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59章 揮鋤(2/3)

作者:怪誕的表哥
了,莫踩壞了地……”

~~

入夜,趙餘糧翻了個身,沒能睡著,乾脆便坐了起來。

這動靜驚動了盆兒。

“餘糧哥?怎麼了?”

“聽說縣令把田簿燒了,這田地還守得住嗎?”

“等縣尉回來就好了。”盆兒揉了揉眼,滿不在意地嘟囔道。

趙餘糧小聲道:“縣尉真能回來嗎?我告訴你,不少人心裡都沒底……”

“肯定啊,薛班頭、渠帥、阿儀哥他們都還在織坊。”

也許是因為盆兒還是個孩子,更容易相信人一些,理所當然的語氣道:“等縣尉回來,就治住這些貪官劣紳。”

趙餘糧竟就信了,他的婆娘還在織坊,婆娘沒事,他就能豁得出去。

“好,睡吧。”

他們躺下要睡,忽然卻聽到外面響起了動靜。

“哪個?!”

“全都摁住!”

下一刻,一群持著木棍的黑影就竄了進來,對著屋中的眾人揮棍就打。

“叫你們蠻橫!”

部曲們是擅於這般教訓刁民的,知道怎麼打最痛又不打死人,下棍很是用力。

頓時,痛呼聲大作。

趙餘糧首先做的是抱住盆兒,將他擋在身下,用背挨著那些棍子。

“尻!”盆兒怒吼道:“再打一下我弄死你們!”

他在碼頭上混過,比這些農人還有血性。

“別打了!”

趙餘糧則是大哭道:“我們錯了……別打了,我們交田……交田……”

他手邊就有鋤頭,但部曲們人多勢眾,他沒敢拿起來揮。

農人們只好紛紛答應交出田契,棍棒這才停了下來。

“交田!滾出去!”

趙餘糧艱難地起身,一道人影已竄了出去,卻是盆兒。

“誰敢奪我們的田?!”

盆兒怒叱一聲,手裡的匕首已刺在了一個部曲的大腿上,這是他與任木蘭學的殺人立威的辦法。

但夜裡看不清人影,部曲沒有被他這孩子嚇倒,而是吃痛之下,猛揮棍子,將他砸倒在地。

“盆兒!”

趙餘糧驚怒,提起鋤頭便砸。

“嘭!”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了他一臉,場面終於失控。

這一刻,趙餘糧激怒之下殺了人,不再單純是一個農夫了,他自己都嚇得愣在那兒。

盆兒抹著淚站起來,猶不知死了人,大喊道:“我們的田,不讓!”

“……”

“殺人了!”

“那些刁民作亂了!”

有部曲連忙跑向縣城,慌忙之下踩到了那剛出苗的麥地。

很快,更多的部曲便被派了過來。

這種亂子不是沒發生過,整個村子一起鬧事官紳們也見過,無非是打到這些刁民害怕。

~~

“啖狗腸,在我家的祖墳下鬧事。”

郭三十五郎也被驚醒,郭家已派了兩百多田地上的部曲過去了,但本以為是對付些賤農,沒有主家在坐鎮,部曲們放不開手腳。因此需要他去鎮住局面,告訴部曲們可以往死裡打。

“以往這種事都是渙叔來辦,如今阿翁卻都交代我,真是。”

“郎君就多勞心吧,我看往後也該由你來當縣署的錄事了。”

“就怕宋勉要與我爭,但我覺得他看不上到縣署做事……”

帶了些宅中的家丁出了回郭鎮,很快便是新田了,那邊正是一陣呼喊。

郭三十五郎聽了動靜不由大怒,喝道:“棍子軟了是吧?今夜不鎮住他們,更無法無天了。去告訴他們,狠狠地揍這些刁民,不怕死人!”

“是!”

這片新田地勢較高,還能看到東面的洛水,水渠便是從洛水引過來的。

此時有幾個家丁轉頭一看,恰見洛水上正有火光,還有人舉著火把正順著水渠走過來。

“哪是什麼?”

“夜裡泊船嗎?”

“不應該啊,這裡不是碼頭,除了新田什麼都沒有。”

郭三十五郎心中好奇,往前趕了幾步,見對面過來的大概就不到十人。

他遂大聲問道:“哪家的?也是來幫忙鎮壓刁民的嗎?”

“什麼刁民?”

“之前佔了我家新田的刁民,先告訴你,這塊地是我家的,我家祖墳在北面山上。”

喊話間,對面也走得近了,已能看到他們火把上時不時往下滴的火油。

其中為首一人問道:“你打算怎麼佔田?”

“不聽勸的就打殺了罷!”

郭三十五郎雙手叉腰,自覺威風凜凜,彷彿有一縣之主的派頭。

之後,他意識到方才那聲音有些耳熟。

“問這麼久,你到底是說你是哪家的,莫不是宋家又想佔地?不對,你不會是……”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把頭伸長了,想在夜色中看清楚來人是誰。

果然,那火把的光芒下,漸漸顯出一張英俊又讓人厭惡的臉。

是薛白。

奇怪的是,薛白裝病離開了這麼久,竟也沒帶來朝廷高官,他們說的金吾衛也沒有,還是隻有那幾個護衛,怎還是從東面來的?

“薛縣尉,你倒還敢回……”

“殺了。”

“呼——”

“噗。”

郭三十五郎話還沒說完,夜色中已有寒光閃過,破風聲起,他的脖頸已被粗暴地劈開。

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了他腳下的土地上。

有些乾涸的泥土沉默、迅速地吸乾了鮮血,依舊無聲,任人們為它爭奪不休,土地始終沉默,用千萬年的時間化解一切。

包容,又顯得不屑。

薛白想要解決土地的問題,卻不能這般包容。

他除掉高崇得到了一些威望,但不夠,偃師縣的官紳們顯然對他的敬畏還遠遠不夠,連他清算田畝戶籍的政策都要阻撓,而他還沒開始抑兼併、改稅制,只打算讓隱田交稅。

或是因為這些官紳堅決不肯改變,或是因為還不夠怕他……那隻好什麼辦法有效就用什麼辦法,不計後果。

無流血,則不足以變革。

~~

趙餘糧揮舞著鋤頭,漸漸忘了害怕。

他也不管對方的人數比這邊多,只想著如果能守住田就好了,不然他們一家子肯定熬不過這個冬天。

但心中還是有種田地要丟了的絕望感,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失去田地了。

上一次是因為欠錢,他是在天寶三載欠收時向人借了五貫,以田地為抵押,沒想到還了三年,越還越多,三年的收成填進去之後,他的田就丟了。

白瞎了這名字,其實一輩子都沒餘糧,他婆娘則罵他“天生守不住財的命!”

去年冬天,若不是薛縣尉設濟民社收容了他們一家,他們便只能把小女兒賣了,不是他不心疼女兒,而是一家都快餓死了,而只有小女兒賣得上價……

此時回憶起當時考慮這些事的感受,趙餘糧覺得有刀在心裡絞。

“孃的!我的田!”

“打死他!打死個帶頭的,刁民就老實了!”

隨著部曲中有人這般呼喊,棍子遂全都朝著趙餘糧招呼過來,把他往死裡打。

忽然,外面有人叱道:“我才是帶頭的,來打死我!”

眾人轉過頭看去,只見十餘人舉著火把過來。

部曲們還在發愣,農人們卻已經聽出是誰了。

“縣尉來了!”

“縣尉來了!”

走在前面的是老涼,他是提刀就真敢殺人,嚇得那些部曲紛紛讓開道路。

“一群廢物!”

老涼開口卻是罵起農人們來。

“縣尉供你們吃喝一整個冬天,讓你們養膘。給你們造了帶鐵的農器,結果你們是沒帶把的?讓人拿著棍子這麼打?廢物!”

農人們抬頭看去,見薛白也過來了,只是冷著一張臉,不再像平時那般溫和。

“縣尉。”他們委屈地大喊起來。

“喊有用嗎?!縣尉把田分給你們了,還要時時刻刻給你們盯著嗎?!”

老涼大罵著上前,一把奪過趙餘糧手裡的鋤頭,走向那些被他嚇得還在後退的部曲們。

不由分說地,一鋤頭就揮了出去,直接砸在一個帶頭的部曲腦袋上。

“嘭!”

殺人很難,但到了他手裡就是這麼簡單。

周圍眾人都被嚇住了。

盆兒握緊了雙拳,又害怕又激動,方才他用匕首扎人,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氣勢。

“搶?!”

老涼喝道:“縣尉讓你等退下,不退者視為襲官,打殺勿論!”

“還愣著做甚?打殺勿論!”

趙餘糧正感羞愧,聞言撿起一把鏟子,叫嚷著便衝上去掄著亂打。

鐵鏟砸破了欺辱他的人的軀體,血流到他的田地裡,他忽然感到了安心。只要能守住這片田地,他就不用再把小女兒賣掉了。

“搶田啊?來啊!”

“……”

薛白終於看到了鐵器揮舞的光芒。

這與上次籠絡漕工不同,漕工得了允諾,還得看他是與官紳站在同一邊。換言之,那一點錢,還不足以讓人賣命反抗整個偃師的官紳,或者說主人。

得給地。

用幾個胡餅收買來流民到驪山刺駕,那是讓人送死。得給了田地,讓人能安身立命,讓人知道自己在守什麼東西,有恆產者有恆心,才是以後最堅定支援他的力量。

~~

“薛白瘋了。”

深夜,呂令皓匆匆趕往縣署,路上提出了他對這些事的不少見解。

“不就是幾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捷键) <<上一页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页>>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