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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師徒(2/3)

作者:怪誕的表哥
對此深感警惕。

他與顏真卿一樣,不認為一個金吾將軍私下會見吐蕃人是一件讓大唐佔便宜的事。

這大唐盛世,還連線打勝戰,讓很多人都掉以輕心了……

想著這些,薛白先去找了達奚盈盈。

“可派人去盯著了,我老師如何?”

“顏公已回府了,這種官司,不至於拿他下獄。”達奚盈盈猶豫片刻,又道:“但我聽說,顏公在朔方縣辦的案子,也有人想要翻案。”

“然後呢?”

“若如此,恐將有損顏公的聲望。”

“老師聲望是好,他卻不會為聲望所累。”

“是。”

薛白要吩咐達奚盈盈辦的事很多,不由問道:“媗娘、妗娘可來信了,何時到長安?”

“快了,就這幾日。”

“好。”薛白道:“你幫我查幾個人……”

~~

敦化坊,顏宅。

薛白到時已是傍晚,恰看到兩輛馬車緩緩駛走,看樣子該是有官員來訪。

進到顏宅,只見各處已經開始在做婚禮的準備。

這倒是讓薛白有些不好意思。

他被引到書房見顏真卿。

“老師。”

“成婚前,你不宜總過來。”顏真卿正在翻找著卷宗,把書房弄得一團亂。

薛白不由問道:“老師在找什麼?”

“一些關於吐蕃的記載……你不必擔心,我不過是盡職任事,他們奈何不了我,至多讓我平遷外放罷了。”

“平遷外放,也會耽誤老師拜相。”

“資歷都不夠,拜什麼相。”

“老師離拜相也只差四步了。”薛白上前,道:“學生來,是為了吐蕃人一事。哥舒翰說,李延業是奉聖人秘旨才見了吐蕃人?”

“他竟與你說了?”顏真卿嘆息道:“此事你不該牽扯進來。”

“學生卻認為,老師是被學生牽連了。”薛白道:“否則,哥奴提醒老師一聲即可,不必如此相逼。”

“事事都與你有關是吧?”

“學生來時,見有官員離開,不知是誰?”

“好吧。”顏真卿放下手裡的卷宗,道:“羅希奭來了,勸我向哥奴服軟。”

“如何服軟?”

“說你這豎子身份卑賤,麻煩纏身,我不該招你這樣一個惹禍精為女婿。該帶著你去向右相賠個罪。”

“否則?”

“李延業的案子我辦錯了,鄭延祚的案子若再捅出來我冤枉了他,我的官聲、官途也就毀了。”

薛白問道:“老師打算如何做?”

顏真卿撫著長鬚,道:“我與羅希奭說,我考慮考慮。”

這句話一出,師徒二人不由同時笑了笑,顯得有些狡猾。

“李延業的案子,老師真辦錯了?”

顏真卿思忖著,道:“哥舒將軍確與我說過,那些吐蕃人見李延業是想商議除掉尺帶珠丹一事。但我還是繼續彈劾李延業,一則,私會外臣就是重罪,尤其李延業身為禁軍將領,倘若人人都找理由,長安便亂了。二則,那批吐蕃人狡猾,我還是懷疑他們的目的。”

“老師在懷疑什麼?他們要刺殺聖人?”

“不是。”

顏真卿沉吟著,道:“我回長安的路上,在驛館見過那些吐蕃人,有些不好的直覺……”

才說到這裡,書房外有了急促的聲音。

“阿郎!”

顏真卿開啟門,問道:“何事?”

“南疆……郭公病逝了!”

“什麼?”

“郭二郎就在門外,請見阿郎。”

“快!”

顏真卿大步趕到堂上,只見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人哭拜在地。

“顏公,我阿爺與阿兄,盡皆去了……”

~~

天寶八載馬上就要過去,臘月裡,卻又死了一個上柱國。

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劍南節度採訪使、蜀郡大都督府長史、持節充劍南節度支度營田副大使、本道並山南西道採訪處置使、上柱國,郭虛己。

郭虛己出身於太原郭氏,一生戎馬,先後打敗吐蕃、羌族、南詔,鎮守劍南,威震邊疆。他逝世之前,剛剛從川蜀出兵,攻破千碉城,擒得吐蕃宰相,並平定了南詔的一場叛亂。

他還有一個妹妹,嫁給聖人為昭儀,人稱郭順儀,郭順儀生下了聖人第十六子永王李璘。

薛白曾幾次聽說過郭虛己的名字,一次是鉅商郭萬金,便是打著郭虛己的親戚名號,一次是回郭鎮郭太公也說與郭虛己有親。

但薛白先殺郭萬金,再取郭太公之田地,倒沒見太原郭家來報復。

不論如何,這一年,大唐又凋落了一個名將。

……

到長安報信的是郭虛己的次子郭恕,因為郭虛己的長子也隨他死在邊疆了。

郭家與顏家是世交,郭恕見了顏真卿,哭了良久,訴說起父兄去世的詳情。

“年初,阿爺帶著阿兄出兵川西高原,攻破西蕃八部四十餘城,置金川都護府以震懾之。後來聽聞吐蕃打算招降南詔王,他遂率兵回蜀,路上染上了瘴氣,才到蜀中便病逝了,阿兄也是……”

顏真卿唏噓不已,但之後不得不問道:“吐蕃想招降南詔王了?”

“是,吐蕃一直有拉攏南詔之意,但閣羅鳳一直表現得對大唐十分忠心。天寶七載,南詔有部落叛亂,阿爺遣姚州都督前去平叛,李都督便說南詔王閣羅鳳不肯合作平叛,阿爺當時在劍南,派阿兄前去查探,阿兄查明,閣羅鳳並沒有叛唐。”

顏真卿拍了拍郭恕的肩,道:“先打理好你阿爺、阿兄的後事吧。”

郭恕道:“我想把阿爺、阿兄,送回偃師首陽山安葬。”

顏真卿不由回過頭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此時才知道,郭太公也不算說大話,太原郭氏嫡支確在首陽山買了一大片墳地。

他遂道:“此事我來幫忙。”

“多謝。”郭恕又看向顏真卿,道:“阿孃想請顏公,為阿爺寫一篇墓誌銘,不知可否?”

顏真卿點頭答應下來。

此時,卻又有人趕到顏宅,遠遠已大聲喊道:“郭二郎可在,聖人召見……”

~~

少陽院。

天矇矇亮時,張汀還在熟睡,她昨夜被孩子折騰醒了許多次,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中卻被人推醒了。

“殿下?”

“郭虛己死了。”

張汀有些不解,起身,揉了揉眼,道:“郭虛己?”

李亨一兩句話也解釋不清郭虛己的戰功赫赫,道:“郭順儀的兄長,十六郎的舅舅。”

“永王的舅舅死了?”張汀鬆了一口氣,“我前些時日還在想,自我們到少陽院以後,永王也漸漸不安分了。”

李亨搖了搖頭,道:“十六郎不會的,他阿孃沒得早,是我撫養他長大的。他小時候,我常哄他睡覺,喂他吃飯,教他讀書……”

“你對我們的孩子都沒這般上心。”

“那是你太疼孩子了,不給我機會。”李亨小心哄了張汀一句。

張汀道:“我還是覺得永王不安份。”

李亨笑了笑,道:“不會的,怎麼排也排不到他這個十六。”

“辦喪禮嗎?”

“這幾日禮院會設祭堂。”

“正好,殿下可拉攏顏真卿了。”

“是啊。”

就在當日下午,李亨果然被允許與李璘設郭虛己的祭堂。

他表現得很悲慟,拍著李璘的背,道:“你我兄弟情深,你之舅父,便是我之舅父。”

“阿兄。”

李璘哽咽著,因這句話感動得流下淚來。

他們想必會一輩子牢牢記得今日這兄弟情深的一幕,再往後的某天之後,一次次地回憶。

李亨遂接過麻衣,與李璘一樣披麻戴孝,此舉又贏得了許多官員的好感。

他與官員們議論了郭虛己一生的功績,議論了西南局勢,之後轉到後堂,只見顏真卿正提著毛筆,站在桌案前冥思苦想。

“顏公是在為郭公寫墓誌銘。”

“見過殿下。”

“不必多禮,今日我只是郭公的子侄。”

李亨哀悼了一會,找著機會,漸漸將話題牽到了顏真卿身上。

“對了,聽聞顏公近來有些麻煩?”

“殿下也有耳聞?”

李亨壓低了些聲音,道:“我必支援顏公,公可尋駙馬張垍,他會助你一臂之力。”

顏真卿有一瞬間的滯愣,目光看向李亨。

李亨點了點頭,因不宜多談,轉身走開了,自去尋張垍說話。

依他的想法,顏真卿既被哥奴打壓得厲害,此時正好與薛白一起投向東宮,張垍是聰明人,懂得怎麼辦。

那邊,顏真卿眼看著這位太子的背影,嘆息了一口氣,腦中再次回想著郭虛己之死,以及吐蕃、南詔的形勢變化。

他不由一陣悲愴,再落筆,已是揮揮灑灑。

“嗚呼!公秉文武之姿,竭公忠之節,德無不濟,道無不周,宜其丹青,盛時登翼王室。大命不至,歿於王事。上阻聖君之心,下孤蒼生之志,不其惜歟?!”

~~

數日後,離年節更近了。

寒冬臘月,郭恕帶著聖人的厚賜、顏真卿的手書離開長安,去接父兄的屍骨。

從川蜀運骸骨,他家人是順長江而下,到了揚州,走運河北上,經黃河到偃師。如此雖然繞了大唐一大圈,卻都是水路,老母親與家眷們能少受許多罪。

郭恕則因為騎馬,雙股都磨爛了,他擦了擦滿是風霜的臉,趕向首陽山。

一騎東歸,他尚不知道自己肩上擔的是怎樣的國仇家恨。

同一天,也有一大隊人馬正從首陽山而來。

樊牢策馬趕到了隊伍的最前,抬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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