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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發生(2/2)

作者:怪誕的表哥
相見,便是在上元節嗎?”

“可你還沒在上元節帶我逛過燈市。”

在眼前的時節,薛白忙得厲害,等吃過飯還有很多安排,可聽了李騰空這句話,那顆焦急的心忽然緩了下來。

他遂牽著她走到攤前,說給她買個首飾。

李騰空卻看中了後面一個老婦在賣的草編蝴蝶,那老婦顯然不是靠擺攤營生的,火燭也點不起,只在角落裡擺幾隻她女兒扎的草編手工品。

薛白遞了錢,李騰空把那草編蝴蝶系在她的蓮花冠上,捋了捋頭髮,過了一會,才小聲問了一句。

“好看嗎?”

“眾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油嘴滑舌。”

這時節的風吹來十分愜意,忽然,聽得身後有吆喝聲響起,卻是一隊官差趕來,要驅走這些攤販。

“都回去,真定城今夜起施行宵禁,無故不得外出!”

突如其來的政令,使得攤販都不能接受,街巷上亂成一片。

李季蘭轉頭一看,見方才賣草編的老婦也被推搡得十分狼狽,不由道:“這些官吏做事一拍腦袋,卻苦了百姓。”

“別說了。”李騰空小聲提醒道。

“可你看他們多欺負人……”

李騰空於是偷瞥了薛白一眼,知道一定是這位常山郡的主官下令宵禁的。

他們加快腳步,尋了街邊的一家酒樓,那掌櫃的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門邊看,說恐怕招待不了幾位客官了。但不知薛白與他說了什麼,便安排了一個雅間,點了幾個酒樓的拿手菜,還要了一壺清酒。

“薛郎酒量那麼差,要酒做甚?”李季蘭奇道。

“給你喝。”

“想灌醉我?可我酒量可好了。”

“裝醉也行的。”薛白莞爾道。

李季蘭正抿了一口酒,聽了這句話,臉上泛起紅暈。

李騰空也紅了臉。

~~

夜深,後宅裡靜悄悄的。

薛白又處置了些事務,趕著月色回來,只見幾間屋中都已熄了燈火。

他推門而入,只見李騰空正在窗邊的蒲團上打坐,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在她的臉、她的脖頸上,有種朦朧的美。

薛白不忍打攪她清修,輕手輕腳地轉到榻邊,解了外衣。

李騰空腳步輕柔地像只貓一般走了過來,從後面摟住他的腰。

“忙完了嗎?”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季蘭子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薛白聞到李騰空身上淡淡的香味,也感到有些微醺,遂回過身,將她攬入懷中,舒服地長嘆了一口氣。

她太瘦了,有微微一點兒硌人,卻更讓他憐惜。

“我好想就這樣一直抱著你。”李騰空道。

她本是清高的世外之人,竟也能這般動情地說出這樣的話,薛白被這份情意包圍,愈發醉了。

他像陷入了溫柔鄉,柔軟、舒適,帶著淡淡的馨香……

再從溫柔鄉中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

李騰空側身睡著,吮著自己的手指,被汗水打溼又幹了的碎髮還粘在泛紅的臉頰上,因夜裡累壞了,她顯然還睡得很沉,這讓薛白不忍叫醒她。

他感受著她均勻的呼吸,幾番猶豫,道:“醒了嗎?”

李騰空哼了一聲,把頭埋進他的肩裡。

“醒來了?”

“沒有。”

“該準備出發了。”薛白心中不忍,低聲解釋道:“我怕要打仗了,我顧不到你……”

“我討厭打仗。”

~~

一對小情人的分別,大概是戰爭即將帶來的最不值一提的破壞。

~~

待到中午,薛白送李騰空、李季蘭出城。

他們出了衙署,牽馬走過長街。路過天寧寺時,正聽到寺內的鐘聲“咚”地響起。

薛白遂向寺廟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極遠處有一道直直的煙,那煙很濃,即使是在風中也沒有被吹斜。

那是狼煙。

不應該有狼煙的,哪怕是安祿山叛亂了,地方上也不太會點狼煙,除非河北大地上還有心向大唐的官員……當然有。

薛白一個心裡激靈,終於從遲鈍的狀態下回過神來。

“讓開!急報!讓開!”

長街那頭有騎士縱馬而來。

回過頭,可見百姓們都在駐足望著遠處那道狼煙,指指點點,但大部分人都並不害怕。

承平日久,生活在常山郡的百姓根本就沒有見過狼煙,不知那是何物。

薛白拉著李騰空、李季蘭避到了道路旁,“唰”地一下,那報信的騎士從他們身邊策馬而過,直奔衙署。

“回去。”

薛白當即掉頭,趕回常山郡守府。

不等他到,衙署內的鼓聲已經響起,急促地召喚著各級官吏。

“咚咚咚咚……”

薛白依舊面容平靜,但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太守在那裡!”

“關城門!快去,關城門!”

“太守!”

前方,一群人慌亂地向薛白趕了過來。

袁履謙走在最前面,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出現了一個涵養深厚的郡長史不應該有的驚慌失措。

“太守,這是土門縣尉賈深,有萬分火急之事。”

薛白轉頭看去,認出了賈深就是方才策馬急奔的騎士。

他卻不急著聽情報,而是道:“都別慌,進堂再說。”

說罷,薛白往後看了一眼,見李騰空、李季蘭已自覺地轉回後宅,他方才邁步往大堂走去。動作在眾官吏眼裡顯得有些慢,但這種慢,卻緩解了他們方才的焦急。

土門縣位於真定縣的西邊,就在太行山井陘的出口處,乃是河北與山西交通的要地。縣城以西,還有一道土門關,扼守井陘險道。

在薛白看來,賈深匆匆趕來,最壞的結果,是太原已經丟了。

他緩緩落座,開口道:“說吧,出了何事?”

“大軍到了!”賈深早就急得不行,“探哨在太行山看到,有兵馬到了!”

“太守。”袁履謙道,“我已經下令關城門了,必是安祿山舉兵造反了……”

~~

“嘭!”

重重的響聲中,灰塵被震落,吊橋被拉起,外城北面的永安門被緩緩關上。

之後是迎旭門、鎮遠門、長樂門,真定城四城閉合。

真定城有兩道城牆,內城是北周時砌的石城牆,外城是唐初擴建的夯土城牆。

薛白登上土牆,環目看去,能看到還未來得及進城的百姓們扶老攜幼地往別處散去,官道上有商旅慌亂地掉轉著車馬。

他舉起千里鏡,先是看到了田野裡青色的禾苗,再抬高,看到了更遠處的黃土。

只等了片刻,一名披甲的騎士闖進了他的視野,迅速,另一名騎士跟上……接著,密密麻麻,不知凡幾。

看了很久之後,薛白放下望筒,肉眼所及,天與地的交界處已經被漫天的煙塵遮住了。

數不清有多少兵馬。

這情形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薛白在內,都覺得也許這是在作夢,否則大唐盛世為何有這麼多的兵馬從北方南下?

“東平郡王奉聖旨,率軍討伐逆臣楊國忠!”

有騎士奔到了城下高聲大喊起來。

連喊了幾遍之後,這騎士策馬離城牆更近,以更大的聲音吼道:“城上的官吏聽到了嗎?!東平郡王奉旨進京,還不開城門?!”

“楊國忠……右相怎麼了?”

城門上有官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袁履謙深吸了一口氣,大喊道:“聖人的旨意何在?!我等並未收到聖旨!”

“是密詔!”

城下的騎士不耐煩地騎馬兜了個圈子,高喊道:“東平郡王奉密詔討逆,阻攔者與逆賊同罪,還不開城門?!”

“反了,反了。”袁履謙喃喃道。

他雖然無數次聽人說過安祿山要反,此時卻還是無比的震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一陣刺痛傳來。

“太守,怎麼辦?兵力太多了。”

薛白抬頭看了看天氣,記住了這個晴朗的午後。

自從他來到大唐天寶年間,一直以來都在記掛著要阻止安史之亂,為此做了許多事。

結果,它竟就在這個稀鬆平常的一天爆發了,他雖沒有完全料到,倒也沒有太多的驚嚇。因為期待了太久,有過太多設想,反而覺得它的到來有些普普通通。

這才是天寶十二載而已,可笑他的一切努力,反而讓它提前到來了。

不論如何,他得要開始面對這場變亂了。

“射殺他。”薛白抬起手,指向了城下的騎士。

“東平郡王奉密詔討逆!”那騎士還在趾高氣昂地大喊著,倚仗著背後的無數兵馬,絲毫沒有將城頭上的常山官員看在眼裡。

而常山守軍忌憚於東平郡王的兵勢,也無人聽從薛白這個新任太守的命令放箭……也許是嚇呆了。

“還愣著做甚?你們要與楊國忠一同謀逆不成?!”

“嗖!”

薛白親自從城頭守軍手中搶過弓箭,一箭貫進了那騎士的面目。

屍體摔在地上,馬匹獨自離開。

天地之間頓時安靜了。

只剩一座城池與一大片的軍隊還在沉默地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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