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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畫(1/2)

作者:不是老狗
見他在琢磨,齊雷也不催促。
從桌子後面繞出來就開始燒水泡茶。
等一壺水燒開了,才聽見許鑫問了一句:
“《黃金》這個……寧皓適合。《合夥人》吧……這片子想拍出來,得找三個靠譜的演員才行。導演的話……反倒不需要太多的理念。它這種傳記式的電影要求的就是導演遵循劇本,思維不要太跳脫,不脫離故事線就行。《青春》這片子……那就無所謂了。找個會把電影拍的很好看的導演就可以。”
把投資計劃書往桌子上一放,許鑫聳聳肩:
“這就是我的意見。”
可齊雷卻愣了:
“……啥意思?”
“什麼啥意思?”
許鑫有些疑惑。
而齊雷的疑惑則更大:
“你不拍?”
“不拍啊。我為什麼要拍?明年我有一部《太陽黑子》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拍這三個劇本?不是你選出來的麼?”
“不打算啊。”
許鑫用一種“理所應當”的眼神看著他:
“大哥,你羊毛總不能可我一個人薅吧?這片子選出來,就是覺得故事性足夠,不是垃圾劇本。要拍的話,找導演拍就行了,跟我有啥關係?”
“……啊?”
齊雷看起來是真懵了:
“我以為你選的這三個劇本,是打算……”
“三個都我來拍?我瘋了?”
許鑫趕緊搖頭:
“我以後,一年就一部電影。電影節回國之後,我剛和楊蜜聊過……我今年感覺……天天都在外面跑,就沒怎麼在家過。孩子現在都會跑了,我還想享受享受生活呢。”
“這……”
聽懂了許鑫話語裡的堅決,齊雷張了張嘴……最後苦笑了一聲:
“你不早說……”
拿過來了計劃書,他翻開了第一頁:
“你知道《合夥人》一開始廠裡研究的預算是多少麼?估摸著兩千五百萬到三千萬就差不多了。後來大家琢磨了一下……你的電影,這點錢太少。於是又給翻了個倍……你早說你不拍啊。”
聽到這話,許鑫看著苦笑的齊雷,納悶的問道:
“我咋感覺你心裡那麼虛呢?”
“……你還別說,我真挺虛的。”
當著許鑫的面,齊雷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這幾個片子要是你來拍,我有一百個信心……可現在你說你不拍,我的心就開始懸著了。”
“藝創中心又不是靠我一個人撐起來的……別的導演也不是吃乾飯的嘛。”
許鑫笑著擺擺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這樣,這劇本你就按照正常流程走。把劇本發出去後,看哪些導演感興趣。準備一套資料來提交稽核唄~選定了導演,我來當個製片人,別的先不提……等電影開拍的時候,我隔三差五的去劇組看一下拍攝質量不就完了?不然讓我連軸轉?一年拍幾部?我不瘋,楊蜜都得瘋。”
齊雷想了想,點點頭:
“行吧……那這預算就當白做。你確定這三個劇本都沒問題?”
“嗯,沒問題。故事性很強,只要不拍的矯揉造作,就是找個新人來拍,也能拍出來及格線的分數。這種劇本……其實就是工業產物,按照標準來,上限取決於導演,但劇本本身的下限擺在那,不會差的。”
他擺擺手,給齊雷塞下了一顆定心丸。
“……好。那這仨就作為明年開年的計劃吧,你那部《太陽黑子》呢?怎麼說的?”
“明年再說。今年夠折騰了,實在是不想在去琢磨這些事情了,您老人家大發慈悲,放過我……我說句老實話,我連配音和後期都不想管,想直接去度假你信麼……真是的,幾百萬的事情,你說我玩什麼命啊!”
“……”
雖然齊雷也知道許鑫今年兩部電影連軸轉,再加上又是威尼斯又是婚紗照的挺忙……但看著他這幅擺爛的模樣,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於是提醒了一句:
“《山楂樹》的宣傳活動你還沒算進去呢……”
“齊哥,你看我的眼。”
“……?”
看著許鑫那眼神,齊雷納悶的歪了歪頭:
“咋了?”
“有時候,想刀了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看懂了嗎?”
“……”
齊雷心說你要不要刀我,我暫時還看不見。
眼屎有一顆倒是實在話……
……
在西安一共待了三天,在敲定了《33天》的各種細節之後,他便返回了燕京。
回家的當天,燕京也終於迎來了入冬一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大雪。
和之前那種雨夾雪的小打小鬧不同,他下飛機的時候,天上還只是零星的雪花,可等到家的時候,雪花片大的已經跟鵝毛一樣了。
見狀,許鑫直接對程虎和蘇萌說道:
“你倆也別上去了,萌萌,讓虎哥送你回家休息去吧。”
這雪眼瞅著不小,按照往年的慣例,這一場雪之後少說交通得癱瘓個半天。
趕緊回家躺著比啥都強。
擺擺手示意倆人離開,他自己頂風冒雪的推著行李箱直接往家裡走。
燕京人冬天尤其鍾愛涮羊肉。
和妻子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的飲食習慣也改變了不少。
回到家後,看著餐桌上支起的銅鍋,聞著那股躥火的味道,心裡頓時踏實了下來。
而聽到了動靜的楊蜜看到他肩膀上還掛著雪花,趕緊走了過來:
“萌萌呢?”
“讓她回去了。外面的雪忽然大了起來,我就沒讓她上來。”
他說話的功夫,楊蜜已經幫他脫掉了大衣。
而換鞋的功夫他沒聽見孩子的動靜,納悶的問道:
“暖暖和陽陽呢?”
“咱爸咱媽帶著下樓玩雪去了……可能是在東北待習慣了,看到下雪了就要出去。不出去就鬧著哭……過來幫我切肉。”
“嗯。”
應了一聲,他跟著妻子一路走進了廚房。
案板上一塊鮮紅的羊肉擺在那,旁邊還有一個飄著油花的芝麻醬盆。
包括什麼韭菜花、豆腐乳之類的五花八門。
燕京人對涮肉有著一種謎一樣的儀式感。
偏偏他們吃的肉是真的不咋地……
“我可能明後天就要走。”
他剛拿上菜刀,就聽見妻子說道:
“這次的冷空氣讓遼寧那邊也下起了大雪,據說很厚。王導剛跟我打完電話,說是現在的雪滿足拍攝條件了。”
“問題是他要拍多久。”
許鑫說道:
“孩子要跟著去麼?”
“你這邊怎麼說的?20號動身?”
“嗯。約的是21號。”
“那還是我帶著吧。”
“行,那等我從彎彎回來再去找你們。”
“嗯……對了,我和老徐聊完了。400萬。”
“《倭寇的蹤跡》的投資麼?”
“對。劇本我大概看了看……”
“咋樣?”
“很一般。”
聽到這話,原本開始切肉的許鑫又停下了動作,看著在那洩芝麻醬的妻子:
“很一般?”
“嗯,非常一般……用網文小說的角度來概括,那就是這作者挺文青的。文青通常不討喜……”
楊蜜聳聳肩:
“他的故事寫的特別擰巴,就……完全顛覆了功夫片的固有認知。”
“不是那種硬橋硬馬的功夫麼?”
“不是,就是那種……好比說咱倆都是練武的。見面……啪!你就躺地上了。打的很不好看,但確確實實是真東西。我能理解他的思路,就是給大家呈現一種……假定是“真實”的武林。可能這也是師父動心的地方……”
“但這是電影,對吧。”
許鑫順著她的思路,幾乎是沒怎麼思考的就給出了和妻子相一致的理解:
“電影不是現實,他可以脫胎於現實,可也要高於現實。而你說的那種打的不好看的招數,在電影上可能就會變成一種……觀影很不愉快的地方,是這意思不?”
“對。”
楊蜜並不驚訝老公的理解力……
反倒覺得理所應當。
點點頭:
“我就是這意思。我實在是有些想象不出來……你說倆高手過招,一人一記撩陰腿……就那種感覺,如果我作為影迷去看,我會覺得很荒唐。至於整體的故事……又特別文藝。”
說到這,她一邊攪打著芝麻醬,一邊說道:
“我雖然答應了投資,但……這四百萬大機率是打水漂了。”
可許鑫卻笑著說道:
“千金買個響嘛。你不要太貪心了……劇情方面暫且不提,就這部片子怎麼打,就讓老徐自己琢磨就是了。於先生想留些真東西在熒幕裡,這個目的只要達到就可以了。更何況是處女作,給點包容心才行。”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真的不打算過問?我覺得這本子要是經過你的手,應該能順滑一些。”
聽到這話,許鑫沒正面回應,而是問道:
“你覺得老徐這人犟不?”
“挺犟的。”
楊蜜點點頭:
“我倆在聊的時候,就打戲怎麼來的事情聊過。我說你不套招,打出來就算是真東西也不好看……電影是鏡頭的美學與藝術,有點捨本逐末了。然後他就跟我開始科普……
什麼劇本的核心思路是反烏托邦,什麼……江湖只是那些習武之人營造出來的神秘團體。因為他們需要“江湖人”這一層身份的掩蓋,來粉飾自己做的那些勾當。又扯上什麼武夫和土匪……”
“他這個也跟我聊過。”
許鑫笑道:
“在他的觀點裡,其實沒有什麼武林,它是被生造出來的,很多時候是參考土匪世界臆想出來的一種半神仙、半土匪的人際關係和活動方式,它跟民國真實的武林差距比較大。而武行是有確指的,指的是開武館、做保鏢、做私人武術教師的這批人,這叫武行……是這麼說的吧?”
“對!……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不全對。可聊來聊去,他的思路其實很固定。這種理念是貫穿了這劇本的……”
“這也是導演的堅持嘛。站在演員、投資人的角度,你可能無法理解。但我作為導演,我是能理解這種堅持的。”
“可這種堅持不一定對啊……”
“也不見得會錯。”
他再次搖頭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忘記我經常和你說的了?導演就是要用自己的視角去解讀劇本,把透過自己的視角解讀出來的故事拍成影像。”
說到這時,他忽然一頓……
愣了大概有幾秒鐘後,站直了身子,眼裡有些恍惚和回憶。
見他在思索,楊蜜也就沒急著說話。
直到她聽到了一句:
“況且,你就當幫我鋪路了。”
楊蜜一愣。
“什麼玩意?”
“幫我鋪路。”
他一邊專注的切著羊肉,一邊說道:
“老徐這人乍一看,是文人而非武人。但實際上,他的性格就跟武人差不多,義氣,豪爽,有著自我堅持……想改變這種性格挺難的……最好的方式就是人情。所以你不提,我其實還想不起來……他有一個故事,我很感興趣。”
“哪個?”
“就他今年新發的那篇中篇小說,叫做《師父》。年初的時候拿給我看,我覺得故事很不錯。剛才大概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劇情,覺得可以試著改一改。為了防止你剛才說的那種事情發生,倒不如讓他先撞一回南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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