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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勢不兩立(2/3)

作者:怪誕的表哥
麼,指證安祿山對也好、錯也罷,只是出自一腔熱血。

這是一個年輕的臣子直接對聖人表達的忠誠正直,沒有因為年輕就傾向於儲君。聖人只要心情好了,隨手就能遷他的官,同時也是讓薛白別再找貓,別再丟人現眼了。

“這只是聖人對我的肯定,豈能說是對你息怒了?”薛白道,“唯有你謀到京兆府一職,方可證明你重得聖心了。”

楊國忠點點頭,心裡其實被薛白震懾到了。

須知,他是狠狠巴結著李林甫才得以升遷的,薛白竟是屢次在與李林甫抗衡的情況下遷官。

此事堅定了他與薛白聯合的決心,他亦直率,不藏著掖著,道:“今日來,我們得定下章程,合力扳倒哥奴。”

陳希烈是初次與楊國忠就此事相談,矜持地笑了笑,撫須不語。

楊國忠看了薛白一眼,當先許諾,道:“一旦事成,陳公任中書令,由我任門下侍中,如何?”

這不是江湖幫派搶地盤,本不該如此粗魯地分配利益,但楊國忠就是個無賴,也說不出別的來,陳希烈有些難為情,末了,淡淡點點頭。

薛白道:“再拉攏張垍,舉薦他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如何?”

陳希烈撫須的手才放下又重新捻鬚,楊國忠則是皺了皺眉,兩人皆不語,顯得有些不情願。

但他們也知道,李林甫如日中天,不好對付,確實需有助力。另外,薛白才剛剛遷官,聖眷正濃,哪怕只為給他面子也不好拒絕。

“如此,甚好。”陳希烈道。

“甚好。”楊國忠敷衍了一句。

“那此事便談定了,接著議如何扳倒哥奴。”

楊國忠竟真有見解,他對自己的處境不敢下判斷,對旁人的缺點卻看得很清楚,道:“我想過了,哥奴這些年嫉賢妒能,手下已沒有幾個可用的人才,王鉷這一死,他很難再徵納足夠的錢寶,早晚要被聖人厭棄。”

此事上,他確有發言權。

薛白亦認同此理,李隆基這些年宴飲、賞賜出手闊綽,早已養成習慣。

他愈發意識到,這根子不除,除掉再多個王鉷,只怕也於事無補,但眼下卻還只能一步一步來。

“也莫小瞧了哥奴,只要給他時間,把王鉷死後留下的闕額都補上,擅徵納的酷吏總不會難找。故而,我們絕不能給他機會。”

“對!”楊國忠興奮起來,感覺到自己是楊銛,薛白正在為他拾遺補闕,“我們儘可能地把這些闕額拿下。”

說罷,他看了陳希烈一眼,見這老東西一直不開口,繼續道:“徵納之官職,當舉薦我來當。杜有鄰木訥,聖人怕是不會讓他遷轉運使,但阿白放心,我們舉薦他為京兆少尹,如何?這也是位高權重之職。”

陳希烈當即要反對,然而,他確實不擅於徵納,手下也無可用的人才,只好轉移了話題。

“我等人少勢微,首先得知道,李林甫舉薦了哪些人,方好應對。”

“不錯。”楊國忠摸著下巴想了想,最後看向薛白,嘴角揚起一絲笑容,道:“阿白當有辦法,我聽聞……玉真公主回長安了。”

“我會試著去打探,但與玉真公主無關。”

“是嗎?”楊國忠顯然不信,卻還是道:“阿白能打探到就好,是何辦法不重要。”

~~

玉真觀。

李季蘭回來以後歇了兩天,這日醒來後又仔細打扮了一番,然後,覺得好生無聊。

在王屋山時,她十分思念長安,可真等回了長安,反而有些失望。

獨自悶在屋中整理著詩集,忽然,門外有師姐道:“季蘭子,有客來找,在客廂候著。”

除了李騰空,她在長安唯有薛白這一個朋友,也不問是誰,當即一心歡喜地應道:“我就來。”

對著銅鏡整理了頭髮,想了想,輕輕抿了抿口脂,她方才起身出去,心裡想著見面時如何開口問侯。

“終於是在長安又見到了薛郎,我有幾首新詩盼能得薛郎指點。”

唯不知這般是否顯得不夠熱情。

然而,推開客廂的門,入眼卻是一個漂亮得像玉雕成的少女。

“啊。”

李季蘭吃了一驚,心虛到臉頰都有些發燙,慌張退了半步,才想起行禮道:“顏……顏小娘子。”

“季蘭子怎給我行萬福?”顏嫣落落大方地起身,笑吟吟道:“你可是一位女道長。”

“我……”

李季蘭也不知她是否在提點自己,垂下頭來,覺得連耳朵都是熱的。

顏嫣則已上前,歡喜地拉過她的手,道:“你們可算回來了,總算有人能與我說說話,對了,騰空子呢?”

“她回相府去了,顏小娘子可是需要她再給你把脈?藥吃完了嗎?”

“想讓騰空子看看我應該有好些、藥還有,哦,我阿孃在前面與玉真公主聊著,我還帶了些好玩的給你們。”

李季蘭偷眼看去,見顏嫣一臉單純,只顧著說些好玩的事,她既覺喜愛顏嫣,又感慚愧。

她怕顏嫣被冷風吹到,連忙將門關上,兩人坐在火爐邊說話。

“前陣子,阿兄制了好些他稱為棋牌、桌遊的玩意,著實有趣,但就是沒人陪我一起玩,終於是等到你們回來了。哪日我把阿兄喚來,一起玩唄。”

李季蘭低頭看著顏嫣與她握在一起的手,喃喃道:“把薛郎喚來,一起玩?”

“對啊,一起玩才有意思。”

“那,如今天冷,待騰空子回來,我們到顏府拜會,讓她過去給你把脈,免得你吹風。對了,薛郎得空嗎?”

“他剛遷了官,正在交接的時候,御史臺才不想讓他太早過去視事,估計是嫌他總惹麻煩吧,總之是最閒的時候,我們得多壓榨他一下,哦,這也是個新詞,季蘭子不知道吧,是豐味樓油坊那邊的說法……”

因顏嫣的來訪,李季蘭不由多了許多的麻煩,以及一些期待。

……

傍晚,李騰空回了玉真觀,心事重重的樣子。

因天氣冷,師姐妹二人夜裡相擁而眠,李季蘭不由問道:“相府出什麼事了嗎?”

“阿爺老了。”

“人總是會老的嘛。”

“是啊。”李騰空道,“我總覺得,老有老的活法,天倫之樂,悠然自得,可阿爺不一樣,他只想一直維持他的權力。”

“可騰空子已出家了,為何要急急忙忙喚你過去問。”李季蘭問道:“與薛郎有關嗎?”

“你旁的事都迷迷糊糊,偏只惦記著他嗎?”

“就是因為我腦子裡老想著卿卿我我,才被阿爺送到道觀裡來嘛。”

“我倒是羨慕你。”

李騰空低語著,心知自己才不會為了情愛而不顧一切,也不會為了家族。

在她心裡,始終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阿爺希望我嫁給薛白,好為家族拉攏他,但我不會這麼做……”

李季蘭並不理解李騰空的選擇,心裡不由在想,能嫁薛郎的兩人,一個懵懂無知,傻乎乎的只知道玩;一個顧慮重重,畏手畏腳。偏偏是她最想嫁,卻連機會都沒有。

求之不得,不求而得,這也許就是道吧。

~~

次日,敦化坊,顏宅。

顏嫣掃視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眾人,十分開心,但還是維持著名門淑女的端莊,道:“顏頵,你來點人數。”

“好。”

顏頵於是站在凳子上,目光看去,薛白、杜五郎、薛運娘、李騰空、李季蘭、皎奴、眠兒,再加上他們姐弟倆就有九個人了。

他不由歡呼了一聲,道:“人數夠了,玩什麼都夠了。”

杜五郎則是微微嘆息,因這些遊戲他一個都不想玩,太過費腦子了,他還是喜歡伺弄些花鳥魚蟲。

果不其然,玩到後來,完全成了薛白彰顯聰明的場合,哪怕薛白根本就沒多認真。

到了最後一局,場上便只剩下他與薛白、皎奴、眠兒。

“就是薛白。”杜五郎十分確定,但說不出別的道理,只好道:“他故意留下你們兩個最笨的……”

“只有你才是最笨的。”皎奴大怒,“眠兒,就是杜五郎,我們投他。”

顏嫣不由以手撫額,對這三個笨蛋也是十分無奈了。

她下意識卻向李騰空看去,因留意到李騰空今日並不開心,連為她把脈時也只是強顏歡笑。

然後,當皎奴、眠兒、薛白都指向杜五郎的時候,卻見李騰空難得展顏笑了一下,這一刻大概是把心裡的煩惱忘記了。

顏嫣於是也跟著展顏而笑,心想騰空子終於開心了些。

“哈哈,結束。”顏頵大樂,道:“我、阿兄、騰空子贏了。”

“散了吧。”薛白道:“老師要還家了。”

“好吧。”顏嫣道:“騰空子,季蘭子,玉真觀在長安另一邊,明日再回去好不好?”

李季蘭連忙應道:“好啊。”

李騰空卻是斂了笑容,應道:“不了,我今日得回平康坊。”

……

從顏宅出來,到了昇平坊,杜五郎夫婦離開。

薛白卻是繼續策馬行在李騰空的馬車邊,李騰空沒有掀簾。

兩人一整天都沒怎麼說過話。

反而眠兒傻乎乎的,問道:“薛郎你要送我們十七娘回府嗎?”

“正好順道。”

“好吧。”

本以為薛白送到宣陽坊就會離開,但一行人過了宣陽坊,進了平康坊,到了右相府門前,薛白勒住馬。

眠兒不由道:“薛郎分明是送我們回府。”

“真是順道。”

“好吧,反正我們到了,薛郎自便吧。”

眠兒蠻開心的,覺得不枉自己勾引了薛白,他總算上道了些,總之是喜滋滋地跟著李騰空進了右相府。

薛白在門外站了一會,根本不在意執戟守在門外的金吾衛都看到了他。

之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走向了平康坊邊上的一座茶樓,要了個雅間。

不多時,雅間外響起敲門聲。

“客官,有人找。”

“進。”

薛白回頭看去,有些詫異,因為來的既不是李岫、也不是李嶼……大概李林甫又一個無能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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