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沈愈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覺手機有震動,翻身將床頭櫃的手機拿起來一看真的是有電話。
“喂,哪位?”
話筒裡傳來柳豔溫柔嬌媚的聲音:“老闆,有個事情需要向您彙報一下,昨天我與小晴逛商場不小心把腳給崴了,今天怕是去不了店裡了。”
沈愈聞言坐了起來,“來不了沒事,傷勢很嚴重嗎?”
“嗯,走路滑了一下,然後高跟鞋的鞋跟斷了,扭到腳裸不說還腫脹的厲害,現在很難下地。”柳豔弱弱的回道。
“那你就先養幾天吧,放寬心,工資照開。”
“老闆你真好。”
“對了有件事得讓你知道,是這樣的,在你之前我招聘了一個店長,這兩天可能來上班,你來了之後不要驚訝。”
柳豔愣了愣:“啊,那除了老闆你外,我豈不是又多了一個上司?”
“算不得上司,就是同事關係,以後店越做越大,我不在店裡你一個人肯定應付不開,先就這樣吧,你安心養傷就是!”
做老闆就得有做老闆的樣子,沈愈不想跟柳豔解釋過多,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沈愈翻了個身繼續睡。
幾分鐘後,沈愈又睜開了雙眼,生物鐘已經形成,再困再累六點鐘肯定準時醒。
“算了,不睡了。”
起身將夏涼被疊好,關上空調,開啟窗戶,外面下著小雨,空氣還不錯。
伸了個懶腰,沈愈自言自語道:“雨天沒什麼事,就在店裡看店吧。”
昨天從《二葷鋪》出來,沈愈去了楚州商業銀行取車,然後直接開進了古玩城的地下車位,從電梯上來開門躺下就睡,一晚上連個夢都沒做。
說實話,沈愈不太喜歡回自家的老宅,太大太冷清了,有時候看到祖父的相片,心裡還很難受,所以就經常在店裡休息。
當然,古玩城店鋪不準開火的規矩沈愈是嚴格遵守的,別說生火做飯,他連煙都不吸。
刷牙,洗臉,將店裡衛生裡裡外外又做了一遍,沈愈將昨天自陳大山處購得的《戲水游魚圖》拿在了手中。
“此畫本身就是耀目金光,年代可確定為北宋,外加寶光還是鵝卵石般大小,可說是宋畫中的精品。
“這是我有了鑑寶金瞳後看到年代最久,價值最高的古畫了,只可惜啊,卻是副佚名畫!”說完,沈愈禁不住苦笑了一聲。
佚名畫,所有想撿漏的藏家都是對其又愛又恨。
一旦某幅佚名畫有一點可證明自己身份的線索那就會翻倍,翻幾倍,甚至翻百倍千倍。
恨的是,若是一點線索都找不到,那往往就砸手裡。
這是因為字畫收藏不比其它,玉牌,鼻菸壺還講究一個材質,字畫最講究一個名氣。
名氣大就值錢,沒名氣就不值錢。
什麼虛無縹緲的藝術價值都得往後排。
比如沈愈得了一副好畫,人家會問,“你這畫是哪位名家的作品啊?”
然後沈愈說我不知道,對方縱然表面不說但心裡還是會鄙視,連畫是誰的作品都不知道。那算什麼好畫?
字畫這東西如果只在收藏小圈子裡兜兜轉轉,那不會有現在動輒數百上千萬的價格,正因為有了土豪富商參與進來字畫才會像如今這般值錢,古今都是如此。
項元汴這種大藏家,說白了還不是靠著自家的豪富搞收藏?他在後人眼中是古代頂級大藏家,但在當時也是被其他賣畫的人當作土豪富商看待的。
現在豪商掛在辦公室與書房的字畫若是沒有名氣,你給他錢,他也不掛!
佚名畫更不會掛了。
一副無法保證作者的古畫,在這些富商巨賈眼中還不如現代有名氣畫家之作品呢,起碼有名有姓。
除非你能百分百證明此畫是誰的作品。
但問題就來了,縱然是古玩鑑定中的泰山北斗說此畫是誰誰畫的,但因為沒有署名與款識那肯定也有人不服氣!
別說有錢人了,就算是對於很多普通藏家來說,藝術價值與名氣也是分不開的,畫是名家的作品那就值錢,反過來所謂的藝術價值再高那也不值錢,就這麼簡單。
不過話說回來佚名畫很多都有“隱款”,隱款就是隱藏的款識。
作者畫了一副作品後,將自己的名字隱藏在畫裡面,或在樹中,或在石上,或者廟宇樓閣,甚至還有石碑上的,不仔細絕對看不出來。
隱款在宋代比較流行,比如華夏殿堂級畫家,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最初就是一副佚名畫,但在樹葉間有“范寬”二字題款。
還有同為三大家之一的李成,其《讀碑窠石圖》殘碑的碑側有小字兩行,一書“李成畫樹石”,一書“王曉補人物”,特別神奇。
除此之外還有郭熙,李唐等著名大畫家的作品都有隱款。
將游魚圖在玻璃櫃上緩緩展開,沈愈決定也細細找一找。
反正今天有大把的時間,就算找不出隱款,但凡能考據出某個鈐印來,此畫那也是價值大漲。
畫中,桃樹,花開正豔。
寒潭,霧氣蒸騰。
花瓣,沉沉浮浮。
水草,隨波搖曳。
魚兒,栩栩如生。
畫中滿水,水中有魚,魚水相融,生機盎然。
“好畫,無上神品!”沈愈感覺任何字畫收藏家初看到此畫都會如此誇讚。
因光線明亮而出現景物變化的古畫,沈愈確實第一次看到,再次用強光手電照射,隱藏的畫名與魚兒自動現出,將手電挪開,又全部消失,端的是奇妙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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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畫上的魚說起來很有意思,它不是人們熟知的鯉魚,鰱魚,也不是鯽魚,草魚。
而是一種叫作“鰷魚”的魚兒,差不多所有古畫上都是這種魚,要不是專門研究古畫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一點。
鰷魚群居,體形修長,行動迅速,成年鰷魚的體長約為小鯉魚般大小。
魚眼位於頭的前部,魚背淡青灰色,體側及腹部則為銀白色。
這種魚兒是淡水魚,主要生活在河流湖泊中,春秋兩季節在沿岸水面游泳,冬天則在深水覓食,食物主要為藻類,水草等。
至於這種魚為什麼會被古代所有畫魚名家所鍾愛,成為游魚畫的專屬用魚,沈愈其實也搞不明白。
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可能與《莊子》外篇有關。
據傳,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
莊子曰:“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古人崇古可能與此有關吧。
普通放大鏡沈愈都沒用,直接拿出了手持高倍放大鏡,這種鏡子可以將物體放大到三百倍,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可能存在的隱款都會顯露無疑。
當然沈愈也不會真傻到要放大到三百倍再去觀畫,那樣只能看畫上的汙垢了。
用它主要是因為這種高科技的放大鏡比普通放大鏡更清晰,放大個二十倍足矣。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細細看了數遍,沈愈感覺腰都酸了,卻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沈愈倒是沒有什麼失望,這東西怎麼說呢,既然陳家請了無數鑑定師與掌眼師父看畫,那肯定有人無數次看過這幅畫。
假設此畫有隱款,也肯定不會被輕易找到,若是容易找那也輪不到沈愈得到這幅游魚圖。
肚子餓了,沈愈懶得下樓買早點,燒水衝了一盒泡麵,邊吃邊踱步,同時慢慢想著祖父曾經說過的一些古畫鑑定秘訣。
傳說古人看畫有三不。
第一從不飯後看畫,因為吃飯時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手不會沾染上某些油漬湯汁,一摸全到畫上了。
第二不在醉酒時看畫,有醉酒時畫畫的,但沒有醉酒時看畫的,就怕失心瘋把畫給撕了,或是吐在畫上,所以有的收藏家會交代下人,自己醉酒要看畫時一定不要將畫拿出來。
第三,不在油燈下看畫,古代沒有電燈,只有油燈或蠟燭,萬一不小心碰到油燈別說把畫燃了,就是燈油濺到畫上,對於愛畫之人都是不可饒恕的錯。
就連乾隆皇帝也是如此,據說他從不在晚上看畫,只在下午閒暇時在三希堂觀畫。
“既然畫會隨光線變化,那若是在沒有燈火的地方看呢?
“比如黑暗中?
“要知道古人是不會在晚上看畫的,就是現代人也不會在漆黑一片中看,因為你什麼也看不到。
“這說不定就是鑑定此畫的燈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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