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大家看歸看,絕對不能上手啊,要是諸位忍不住都彈上那麼一下,想感受感受柴窯的鐘磬聲,那這件殘器可受不了。
“本身柴窯就薄,又是殘器,彈一下那真是說破就破,咱們不能糟踐了寶貝不是?”章宗寶本來已經端起茶杯喝水潤喉,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麼,趕緊叮囑一番。
最後一段話,看章宗寶的表情明顯是為了活躍現場氣氛故意說的,眾人也多是莞爾一笑,有防彈級的玻璃罩子保護,哪個能上手去彈?
以為人人都會武俠小說裡的大力摔碑手與大力鷹爪功啊?
在服務人員將玻璃罩上的絨布揭開的同時,一束燈光從天而降,將玻璃罩內的柴窯殘器照的是五光十色美輪美奐,顏值瞬間加成數倍。
聽到是柴窯,大家都往前擠,速度慢的根本擠不進去,沈愈知道這種瓷器一旦上了拍賣會就不是自己能碰的,所以也不準備去圍觀。
至於所謂的開眼,沈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心裡古井無波,撿漏這種至寶級的瓷器,需要的更多是運氣,而不是鑑定功底。
就算研究它幾十年,碰不到它也是在做無用功。
當然,現在就算想看也是看不到的,因為圍繞玻璃罩裡裡外外的足足擠了五六層人,真要是硬往裡擠,運氣不好碰倒個老人家,那可就算是倒大黴了。
不過大廳的三塊LED大螢幕上都在同步顯示這件殘器的多角度高畫質圖片,可以保證讓廳內的每個人只要想看都可以看到,沈愈自然也不例外。
這是一個直口,平底的三足筆洗,釉色天青,細膩如玉,其釉色比起傳世汝窯來還要美上三分,更是如傳說一般,器表釉面之下滿開細碎紋片。
與官窯,哥窯開片不同。
柴窯瓷的開片是小細紋,並且是開在釉下的,這是因為柴窯是雙層釉。
第一層釉先刷在瓷器的胎坯上,然後再刷一層特製的透明釉。
當開窯時因為膨脹係數不同,會產生細紋開片,但這些開片不足以拉裂釉面的透明釉,因此細開片紋是開在釉下的。
可惜的是這件三足筆洗只剩大半邊,少了大約五分之一,唯一讓人欣慰的是三個底足都還在。
這個筆洗大螢幕上也給出了精確到小數點的資料,高:5.2cm,口徑:17.8cm,足距:15.2cm。
底足為滿釉無款,上面有三個細小如芝麻粒般的支釘痕跡。
筆洗就是古人用來盛水洗筆的東西。
古人用筆寫字作畫之後必須得把毛筆洗乾淨,這樣下次才能用。
若是用完丟在筆架上,那就會讓毛筆的毫毛粘結在一起,一直毛筆也就廢了,所以筆洗在古代是除了筆、墨、紙、硯,筆架,鎮紙之外的書房必備用品。
此時鑑賞臺上的人更多了,大家都想看一看柴窯真器是個什麼樣子的。
也不怪人們這麼熱情,因為柴窯之稀,世難一見。
有關柴窯的古書記載是很多的,只是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一件公認的柴窯傳世瓷器現世。
就連窯址位於何處也是爭論不休,這突然有真器現身拍賣會,哪怕是殘器若是親眼見過那說出去也是很多面子的一件事。
明宣德呂震編寫的《宣德鼎彝譜》記載:內府收藏柴、汝、官、哥、鈞、定名窯器皿,款式典雅者,寫圖進呈……其柴、汝、官、哥、鈞、定中並選二十九種,柴窯所排為第一
內府就是說的皇宮大內,這可以說明柴窯傳世瓷器,在明代宣德時還有。
然後清末民初《飲流齋說瓷》作者許之衡曾經見過柴窯真器,這說明柴窯在清末時還有存在,說不定這真是一件柴窯殘器,只是價格肯定會很高。
“沈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沈愈抬頭一看,竟然是沈善儒走到了自己身邊。
沈愈忙站起身,“沈大哥你好,沒想到你也來參加拍賣會了,我很為你高興啊!”
“大恩不言謝,走,咱們也去看看柴窯真器去。”說完,沈善儒拉起沈愈就朝鑑賞臺走去,他身材魁梧,再加上一身天生的霸道總裁氣勢,很多人竟然主動給他讓路,就這樣毫無阻礙的來到了玻璃櫃前。
沈愈也跟著沾光,否則他自己根本是擠不進來的。
只見玻璃罩中有一個木托盤,托盤明黃色錦緞上放有大螢幕上的那件筆洗殘器,除此以外竟然還有一塊長約七釐米,寬約三釐米,厚度也就是一釐米不到的天青色瓷器殘片。
殘片之釉光與筆洗殘器一般無二,光可照人,看樣子應該是筆洗殘器的某部分碎瓷,估計是買一件送一件。
沈愈細細觀賞了十幾秒,總體而言,這瓷片相當符合柴瓷: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的描敘,不管這薄如紙說的是胎體還是釉色,都非常的貼切。
但唯一的問題是沒法上手感覺一下,不上手根本無法感受釉質到底是什麼感覺。
當然,話說回來,拍賣的瓷器就沒有讓上手的,想上手除非你自己買下來。
這時一個綢衫老頭開口了,只見他搖頭晃腦的念道:“明初曹昭在所著的《格古要論》有言:柴窯,出北地,世傳柴世宗時燒者,顧謂之柴窯,釉為天青色,滋潤細媚,有細紋,多黃土足,近世罕見。
“此器除了底足與曹昭所說不同外,其它皆是一樣,當然,並不是全部柴窯都是露胎,也有滿釉柴窯瓷。
“所以,古人誠不欺我,今見此殘器,果然如此,此器真可說是稀世奇珍啊!”
此人坐VIP貴賓席的第一排,他身邊還站有兩個精神威武的壯漢,其地位應該不低。
果然,這老者剛說完,人群裡就有人附和:“吳老所言極是,明代文人謝肇淛在他所著的《五雜俎》中說:陶器,柴窯最古,今人得其碎片亦與金翠同價矣,蓋色既鮮碧,而質復瑩薄,可以裝飾玩具,而成器者杳不可復見矣。”
“那老人家說的什麼意思?”沈善儒撓撓頭朝沈愈問了一句。
沈愈笑笑:“說的是古代一本鑑定書中的一段話,意思是說,古時的柴窯建在華夏北方,是柴世宗也就是柴榮令人建造的。
“柴窯瓷器是釉色天青,手感溫潤,表面呢又有細紋,大部分瓷器的足底都是粗黃土的顏色,並且在明初基本上就看不到了。
“後面的人說的是明末一位收藏家書中的話,意思在明末時柴窯碎片已經與金玉同價,並且基本看不到成器。”
章宗寶看了看時間,開口道:“北宋文豪歐陽修有言:柴窯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得用金子包裹才能顯其珍貴。
“民間傳說柴窯殘片當值千金,這個有些誇張了,但這件殘器絕對值得收藏。
“柴窯黃土為坯,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此器精美絕倫非後人所能偽,這件柴窯三足筆洗殘器的起拍價定為:五百萬元。
“現在我宣佈,二號拍品競拍開始……”
可是,主螢幕上並沒有第一幅字畫那樣爭相出價的情景出現,足足過了一分鐘,愣是一個出價的都沒有。
章宗寶表面雲淡風輕,心裡卻是懵圈的,他心中暗道:“這是怎麼了?怎麼沒人出價啊?”
這件柴窯三足筆洗是他從一位老友處用一副明代陳淳真跡花鳥圖換來的。
章宗寶他本身就是一位瓷器鑑定大師,更是找了三位瓷器鑑定的大行家幫忙掌眼,無一例外都是鑑定為柴窯真器。
話說回來,就算這件三足筆洗是贗品,想他們這些玩了一輩子瓷器的人都看不出來的東西,這些所謂的收藏愛好者反而可以看出來?
肯定是不能啊!
但看不出來,為什麼又不出價呢?
貴了?
也不貴啊,官窯殘器都能拍出數百萬元的價格,更別說瓷中之皇柴窯了,這件柴窯殘器低於八百萬他都算賠錢,畢竟那幅陳淳花鳥圖都價值八百多萬,至少拍出一千萬才算賺一點。
開拍前,章宗寶對於這件三足筆洗很有信心,認為至少會達到一千兩百萬,現在無人出價可就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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