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蜜她那倆朋友想來探班的事情吧?”
“唔……”
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大概有印象……怎麼了?”
“……您知道一個叫陳金非的人嗎?”
“不認識。”
“呃……”
扭頭看了一眼愕然的許鑫,張一謀有些納悶:
“怎麼了?”
“是……這樣的。”
許鑫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張一謀一聽就明白了。
不過沒直接開口,而是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問了一句:
“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算太舒服唄。我說句難聽話,他兜裡那仨瓜倆棗還趕不上我家的現金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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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謀嘴角又一抽……
雖然他也知道這孩子有錢,但每次一提起來這些關於“錢“的事情,他發現許鑫總能給他一些“驚喜”。
不過他想教許鑫的不是這個。
於是搖搖頭,問道:
“楊蜜是什麼態度?”
“……她倒挺無所謂的。說本來她也攔不住,也沒資格攔,與其這樣,還不如多個朋友,省的以後多個仇人。”
“……哈。”
張一謀忽然輕笑了一聲,頗為讚許的點點頭:
“這女孩聰明~”
說完,話鋒一轉:
“以後你要習慣這種事。”
“……為什麼?”
看著許鑫那不解的模樣,張一謀輕笑了一聲:
“我問你,李漫是怎麼沒的?”
“呃……”
張一謀也沒等許鑫的答案,自顧自的說道:
“往小了說,她是因為被蚊子咬了。但實際上呢?把你和楊蜜拋開一邊,本質上,是因為……龔麗不滿意,對吧?”
“……嗯。”
“這是主演不滿意……但如果是投資方不滿意呢?……我不是說咱們這部戲,而是其他的一些劇。就說這個《神鵰》吧。那個女孩叫……劉……”
“劉一菲。”
“對,我記得好像都說原本小龍女這個角色是周訊的對吧?”
“嗯。”
“那怎麼就變成劉一菲了呢?”
“……我聽楊蜜說的,是陳金非帶資進組,和張繼中提的,換成了她。”
“這不就完了~”
張一謀靠坐在椅子上,翹著腿:
“咱們這個圈子啊……真要說起來,其實就是金字塔。明白麼?演員,就是最底層的人。第二層呢,是你,是我,是導演。而最上層的人,是投資方……你沒發現一件事麼……也對,你現在還接觸不到。咱們家那邊就不說了,我就說山西的煤老闆吧。現在圈子裡的導演最喜歡的投資方,其實就是他們。”
“……為什麼?”
“第一,有錢。第二,知道尊重人。第三,好騙。”
“……????”
張一謀都不用看,就知道許鑫那眼神一定不對勁。
可他卻點點頭:
“是真的。因為他們不懂,所以,他們很尊重導演的想法。他們負責給錢,導演說怎麼拍就怎麼拍。充其量,他們拍戲無非就是盯上了某個演員,或者想捧某個演員,再或者是一些別的想法而已。但從本質上,在這種投資方手裡,導演的自由度很高……
至於好騙,那就純粹是個人人性問題了,這個倒不好評論。而咱們這些導演,跟著他們打交道,就本職工作內來講,自由度其實是最高的,因為他們的目的很單純。可如果是那些投資公司,經紀公司……其實反倒約束會多很多,各種權利傾軋,或者打個資源平衡,幹嘛幹嘛的。懂了吧?”
“……但他們也會換演員的,對吧?”
聽到許鑫的舉一反三,張一謀點點頭:
“對。就再舉個例子,就說你吧。你和楊蜜,比如說要拍這部劇,你就不喜歡龔麗,你非要讓楊蜜來演皇后。你說我怎麼辦?”
“我可不敢……”
“我就舉例子嘛。你就說,我換還是不換。不換,你不給我錢了,我拍不成。換了,這戲……也拍不成了。但至少我的酬勞拿到了,對吧?拍出來什麼樣那是煤老闆的事,我拿了錢了,賺錢了,大不了下次不和你合作就完了……至於被換掉的演員……誰在意呢?
人家有錢,你一個演員能把人家咋地?其實就是這個道理。小許,咱們這一行,說白了,就是一個一層壓榨一層的關係,明白了麼?這個小姑娘算不錯的了,還知道提前和你說一聲……而這種演員為什麼有良心,知道麼?”
“……為什麼?”
“就兩種原因,要麼,天性如此,天生的,這孩子就善良……但這種人通常身邊沒個保駕護航的人,死的會很快。要麼,就是出道時間短,還沒被這個大染缸染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面目全非……我記得她也沒多大吧?”
“嗯,好像出道也沒幾年。”
“這說明她命好,一是身邊這個陳金非保駕護航的好。但善良不善良,那你就得再看了……小許啊。”
“誒,導演您說。”
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年輕人,張一謀語重心長:
“你記住,人沒成名之前,需要想方設法的擴大自己的人脈和資源。而就以咱們這個圈子而言……為了得到這種人脈和資源,十個人,有九個人道德底線都要遠遠低於常人的。
而成名後,玩的,就更是這種人脈和資源了。懂麼?那時候玩的就是強強聯合、合縱連橫那一套。所以……不管是這倆人探班也好,還是你說的那個陳金非要請我吃飯也罷,其實無非都是這一套。
前者,他們想攢資源……我不需要認識他們,只需要見過,然後比方說我有個新戲,咱倆在這討論演員誰合適,忽然想起來了誰誰誰見過一次,還不錯,喊過來試試,沒準就成了。懂了吧?……他就是一個廣撒網多撈魚的機率問題。
而後者呢,我要開個新戲,選你過來當主角,就要考慮你能帶給這部戲什麼,能帶給我什麼,在基於角色合乎要求的前提下……或者說不合適,但只要利益最大化,也是可以的。這就是這一行的規則,金字塔的階級之下,它就是這麼殘酷。
因為小演員你沒有資格去和別人叫板,你叫板,那別人不帶你玩就是了。久而久之,電影沒了,去電視劇,電視劇沒了,去走穴,走穴要是還沒了,看能不能去演個話劇或者開個培訓班……這些要都沒了,人也就在圈子裡消失了。
所以……別有什麼情緒,這個規則,就是一個大框架。想玩得轉,你就要在這種規則之下來玩。允許打破規則麼?允許。但前提是你足夠強大……可這一行古怪的地方也就在這……你遵循規則,你就強大。而你越強大,反倒越有點逃不出這個框架……
它就是個死迴圈,懂了麼?小楊這個事兒,絕對不是個例。人家能打招呼……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而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不夠強大到讓別人能照顧到你的感受,明白麼?
而作為一名導演,你怎麼才能強大?很簡單,拍電影,拍好電影,而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身為一名導演,打鐵還需要自身硬,你有實力的情況下。所以,萬變不離其宗,不想受委屈也好,或者是沒人敢給你,你身邊的人穿小鞋也罷。這些事情,都是首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小楊如此,你也是一樣的。”
說著,他扭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許鑫,忽然笑著說道:
“更何況,你似乎還有著橫跨兩個階級,投資方與導演一起做的潛力。所以……這些小事,別放在心上。要真想算賬,也得忍到秋後對不對?”
“……嗯。”
明白了張導的用心良苦,許鑫點點頭:
“我明白了,導演……其實我也不是生氣,我也知道她這件事做的夠人物了。不過……我就是覺得她後面站著的這幾個人跟我面前太能裝大尾巴狼了……”
“所以說光有錢是不行的,不是麼?……至少你現在還不行。”
張一謀的語氣裡滿是輕鬆:
“不過嘛……”
“……怎麼?”
“……”
張一謀沒說話,只是想了想後,說道:
“這兩天唄,小楊不是殺青了麼,而咱們這邊拍攝進度被傑侖這場戲弄的有些後延,後面勢必要緊湊一些。我回頭和維平說一聲吧,還吃飯……我吃頓飯的功夫,一個劇組的人都得眼巴巴的看著我……”
“!”
聽懂了張導意思的許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就見對方語氣愈發輕鬆:
“你呢,也告訴那姑娘,想來探班,就光明正大的來。不都是看小楊的麼?那就讓年輕人自己聯絡感情就是了。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己解決。當家長的來添什麼亂?”
“……”
許鑫無言。
片刻,他把眼神藏在了黑暗裡,爽快的答應:
“誒,知道了,張導。”
“嗯。”
張一謀應了一聲:
“把心思踏實下來,不管是奧運會,還是劇組……精力集中些,好好學,踏實學。拋開家庭環境不談,這些才是你以後安身立命的資本。抓住了,別放,懂了沒?”
“懂了。”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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