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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道姑(2/3)

作者:怪誕的表哥

庭院花樹的葉子上還帶著露水,鳥鳴聲從樹梢傳來,薛白與李騰空並肩走在小池邊。

“你阿爺還算識趣,最後關頭放棄了安祿山,那這次我就高抬貴手放他一遭。”薛白半開玩笑道,“但他務必積極對付安祿山。”

李騰空瞥了他一眼,並不覺得好笑。

薛白原來卻是在笑她,道:“總之,你談成了,合縱連橫,我與右相府達成共識了。”

李騰空知他沒有騙人,因為聖人在見過薛白之後,批覆了李林甫的奏章,駁叱了李林甫以子虛烏有之事狀告東宮、安祿山,看似責罵的語氣,其實“子虛烏有”四字,表示聖人或後悔答應許配郡主給安慶宗。

隻言片語,代表著聖人不喜歡張垍把國事處置得一團和氣。

昨日,李林甫得到這訊息之後精神好了許多,笑著誇了李騰空一通,稱沒想到還有與薛白和好的一天,這都多虧了她。

可她其實沒有很開心,而是莫名地想到,如果早上一年,右相府與薛白能有今日的關係,也許自己能與他終成眷屬呢?

這想法冒出來,她便拼命地去壓,腦子裡的《道德經》《南華經》《抱朴子》一本一本地蓋過去……偏是它總能從經文的字裡冒出來。

然後,她意識到世事弄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由此反而難過起來,但其實薛白與顏嫣成親的當日她都沒這般難過。

當時阿爺病重、家族危機,她忙得沒有心思想別的,而且也認命。偏是現在,她做到了讓家裡與薛白和好,過去本以為不可能做到的事,真做起來,居然並不難。

“怎麼了?”

薛白見李騰空久久不說話,不由再問了一句。

“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總是銳意進取。”李騰空一開始只是有些難過,開了口,卻是瞬間思緒翻湧,道:“以前我不懂你,這次我也難得銳意進取了一次……一開始,阿兄總是說我做不成的,他說,阿爺不可能為了薛白而與安祿山反目。”

“世人總是那樣,事情未做,自己先假設一大堆困難出來。”

“是啊。”李騰空側過身,看著天邊的雲朵,道:“以前,我也是那樣。”

“嗯?”

“我以前總認為有些事是不成的,若它真是不成也就罷了,我大可當那是一場空,是修行。可你知道最能亂我心的是什麼嗎?是錯過了以後我才發現,它原來是能做成的啊。”

薛白聽到這裡,已聽明白了她在說何事。

李騰空站在暮春裡吸了吸鼻子。

“沒什麼的,我只是有些惱我以往為何那樣的不知進取,只是有些遺憾罷了……遺憾比嫉妒更蝕人心。”

薛白甚少看她失態,他知她是修道之人,有時甚至會故意去攪亂她的心神,也不知是何心理,大概有些像小時候總喜歡逗女孩玩……但此時,他看到了她肩膀微微顫抖。

他想安慰她,又怕她一回頭,又見到她哭。

“我走了。”李騰空道,“此番事了,往後我不會再管相府之事。”

“小仙……”

“沒談完的,讓我阿爺遣旁人與你談,我真再不理會了。還有,你娶了良人,我真的很為你高興。”

說到最後李騰空語氣決絕,說罷轉身就走。

她方才想了很多很多,她與薛白擁抱了兩次,一次就在這庭院之中,因那首《生查子》的元夕詞而情難自禁;一次是在華山那微涼的月夜裡,直抱到大火蔓延。

因眷戀那份繾綣,她為家裡出面幾番來與薛白談判,何嘗沒有想過也許能續這段情緣?但此前有一些眷戀可以,如今他已成婚,那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事已了,便當做了一場夢,從此舍了女兒家的情意,一心向道罷了。

腳步故作從容,李騰空穿過儀門,迎面,皎奴、眠兒迎上。

“十七娘。”

“說多少遍了,叫我‘騰空子’。”

“騰空子,顏娘子起來了。”

“回玉真觀。”

“可……”

眠兒輕輕拉了拉李騰空的衣袖,提醒道:“騰空子你來是為了見顏娘子的呀,怎麼能不見她就走吧。”

“回玉真觀。”

李騰空加快腳步,徑直出了薛宅,也不登上她的鈿車,拉過皎奴的馬,策馬便走。

她怕她再留會哭出來,更怕再多留一刻薛白便要再次擁她入懷,丟了彼此的體面。

走馬出了宣陽坊,橫穿朱雀大街,過永安渠上的小橋,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雨不大,只是暮春的微雨,偏是李騰空轉頭看去,見街邊有一對男女正在簷下躲雨,有說有笑的樣子,恍如當年她亦與薛白有過那樣片刻。

她也不管身後皎奴的呼喊,仰起素面,迎著那濛濛細雨,反而瞬間輕鬆了下來。

終於不必再忍著不哭。

一路回了玉真觀,走過庭院,李季蘭打著傘趕出來,見了她,不由訝道:“騰空子哭了嗎?”

“沒有,下雨了。”

李騰空應了,往律堂走去,自在蒲團上坐下,對著簷外的雨悟道。

李季蘭忙趕過來,道:“你呀,先打熱水給你洗洗吧?”

“季蘭子,我今日曆了妄心劫。”李騰空平靜地笑了笑,緩緩道:“道起於一,其貴無偶,各居一處,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靈。”

李季蘭卻絲毫沒感到平靜,只覺心疼,沒好氣道:“道法自然,哪有強求來的道?”

她才不管李騰空修行得如何,自去安排熱水。

走到庭院,卻有師姐過來,與她附耳說了一句。

“啊?”

李季蘭聽了,連忙多拿了一把傘往門外趕去,到了門外抬眼望去,卻只見她心心念唸的那道身影正消失在濛濛細雨中。

~~

薛宅。

顏嫣揉了揉眼,從榻上坐起來,只見永兒站在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

“娘子,十七娘來過,說想要見你,但與郎君說了會話又走了。”

“那去玉真觀下個拜帖,問她我明日過去可好。”

顏嫣雖然年紀小,貪睡貪玩,處置這些家事卻是心裡有數,隨口便作了吩咐,又問道:“夫君呢?”

“隨十七娘出去了……”

永兒話音未了,顏嫣向窗外看了一眼,道:“下雨了,夫君帶傘了嗎?”

“沒有。”永兒應道:“奴婢讓廚房備些薑湯來。”

她到門邊安排了,顏嫣已經坐到梳妝檯前,拿著一卷故事看著,等她梳頭。

“娘子,奴婢聽說,長安城可多人都嫉妒娘子嫁了好夫婿呢。”永兒終究是有話想說,道:“只是成親沒幾日,李十七娘已來過兩次了。”

“她不來,誰給我看病呢?”顏嫣鼓了鼓腮幫子,終還是道:“我知你想說什麼,可青嵐照顧我,騰空子給我看病,季蘭子寫戲本給我看,哪個不是哄著我開心的?”

“可……”

永兒還是覺得自家娘子太懵懂,不知男女之情,但不知如何說。

顏嫣卻已勾了勾手指,道:“好吧,把昨日那些拜貼都拿過來。”

她這才放下手裡的故事,看著桌上的拜帖,想了想,隨手挑了一張。

“黃門盧侍郎家的女兒邀我,你可知為何?”

永兒傻傻搖了搖頭。

“笨,你就只會盯著待我好的。這盧四娘、裴六娘當年便想嫁薛白,沒能嫁成,定是要給我難堪了。你看,正經事你卻不關心。”

“啊?娘子,那怎麼辦?”

“到杜家請大姐與我一道,盧四娘怕她,喜宴時我便看出來了。”

“杜家該是二姐更厲害呢,連杜公都怕她。”

“請大姐便夠了。”

顏嫣其實感覺得出來,杜妗有些不太喜歡她,該是不甘心是她嫁了薛白。

但旁人怕杜妗,她卻不怕,至少杜妗可還不知她已察覺到杜妗的心思了。

“早晚壓服了她。”顏嫣心裡暗想道。

她面上卻依舊是那人畜無害的樣子,彷彿萬事都不在意。

待梳完了妝,這位薛宅主母先是吃了朝食,之後,青嵐把家中帳薄送上來。

“娘子,內宅的用度還是該交給娘子。”

“我看看,但我可不管。”

顏嫣大大方方地接過,同時做了表態。

青嵐先是不明白這隻看不管是何意,卻見顏嫣翻看過一遍之後,提筆劃出兩個錯處,寫了一張單子。

“每月該留的支用與應急錢我依著賬簿列好了,剩下的你七成放到豐匯行吃利錢,三成拿著去請杜二孃幫忙放更高的利,這部分得來的利錢一半添作花銷,一半分給府里人。總之呢,還是你管著賬,我每月看一眼,就當盡了責。”

青嵐好生佩服,愣愣看著顏嫣。

她不是沒見過厲害人,她在杜家時,就覺得二孃好生厲害,但如今這位自家娘子的厲害是不一樣的……

下一刻,青嵐便見顏嫣放下筆,拍了拍手,展顏向她笑了出來,依舊是那乖巧模樣。

“好了,可以帶我逛宅院裡沒去過的地方了?”

“哎,好。”

青嵐愣了愣,顏嫣已經拉住了她的手。

~~

御史臺。

到了下衙之時,薛白看了眼窗外,只見那微雨已經停了。

而他的公房內已多了幾把傘,那是顏嫣派人送來的……他都能想到她小嘴一扁,擺著有些無奈地要盡到妻子責任的表情,眼中又帶些調皮的笑意。

他忍不住笑了笑,下一刻,腦海中卻又浮起那個淋雨的身影。

“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張垍已站在了門外,隔著門檻看著薛白,道:“一會歡喜,一會惆悵,想必是在想兒女情長?”

“是啊,欠了些情債,駙馬有過類似經歷嗎?”

“這話不該問一個駙馬。”張垍道,“我來御史臺辦些公務,談談嗎?”

“好。”

張垍看了刁氏兄弟一眼,進門,關上了門。

他嘆息一口氣,站到窗邊,負手而立,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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