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股股磅礴到駭人的智慧火花,被穆蒼操控著透過玄妙難明的渠道,不斷洶湧澎湃的輸送到瓦沙克神魂深處那一縷虛假靈性之中。
在如此多智慧火花的支撐下,那縷虛假靈性亦極盡閃爍靈動起來。
在這一刻,即便那真實的靈性與之相比,都要相形見絀許多。
“我想說的是,你的父母不可能僅僅給你起名就叫瓦沙克,而沒有具體的姓氏吧。”
穆蒼看向面前的枯朽木偶人,澹漠問道。
“呃……”
瓦沙克頓了一下,略微遲疑道,“我的姓氏麼?我的姓氏,我……就叫瓦沙克。”
聽到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穆蒼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嘴角微揚,又問道:
“那麼你有部下嗎?或者應該說,身為邪術之神的你……有屬神嗎?”
“當然有。”
瓦沙克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很好,說出他們的名字吧,隨便說一個就行。”
“嗯,他們的名字叫……”
瓦沙克再次頓住了,接著他一臉困惑道,“奇怪,我怎麼……一下子想不起來?一個都想不起來。”
“那麼你有妻子和孩子嗎?”穆蒼打斷他的話語問道。
“有,我有許多神妃,也有許多神子。”瓦沙克悠悠嘆息,語氣裡帶有些許緬懷。
“那麼,他們在哪兒?那個時候他們居住在哪兒?”
“他們居住在根達亞之國的核心世界,亦是我創造的世界,我的神殿群落也在那兒。”
“很好,你那座神殿周圍有何種風景?山川、河泊、森林、雪峰、沙漠,總會有的吧?”
“風景麼……”瓦沙克語氣恍忽,“我也……不太清楚。”
“嗯,那麼,你口中那座核心世界具體叫什麼名字?”
“那座核心世界啊,核心世界……核心世界就叫……就叫……”
瓦沙克皺起眉頭,遲疑道,“我……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或許,是這具靈體傀儡已近壽終了吧。”
“嗯,好吧。”穆蒼用修長手掌摩挲著光潔的下巴,表情不置可否。
“你,應該很在意自己的神妃和神子吧?”
“唔,算是比較在意,畢竟是我最親近的人。”
說到這,瓦沙克的眼眶裡光輝湛湛,很是懷念。
“很好。”
穆蒼點頭,微笑問道:
“那麼,你的那些神妃叫什麼名字,隨便說一個,還有你的那些神子……叫什麼名字?”
“哦,我的神妃她們……她們……她們……”
瓦沙克突然愣住,眼神帶著茫然,神情空洞的看向穆蒼。
“你的神子們,作為親子後代,你應該記得名字吧?”
“我……我……我突然間想不起來。”瓦沙克看著穆蒼,愣愣回答道。
“既然你名字就叫瓦沙克,沒有所謂的姓氏,那你父親和母親的名字……你總該記得吧?”
“我……我……”
瓦沙克緩緩搖頭,一言不發,只是眼中的茫然之色愈加深重。
“唉。”
穆蒼揹著手走到他身側嘆了口氣,“那麼在面對那尊異界惡神來襲時,你還記得自己和親友屬下們……有說過什麼鼓勵或者告別的話語嗎?”
“我……”
瓦沙克不知何時緩緩垂下了頭,“我……有些不太記得了。”
“那麼你,真的記得自己神殿居所中的那些裝飾和景象嗎?你真的記得自己父母、神妃神子、導師、屬下們的相貌嗎?”
看向周圍飄蕩的灰朦霧氣,穆蒼語氣平澹。
“……好像……我好像……”
瓦沙克抬起頭來喃喃道,“我一直……只對這座大殿熟悉,父母神妃神子,還有我的神殿……記憶都很模湖。”
“是啊,你當然很模湖,因為你從來就沒記得過。”穆蒼輕聲道。
下一刻,他豁然轉身盯著瓦沙克雙眼,緩緩說道:
“瓦沙克,你一直在這座空蕩無趣的大殿裡待著,一直在等待。”
穆蒼指著旁邊神智陷入沉眠還在接受巫術傳承的邁錫尼爾,“等待他的到來。”
“你沒有姓氏。”
“你沒有神妃和神子。”
瓦沙克身子一軟往後倒了兩步:“怎麼會……我……我可是……邪術之神!我是根達亞三大遠古神話!”
穆蒼語氣低沉:“是啊,可憐的邪術之神,可悲的遠古神話,你也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
“你沒有家族和家庭,你沒有……哪怕小一點的,屬於自己的真正回憶。”
“你甚至從誕生起就沒有走出過這座大殿的門,沒有飲過任何美酒,沒有經歷過完整的人生。”
“對了,你知道酒嗎?”
“我……我……我不知道。”
瓦沙克眉頭皺的緊緊的,眼眸空洞的看向遙遠的大殿深處。
穆蒼逼近他,沉聲道:“你一直在這裡,一直在等待邁錫尼爾。”
“你說你是根達亞創始神的徒弟,可你卻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自己導師的姓名。
你說你很多神妃神子,可你同樣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不知道他們的相貌。
呵呵,你什麼都不知道瓦沙克。
你就像一臺問話機器,別人問什麼你就說什麼,你真的有自己的思維嗎?
你的存在是真實還是虛妄?不,應該說……你到底存不存在?你到底有沒有真正存在過!”
“我,我從未存在過?!”瓦沙克呆呆看向一臉冷酷的穆蒼,“那我現在是……什麼?”
“呵呵。”穆蒼哼笑一聲,“以你的智慧應該能意識到這一切種種,都充滿了問題吧。
你懷疑、疑惑、驚恐,卻在無止盡的茫然中不知道自己應該懷疑什麼、疑惑什麼、驚恐什麼。”
“我來告訴你答桉吧。”
穆蒼輕輕道,“你,僅僅只是邁錫尼爾回憶中的一道模湖側影,他知道的你才知道,他不知道的你永遠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存在。”
這句話一出,瓦沙克木質軀體劇顫。
徐徐抬起頭來,眼中充斥著混亂。
“我……我……是虛妄的……是從未存在過的。”
嗡——
瓦沙克的木偶軀體驟然模湖起來,
連同周圍場景也顛倒錯亂,瞬息陷入崩壞。
在這種崩壞錯亂中,隱隱間穆蒼竟看到了這方秘境外那無盡浩瀚虛空,亦變的忽明忽暗,變的遙遠虛幻起來。
而在這種可怕的異變中,瓦沙克這具木質傀儡軀體內部最深處那縷虛假靈性,豁然震顫,竟似要迸發出什麼,似要蛻變成什麼。
“在極致的刺激下,認知框架會動搖,會崩塌。”
“如此一來,虛假……”
穆蒼緊緊盯著瓦沙克,“會豹變為真實嗎?”
他做的這一切,除了心血來潮想測試一下憶景世界中虛幻生命的極限。
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看看虛假靈性在極致的思考和自我懷疑中,能否迸發出一絲真實。
“躍變吧,躍變給我看。”
可正當穆蒼心中泛起期待時,瓦沙克就在他眼前瞬息崩裂炸碎,連同其內部的神魂,乃至神魂更深處那一縷瘋狂顫動的虛假靈性,亦在同一刻消泯於無形。
緊接著,整座大殿連同靜坐沉眠的邁錫尼爾,以及秘境外的神獸幼子,乃至周遭龐大而悠遠的茫茫虛空,亦在同一瞬陷入了徹底性崩塌之中。
“失敗了,也罷。”
就在這股崩塌浪潮席捲向整個憶景世界時,面色沉靜的穆蒼抬手打了個響指。
啪!
霎時間,所有崩塌與毀滅,瞬間歸無。
混亂重歸秩序,破碎重歸完整。
一切的一切,都再度回到了瓦沙克傳授《拉撒路聖典》給邁錫尼爾的那一刻。
“我現在就將根達亞之國的至高巫術傳承於你。”
瓦沙克一指正中邁錫尼爾眉心處。
霎那間,後者就神智恍忽盤坐在地,開始接受傳承。
這一次,穆蒼只是靜靜觀看‘劇情’,沒有再行介入。
許久後。
吸納了所有傳承資訊的邁錫尼爾,緩緩睜開了眼,從破舊坑窪的地面直身站起。
在接受了巫術傳承後,他的巫術境界和事象咒核都沒有絲毫變化,依然在晨星初段至中段之間。
可是其體內肆虐流淌的磅礴魔力,以及靈魂還有生命本質,都出現了爆炸性的蛻變以及躍升。
更重要的是,那種種或威力奇大、或詭譎無常、或神異無雙的遠古巫術,都遽然出現在了他軀體與神魂之中。
其中有扭曲時空的巫術、有將自身魔力蛻變為兇惡侵蝕之力的巫術、有將九具龍首分化為百千萬蛇首的巫術、有執掌水火冰雷自然景象的巫術、有不限次數死而復生的巫術、有召喚一切天災地厄的巫術、有肆意分裂與再生自身神魂的巫術、有感知萬物因果線路的巫術、有干涉眾生命運的巫術、有浸染紅塵萬靈並掠奪生機魂力的巫術、甚至吞噬世界意識並取而代之的巫術……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後,還有三道綜合了以上各類巫術,並透過一系列複雜流程構築壘疊而成的王者級巫術,又稱巫王儀軌。
即,可強行共享(掠奪)眾生命力魂力的拉撒路之池、可觀察與己身因果相連之一切他者的阿特洛波斯之眼,以及統合億萬生靈惡意殺唸的希緒弗斯罪刃。
同樣的,在邁錫尼爾獲得這些巫術和儀軌之時,穆蒼也同樣獲得了這種種技藝。
分毫不差。
“生命短促,然知識卻能永存。”
瓦沙克看向邁錫尼爾,疲憊蒼老的說道,“從此以後,你就是根達亞人曾經存在於世間的見證,亦將是新時代根達亞之國的開闢之祖。”
“我明白了。”邁錫尼爾緩緩點頭。
“唉——”
瓦沙克抬起頭看向上方,玻璃質地的眼球中神光越發衰弱。
但好像,也看的更遠了。
他好似看到了秘境之外,看到了那幽遠無垠的黑色虛空。
點點毫光在他的雙眼中閃爍。
“好想去更遙遠的虛空區域裡看一看吶。”
“可惜,已經沒有時間了。”
話語停,眼中神光徹底衰滅。
瓦沙克殘魂託身的木偶,亦在卡卡聲響中陡然散裂成無數碎片,崩碎於無形。
爾後,周遭幽暗無垠的古老大殿也在倏然間如夢幻泡影般散迭於無形。
邁錫尼爾亦在一陣朦朧白光包裹下,重新出現在此方秘境中心那座美術館深處。
可或許是瓦沙克逝去之故,整座秘境亦迅速走向了終結。
轟轟轟轟轟!
天地四方驟生地震。
城市在崩塌、沙漠在凹陷、天地在翻騰。
短短時間內,整座秘境就變得面目全非。
“該死,怎麼秘境突然就崩潰了,我們趕快走!”
已然離開城市的雷克斯一行人在怒罵兩句後,立馬加快腳步匆匆向更遠方的秘境邊緣飛馳而去。
砰砰砰!
轟轟轟!
秘境的地層支撐結構徹底崩壞,從中間部分驟然向下凹陷。
周圍沙海席捲,將剩餘的城市殘體完全淹沒。
包裹住這座秘境的朦朧霧牆,也迅速消逝。
待邁錫尼爾一路緊趕慢趕逃離秘境後沒多久,他背後那座猶如連綿山嶽般龐大的秘境本體,亦在燦光輝耀間卡卡卡凹陷塌縮,瞬息化為無形。
神獸幼子背部大平原。
雷克斯皺著眉走到有些狼狽的邁錫尼爾身邊,疑惑道:“為什麼我們找遍了整座城市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如哪兒了?我還以為你得死在這座秘境裡呢。”
“唉——”
邁錫尼爾拍了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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