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是曹魏名將夏侯淵的次子,今年三十二歲,身高八尺,膂力過人,曹丕即位後官拜偏將軍,封關內侯。
由於其父夏侯淵在漢中一役被老將黃忠率軍斬殺,因此夏侯霸素有去西線戰場為父報仇的想法,此番曹魏西征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夏侯霸便主動請纓跟隨曹真西來,曹叡感其忠勇,封他為討逆將軍、中路軍先鋒。
當年夏侯淵鎮守漢中時,郭淮為其軍司馬,但當夏侯淵與劉備在定軍山大戰之際,郭淮恰逢有病,未能隨其出戰。
因此夏侯淵被陣斬後,夏侯霸便遷怒於郭淮,認為正是他這個副將沒在前線的原因才使得夏侯淵這個主將親自帶隊去修鹿角,以致給了漢軍趁機突襲斬殺的機會。
故而夏侯霸自到長安以後就與郭淮十分的不對付,時常與他唱反調,當然反對郭淮全軍西進之策倒也並不全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也確實認為原來兵分兩路的方略更為妥當。
郭淮之所以沒有回答夏侯霸的質問,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反駁的理由,除了不敢把敗績的責任歸於曹真身上之外,主要還是因為不願與夏侯霸發生衝突。
儘管夏侯淵被殺怪不到他的頭上,但他自問如果當時自己強行堅持、帶病上陣,恐怕定軍山一戰的結果就大不相同了。
是以出於這點自責,郭淮對上夏侯霸總是退讓多一些,不願與其爭執太過。
張合也是支援改變進兵方略、先圖雍涼一派的人,見郭淮似乎被夏侯霸問住,便出言解圍道:“蜀軍兵力雖然出乎我們之前的意料,但我軍在長安的兵力仍然稍稍多過漢中、雍涼賊軍,是以仲權不必過於擔心漢中蜀軍。
謾說諸葛亮率軍北上,我軍正好與他在關中決戰,更別忘了我們還有一支東路軍,司馬大將軍韜略非凡,一旦他溯漢水西進,定能給予漢中蜀軍相當大的壓力,叫諸葛亮不敢輕易離開漢中。
我們再在長安留下兩萬兵馬守住城池和子午道北口以策萬全,諸葛亮就難以切斷我軍後路,一旦蜀軍出子午道攻打長安,我軍可從容回師與其決戰。
所以仲權啊,還是按照我們的方略先將楊清部擊破,收復武功、郿城、陳倉三城後西進隴右,再將魏延部擊破,待雍涼得復、側翼無虞,我軍就可大舉南下與司馬大將軍夾擊漢中。”
說著,轉過身子,朝主位上的曹真拱手說道:“大司馬,王師雖然兵多將廣、戰力強悍,但蜀賊兵力亦不下十三萬,彼輩憑藉堅城險隘固守,我軍三路進剿定當驟然難下,不如先集中優勢兵力掃滅楊清、魏延二賊,然後再南下漢中對付諸葛亮,如此方為萬全,還請大司馬三思。”
曹真委實難決,將難題拋給了這些天一直沒有表態的劉曄問道:“劉侍中,你是什麼看法?”
“大司馬,曄以為雙方說的都有道理,但又都說的不甚周全。蜀軍兵力略少於我軍,我軍的確應該集中優勢兵力先破其一路,是以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主攻方向應該放在南面還是在西面。
西面是雍涼失地,若能一舉收復,此番伐蜀的最低目標就已達成,我等上可向天子交旨,下可告慰黎庶。
可楊清、魏延二賊麾下兵力合計不下五六萬步騎,帳下又有關興、王平、柳隱等一班能征善戰之將,就算我長安十餘萬大軍盡數西進,恐怕也無法在短時間之內蕩平二賊。
戰事一旦僵持不下,變數就會增多,不說軍資糧草耗費幾何,就是漢中的賊軍絕對會乘勢北上,儘管有大將軍的東路軍牽制,但諸葛亮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定會出兵來救楊、魏二賊。
當然這樣一來就像儁乂將軍說的那樣正好利於王師與蜀軍主力決戰。
這聽起來的確頗有道理,但請諸公別忘了,如今陳倉道、褒斜道、儻駱道三道出口皆在蜀軍手裡,王師在長安至陳倉一線與賊決戰並無地利優勢,加之兵力相若,攻之很難取勝,若是遷延日久,只恐徒耗錢糧。”
張合爭辯道:“劉侍中,穿越崎嶇難走的子午道南攻漢中,戰線拉得如此之長,不是一樣的需要耗費無數錢糧麼?與其這樣,還不如就在關中與蜀軍進行主力會戰,以減輕糧草轉運的負擔。”
“儁乂將軍言之有理,把主攻戰場設在關中的確便於糧草轉運,但這樣一來我軍就很難取得戰果,若咱們既不能收復雍涼失地,又不能攻取漢中,那該如何向陛下、向天下臣民交代呢?
要知道這場戰事我大魏籌備了足足一年之久,軍資靡費無數,如果不能取得一定的戰果,定會惹得天下人恥笑,蜀賊的氣焰也會更加高漲,我大魏的國威也會淪喪啊。”
張合遲疑道:“這......”
“所以曄以為我軍的主攻方向仍然要放在漢中,除了剛才說的緣由之外,更重要的是漢中乃蜀賊的根本。
諸葛亮興兵北伐素以漢中為基,且如今蜀賊竊占隴右涼州,漢中位處蜀中與北地的當道,地屬中樞,若我軍能攻取之,不僅一舉摧毀諸葛亮北伐之基,更能讓楊清、魏延二賊孤懸西北,蜀國版圖一旦割裂,我大魏之前兩次敗績的不利態勢就能得到根本扭轉。
無論到時候是西進收復失地,還是南下蜀中擒殺偽帝,主動權盡在我大魏手中,所謂打蛇打七寸,而漢中就是蜀賊的七寸。”
曹真聞言拍案叫道:“善,劉侍中所言真可謂是撥雲見日,令某茅塞頓開。不錯,進攻漢中才算是打到了諸葛亮的要害,漢中一日不下,賊勢就一日不能根除。
天子命我等率領十餘萬精銳之師征討西蜀,我等自是要為大魏的千秋基業考慮,此戰若不能重創蜀賊,我等將無顏回朝面見天子,還望諸君切不可有畏難情緒,與某一道為大魏社稷拼死一戰。”
“謹遵大司馬教誨,我等定當竭盡全力。”
話都說到這裡了,張合、郭淮等異見者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夏侯儒笑著對曹真道:“大司馬有令,我關中眾軍自當奮力向前。
然我關中軍此戰最多隻能出動三萬步騎,對上楊清部確實偏少,是不是請大司馬再從中路軍撥出兩萬人馬以加強西路軍的兵力。”
“這......”曹真猶豫不決。
劉曄笑道:“諸公怕是忘了我軍總兵力雖然只是稍勝蜀軍,但我軍足有五萬精騎,兵種優勢可勝過蜀軍不少啊。
大司馬,我看不如這樣,西路軍主要是為了牽制雍涼賊軍,可以騎兵為主,騎兵機動靈活,能戰則戰,不能也可以從容撤退。
而攻打漢中要穿過崎嶇難走的子午道,當以步卒為主,如此一來中路軍似乎也就用不著太多的騎兵了。”
“此言有理。”
曹真點了點頭,對夏侯儒道:“俊林,吾從中路軍撥出兩萬騎換你麾下兩萬步卒,其中虎豹騎五千,這樣一來你西路軍就幾乎全是騎兵,應該足以牽制雍涼賊軍了。”
“大司馬放心,有三萬精騎在手,縱是十萬賊軍,我亦不懼。”夏侯儒聽了頓時充滿了信心。
曹真道:“還是不可大意,細作回報,楊清、魏延二賊麾下也有騎兵一兩萬人。”
“彼輩組建不久,焉能是我大魏鐵騎的對手,更遑論我西路軍還有五千虎豹騎?”
曹真想到虎豹騎的強大戰力,安心不少,不過還是繼續叮囑道:“話雖如此,楊清等人詭計多端,還是要謹慎小心,能收復失地自是最好不過,若不能也還是要以牽制為主。”
“是,儒明白。”
曹真看向眾人朗聲道:“方略既定,吾意三日後出擊,還請諸君各回本部做好準備。”
“謹遵大司馬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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