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體恤百姓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您不能因此,就枉顧國法啊!”
“您肯定是被某些刁民給騙了,才以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實際上,這種刁民最是狡詐。”
“一個殺人犯的話,怎麼能隨便相信?”
“四錢銀子啊王爺,為了這點錢就敢殺人的人,能是什麼好人啊王爺。”
“這次的桉件很簡單,下官覺得根本就沒有翻桉的必要。”
刑部的官員們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全都是一副為民請命的模樣。
就彷彿,朱瀚如果真為苗力夫翻桉,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般。
他們越是勸,朱瀚心中的怒火就越是勐烈。
“很好!你們不愧是我大明的好臣子!”後面那個好字,被朱瀚咬的特別重,就彷彿要生生咬碎了這些刑部官員似的。
“四錢銀子,在各位大人的眼中不值一提?”他的聲音陡然提高:“苗力夫!”
“小小人在。”
“你來告訴本王,前朝時,你們一家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苗力夫微微一愣,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回王爺,以前的時候小人年紀還小,不知道家裡能收多少錢。”
“只是小人那個時候總是吃不飽,大部分時候就躺著不動彈,節省點力氣,也能少吃點東西。”
“後來年紀大了一些,就上山撿柴賣給村裡的大戶。不過那些山跟地都是大戶家裡的,我們去撿也要交稅,扣去稅也就能剩下幾文錢。”
“後來俺爹被蒙古人抓走,再也沒有回來。俺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只能俺來撐起這個家。”
“那個時候,俺們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地裡的收成,七八成都要給官府交各種稅,剩下的連吃飯都不夠,根本就沒賺過錢。”
這些事,苗力夫的印象無比深刻,說起來絮絮叨叨的,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朱瀚用兇狠的眼神,制止了幾個想要打斷苗力夫的刑部官員。
等苗力夫說完之後繼續問:“現在呢,你們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原本悲痛得苗力夫,眼睛一下子亮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不少了。官府取消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稅。一年下來,家裡還能存下糧食。如果年景好,還能剩下一點銀子。”
“小人到現在,還忘不了洪武二年的光景呢。”
“哦?”朱瀚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一年有何特別之處?”
苗力夫咧開嘴,露出滿嘴的大黃牙,滿是嚮往之色:“因為那一年,是俺第一次,一整年都沒有餓肚子。家裡也第一次存了一點錢,大概有兩錢銀子吧。”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不少刑部官員的臉色都情不自禁的變了變。
朱瀚得聲音想起:“後來呢?聽你的意思,後來你都沒有吃飽過?”
苦澀爬上了苗力夫那黝黑的臉龐:“後來俺的母親生病了,家裡少了一些進項,日子就過得比較難。”
“不過俺也知道,要是沒有咱們大明朝,俺們一家子恐怕早就餓死了。現在的日子,雖然沒有洪武二年好,可跟早年比起來,也算相當不錯。”
“俺聽說現在去給人幹活,一個月能發一輛多銀子,所以才想著出來給老孃賺治病的錢。”
苗力夫越說越憤怒,咬牙切齒的:“可那個混蛋,竟然扣了俺的工錢。所以,他剛才罵俺的時候俺一生就動手了。”
苗力夫說完,京兆府公堂上,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朱瀚目光如電的看向刑部的官員們:“都聽清楚了沒有?”
“四錢銀子,對你們這些人來說,的確不值一提,恐怕你們隨便打賞給自家下人的銀子,都不止這一點吧?”
刑部官員們的頭,紛紛垂了下來。
刑部尚書李懷仁的頭上,浮現出一層細密得汗珠,強辯道:“王爺,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哪怕這些錢對苗力夫來說的確不少,這也不能成為他殺人的理由。”
要不是手邊實在沒什麼東西丟,朱瀚高低再賞這傢伙點東西。
“李懷仁!”朱瀚破口大罵:“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本王說的是銀錢之事?”
“你給本王等著,再讓你在燕京刑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多待一天,本王就跟你姓。”
面對暴怒的朱瀚,李懷仁也越發咄咄逼人:“王爺,我們大明是講律法的,可不是誰聲音大,誰就有理。”
“王爺如此胡攪蠻纏,甚至公然辱罵朝廷官官員,下官一定會把此事,如實奏報給陛下,請陛下為我等做主。”
“做主個屁!”
朱瀚暴吼一聲,直接朝李懷仁衝了過去。
李懷仁才剛想要說什麼,朱瀚已經彷彿暴怒的雄獅一般衝到他的前面,含恨一腳講李懷仁踢倒在地。
還不解氣的用力狂踢狂踩。
“跟我講大明律!”
一腳踢李懷仁的胸口,差點把他踢的背過氣去。
“你算什麼東西?”
又是重重的一腳,這次碰到了李懷仁斷掉的手臂。
痛苦的李懷仁張開嘴巴想要慘叫,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臉上血紅一片,青筋根根暴起。
“在大明這塊土地上,本王就是王法!”
“你要不服氣的話,儘管去大哥面前告我啊,你看看大哥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這個親弟弟。”
直到這個時候,刑部的官員們才反應過來,慌忙想要過來制止。
結果還不等他們有所動作,幾把鋒利的鋼刀,就已經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開玩笑,朱瀚可是堂堂王爺,怎麼可能讓他們這些人上前?
眾目睽睽之下,朱瀚打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把自己累的氣喘吁吁,這才停下。
直到朱瀚打夠了,劉基才過來假惺惺的勸阻:“王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的話,恐怕真的要打死人了。”
朱瀚就坡下驢,不屑呸了一聲:“豬狗不如的東西,別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一瘸一拐得走回去,原來的位置上,周良很有眼色得,讓人重新準備好了椅子。
朱瀚現在很懷念後世的皮鞋,那東西踢人才有威力,也不會硌腳。
“你們……”重新坐下的朱瀚,凌厲的目光,在所有刑部官員的臉上掃過,看的那些刑部官員心驚肉跳。
心說這位英王殿下,也太喜怒無常了吧?
“既然要講大明律,那本王今天就好好跟你們講一講。”
“這苗力夫辛勤工作一年,盈餘得銀子也不過只有幾錢銀子。而他作為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一旦出來做工,家中的田地就算不荒廢,恐怕也會收入銳減。”
“這四錢銀子,可是養活他們全家的主要經濟來源。”
“如果苗力夫拿不到這個錢,他自己的生活怎麼樣先不說,他病重的母親得不到醫治如若死了,這難道不是謀財害命?”
“就算不說苗力夫的母親,他勤勤懇懇幹了半個月的活,結果一分錢工錢都沒有拿到,那麼苗力夫以後日子怎麼過?”
“他是應該去要飯,還是應該去偷去搶?”越說,朱瀚就越是憤怒。
後面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們指責苗力夫為了四錢銀子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就因為這四錢銀子,百姓的日子就過不下去。”
“那個時候,死的可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
“這些錢對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在普通的老百姓眼裡,這些錢就是他們的命。”
“不給工錢的人,就是在謀害他們全家的命。這樣的人,讓本王知道一個,本王就殺一個。”
“現在,睡有意見可以說了!”
話音落下,京兆府的公堂之內鴉雀無聲,誰敢說啊,說了豈不是成了奸商的同謀?
刑部尚書李懷仁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
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出頭。
“周良!”朱瀚冷冷的道。
“下官在。”
“宣判!”
這位英王殿下,連刑部尚書都說打就打,區區京兆府尹,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
“苗力夫雖當街殺人,但念及情有可原,乃是僱主錢用刻意拖欠工錢所至……”想了想,周良還是一咬牙:“無罪開釋。”
聽到自己無罪,苗力夫頓時失聲痛哭,連連磕頭:“謝王爺,謝青天大老爺!”
周良一臉的尷尬,他可是一力主張秋後問斬的。
朱瀚讓人給了苗力夫一點錢,讓苗力夫回去給母親看病。
錢並不算多,一共也就十五兩銀子。
不是他心疼錢財,而是苗力夫這種普通百姓,如果手上突然多了大筆錢財,這對他們來說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萬一引來了不懷好意之人的覬覦,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從京兆府回來,朱瀚就開始給朱元章寫信。
來燕京之前,朱瀚就知這裡的情況很麻煩。
所以,他才把這件事推給李善長跟劉基,讓他們兩個,跟燕京這邊的人打擂臺。
結果卻被自家大哥坑了,不得不親自上陣。
放下筆,把上面的墨跡吹乾,放入信封用膠水粘好,叫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應天。
做完這一切之後,朱瀚長長的身了個懶腰:“本王已經出招,到要看看你們這些傢伙,到底有什麼本事。”
刑部尚書李懷仁的府邸。
看到李懷仁被人抬著回來,整個李家都沸騰了起來。
能在燕京當上刑部尚書,李家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當晚,就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鬼鬼祟祟的從尚書府的小門出來,前往燕京各處。
只是這些人並沒有注意到,他們早就已經被錦衣衛給盯上。
苗力夫當街殺人,結果才被抓進京兆府衙門不到兩個時辰就放了出來。
這件事,立刻就在整個燕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燕京城上上下下,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是兩極分化嚴重。
普通百姓自然是拍手稱快。
“英王殿下威武,可算是為我等窮苦百姓出了一口氣。”
“那錢用死的不冤,連咱們老百姓的錢都敢昧,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以前只聽說過官官相護,真心為咱們老百姓辦事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切,那是你沒見識。這可是英王殿下,是輔左咱們大明皇帝陛下,打下大明江山的人,怎麼可能跟那些貪官汙吏一樣?”
“不管怎麼說,以後可以放心在燕京做工了,肯定沒有人,敢再拖欠咱們的工錢。”
與普通百姓相對的,部分官員跟一些商人,對朱瀚的處理,卻是頗有微詞。
“荒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當街殺人,竟然還能被判無罪,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每個人都有樣學樣,大明國將不國啊!”燕京禮部尚書文悅一副哭天搶地的模樣。
大理寺卿王棟陰沉著臉:“堂堂刑部尚書,在公堂上被人毆打至重傷,英王也太無法無天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他們這些人,不敢當面去跟朱瀚理論,怕落得跟李懷仁一樣的下場。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彈劾朱瀚。
在朱瀚給朱元章的信送出去同時,雪片一般的彈劾奏疏,也已經在前往應天府的路上。
聚豐樓門前。
兩輛華麗的馬車,一前一後停了下來。
沉萬三才剛剛下車,就聽到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就說,剛才看這輛馬車眼熟呢,果真是你。沉萬三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咱們大明首富,這輛破馬車都用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換換?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丟人。”
整個燕京城,敢這麼跟沉萬三說話的,不用問都知道是誰。
沉萬三很是不屑的掃了說話的人一眼:“馬車而已,不過就是個代步工具,只要能用,破一點也沒有什麼關係。”
“到是你周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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