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街裡方向開了數百米,沈愈才發現這吉祥街上根本就沒有停車位。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停車的地方。
有點空地也被各種小攤給佔了。
但車總歸是要停的,並且不能停在路邊。
這麼窄的路停在路邊車漆肯定會被來來往往的三輪車給劃了。
“怎麼辦啊?定的時間是7:00,現在已經6:45分了。”裴玉琴有些焦急的問。
沈愈安慰道:“沒事,你先看看這裡距離賣畫的人家還有多遠?”
裴玉琴取出手機翻看相簿,同時回憶了一下,“上次來是半年前了,差不多還有三四百多米吧。
“不過不能再往前再開了,因為前邊路更窄,不能掉頭只能倒出來,萬一後邊有車那就徹底被堵在裡面了。”
“那好,咱們就停這裡。”
沈愈很有經驗,將車停到一個正在門口擇菜的阿婆家門前。
下了車他笑容滿面的蹲下身子,“阿婆,能不能在您門前空地上停下車啊!”
阿婆看都沒看沈愈,“不行,你佔了地方那我小孫兒回來就沒地停車了。”
“不白停,這是五十塊車位使用費。”沈愈說著取出一張嶄新的五十元紙幣遞到了阿婆面前。
阿婆頓時喜笑顏開,飛速的在沈愈手裡接過錢,“哎呀,小夥子你真有眼光,這條吉祥街就屬我家門前最平整了。”
阿婆的話讓坐在副駕駛的裴玉琴秀眉直皺,這老人家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她家門前坑坑窪窪的哪裡來的平整?
“阿婆,你幫我看好車,不要讓人劃了碰了,等我回來再給你五十塊。”沈愈又在錢包裡取了五十塊紙幣,同時甩了甩,鈔票發出一聲脆響。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老人家的,再說我開這麼好的車,能缺這幾十塊錢?”
“好,我一定給你看的好好的,就是吃飯也在你車旁吃。”
沈愈笑著上車,將車穩穩停在阿婆正房的牆下。
還別說,不大不小正好停下,就如同專門設計的停車位一般。
將車窗升起,沈愈走到裴玉琴的副駕駛幫她打開了車門,“密碼箱給我,咱們快去快回。
“這裡白天沒什麼,晚上看上去不太安全,別的不說,碰上幾個地痞醉漢也是麻煩事。”
“我,我……”裴玉琴說話突然變得有些遲疑起來。
沈愈看了看裴玉琴絕美的臉龐,看上去好像有些發白,“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是地上,地上太……。”
“地上???”
“是地上的髒水!太臭了!”說話間,裴玉琴捂住了嘴。
吉祥街的地勢是越往街裡地勢越低。
街口那些小吃攤洗菜洗肉,刷盤子刷碗潑的泔水,還有洗車店洗車的汙水全都流到了這塊,弄得蠅蟲亂飛,在這大伏天裡味道就別提了。
裴玉琴很久沒經歷這些,都不知道怎麼下車。
沈愈也看出裴玉琴是嫌棄這裡太髒,“堅持下吧,你也看到了,這條街就是這個樣子。
“並且也就是這裡還能停車,其他地方都擺滿了攤子,就算你在別的地方下車也是要走過來的。”
“我,我有潔癖!”裴玉琴的話裡明顯帶著一絲顫音,雙腿也明顯有些微微發抖。
沈愈愣了愣,“那怎麼辦,難道要我抱你下車。”
裴玉琴柔弱的咬了咬嘴唇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不用你抱我,你扶我一下就行,不然我怕我會摔倒。”
一邊說著,她一邊對沈愈伸出了欺霜賽雪,柔滑似玉的左手。
沈愈直接無語,但還是淺淺握住了裴玉琴的柔荑,同時提醒道:“你要是怕這些髒水就閉上眼睛,然後跟著我走。”
等裴玉琴下車,沈愈拎起副駕駛座椅下的密碼箱,鎖好車,拉著裴玉琴朝街裡走去。
“沈愈真的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裴玉琴滿臉羞紅的小聲說著。
淡淡幽香,絲絲縷縷的鑽入沈愈鼻中,把街上的異味遮蓋了不少。
“你還是先看好腳下吧,別一會踩到汙水還要讓我揹著你。”沈愈隨口應道。
裴玉琴在後邊狠狠剜了沈愈一眼,“真是一塊木頭!”
……
“應該就是這裡了。”
裴玉琴站在門前種著兩顆梧桐樹的一棟宅子前與沈愈輕聲說著。
這是一棟青磚碧瓦獨門院落的宅子,看起來很有年代感。
與吉祥街很多人家用鐵門不一樣,這戶人家用的是木門,上面還有兩個銅製獸首門環。
“確定是這裡?”
裴玉琴對比了下門牌號以及微信裡的照片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裡。”
沈愈走上前,將獸首門環抬起輕輕叩了數下。
等了半分鐘,見沒人開門沈愈把銅環對著怒目圓瞪齜牙咧嘴的虎頭銅面使勁敲了三下。
沒過兩秒,院子裡面就響起了一陣急促腳步聲。
隨著吱呀一聲,一個四十歲出頭的高大中年人打開了木門。
他用一雙昏黃的眸子在沈愈與裴玉琴的臉上掃了幾下,用帶著幾分疑惑的語氣問道:“看著臉生的很,你們找誰啊?”
裴玉琴馬上露出一個微笑:“我們是興庭古玩行的,這次是專程來找陳老先生買畫的。”
“哦!什麼古玩行?”
“興庭古玩行!”
高大中年人想了一會,然後猛搖頭:“沒聽說過。”
“那高古拍賣您聽過嗎?”
“這到是聽過。”
“我們是一個集團公司的。”
“哦……買畫你們帶錢了嗎?”
“帶了。”沈愈稍稍把手裡的密碼箱晃了晃,以示箱子非常重。
高大中年人馬上換了另外一副臉色,直接笑出了花,“哎呀,貴客登門真是失禮啊,快請進。”
進了門,眼前景色一變。
小院不大,有花有竹,有井有池,甚至還有一座小涼亭,入眼的地方全是綠植,環境可稱清幽雅緻。
正房是一座古典磚木結構的房子,一門四窗,看樣子共有五間,但中間的三間應該是打通了。
在高大中年人的引路下,三人推開正房古香古色的木門走了進去。
屋內陳設雅緻,完全是古風古韻。
紫檀木博古架,花梨木八仙桌,紅酸枝羅漢床,歲寒三友屏風,松鶴延年條几,一水的清代老傢俱。
甚至放洗臉盆的盥洗架,與承足腳踏都是雞翅木打造的。
這一看祖上就是真正的豪富之家,裝也裝不了。
普通人家有一件都是視若珍寶,哪有像這家拿幾十上百萬,甚至數百萬的明清傢俱當日用傢俱的。
靠北牆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稍顯富態的老者。
老人旁邊是一副柺杖,其左腿小腿只有空空蕩蕩褲子並沒有見到鞋子,很明顯是截肢了。
不過老人氣色不錯,看上去精神矍鑠,頗具威嚴。
“陳老你好。”裴玉琴上前很恭敬的打了個招呼。
“裴小姐來了,哎,家門不幸,兒子做生意賠了數百萬,只能靠出售祖宗字畫度日,愧對先人啊。”
裴玉琴只是微笑並沒有說話,她是來買畫的,這事沒法安慰。
陳老絮絮叨叨說了五六分鐘,最後重重嘆了口氣朝院子裡喊道:“陳大山,你這混球趕緊把畫拿出來讓客人看畫。”
陳大山個子高高大大但是明顯很懼怕陳老,被罵也不敢還嘴。
他低著頭一路小跑到右邊的臥室取了一副古畫放到正堂的八仙桌上,然後又灰溜溜的跑去了院外。
此畫為手卷,紙本設色,橫約110釐米,縱約40釐米,裝裱的極好,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裴玉琴取了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後將畫緩緩展開了。
首先,一棵花開正豔的桃樹先躍入二人眼簾,下有碧水盪漾霧氣蒸騰的寒潭一處,桃花花瓣落於水面上隨波逐流,沉沉浮浮。
潭中水草豐茂,上有浮萍、下有水藻,中間有十數條魚兒遊動。
沈愈數了數不多不少共有十八條。
這些魚兒時而冒水,時而深浮,或隱,或顯,或覓食,或吐水,或嬉戲,鉤勒之筆外又有渲漬之法,更顯自然生動。
每條魚兒畫的皆是栩栩如生,好似隨時都能從畫中游出來一般,可稱惟妙惟肖。
整幅畫,構圖精緻,趣味十足。
畫中有水,水中有魚,魚水相融,各得其樂。
更有一種生機盎然的味道在裡面,給觀畫者一種輕鬆自在的感覺,不由得心情大好。
沈愈與裴玉琴看的有些目不轉睛,這時,坐在太師椅上的陳老突然開口道:“兩位若是帶著手電筒最好開啟再看一下,會另有發現的。”
沈愈與裴玉琴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露出一絲疑惑。
現在雖然已是傍晚七點鐘,但因為是伏天,日照充足,就算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但屋內的亮度完全沒有問題,一副古畫而已,怎麼還需要手電筒呢?
但既然對方說了,那肯定不會無的放矢,沈愈取出手機並打開了led手電筒。
這一照卻是讓他大驚失色。
只見在畫底一叢豐茂的水草中,竟然還有六條魚兒擺動著魚尾在水草中悠然自得的遊動嬉戲。
沈愈馬上關掉手電筒,再去看畫,魚兒瞬間消失了,明明只有一叢水草在那裡隨波搖曳。
再開啟手電照過去,六條魚兒再次出現。
“厲害,這是什麼筆法啊?簡直是神筆。”沈愈暗暗讚了一句。
陳老笑而不語,過了十幾秒方才開口:“小友再去卷尾處照一照,就能知道此畫畫名。”
手電筒照向卷尾,在空白的卷尾處猛然現出五字行書:《戲水游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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