名字。
按照以上幾種鑑定方法,沈愈覺得這尊宣爐無一絲偽造之相,就是真品宣德爐。
可沈愈的職業素養又讓他不能說這宣爐是真的。
“他們想做什麼啊?我都看不出來這尊宣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們去騙那些半吊子的古玩愛好者,還不是一騙一個準?
“難道是想上拍?也不應該啊!他們就算不知道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都是真的,讓那些拍賣行養的鑑定師去鑑定。
“反正上拍前又不收錢。他們到底怕的是什麼呢?”
想不明白,沈愈搖搖頭索性不想了。
在元青花玉壺春瓶與這尊宣德爐都無法判定真假的情況下,沈愈決定再看看剩下的那一件古玩是什麼,也許是一眼真也說不定。
想到就做,沈愈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估計最多還有三分鐘的時間。
所以他用極快的速度打開了最後一個檀木盒。
“嗯?”
開啟盒子前,沈愈不是沒想過這盒中到底放著什麼。
是一件雕刻精美的玉器?
還是一套清代老翡翠首飾?
或者是一尊佛像以及觀音像?
讓沈愈沒想到的是,這檀木盒中放的竟然是一方硯臺。
一方體型頗大,黑如漆,潤如玉的黑色端硯。
硯作長方形,當是選石時隨形而制,粗放豪邁中又不失線條優美。
硯背淺開覆手,上刻一張太極圖,周邊還有一些字跡,因為磨損的太厲害已經完全看不清具體刻的是什麼。
“我去?這???”
一瞬間,沈愈感覺自己蒙圈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在老柳那裡買的古硯被人偷了,然後放在了這裡。
不過一向細心的他馬上就發覺了兩塊硯臺的不同之處。
他自己那方硯臺刻的是上山虎,威猛不足可愛有餘,而這塊硯臺雕的卻是下山虎,而且屬於下山猛虎,虎嘴大張,獠牙外露。
正是所謂的:猛虎下荒山,長嘯懾百獸。
沈愈知道這種刻下山猛虎的硯臺在古時多為文武雙全的名將使用。
儒生書房中是不會擺這種硯臺的,因為煞氣太重根本鎮不住。
“難道此硯臺與我從老柳攤子上得到的那塊上山虎古硯是一對?要不然怎麼如此相像?”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沈愈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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