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暮轉過身，與雲絕對視一眼，然後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流楓，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雲兄，在下日後就不同你一起走了，不給你添麻煩了，就讓我一人帶著他吧。雲兄，咱們就此別過。”周清暮沉聲說道。
落魄如喪家之犬一般的生活，他也經歷過。周清暮自然能明白，在看似活了很久但實際上如同人類孩子一般的流楓，此時心裡的失落。
雲絕望著那張黑色面具，嘆出一口氣，心裡有些惋惜。
這時，流楓一下子抬起了頭，面無表情道：“多謝大哥。”
流楓心裡其實想過，讓周清暮給他一身衣物，一張面具也隱藏起來。可思來想去之後，又恍然明白，自己的氣息，才是最引人注意的。
周清暮不知該說什麼，將手中妖晶扔給雲絕，最後只是漠然提著流楓的手臂，往遠處飛走。
雲絕望著那一襲黑衣離開的背影，最後轉過身揮動雙翼離開。
有些人的相遇和離別，都是自有天意註定，強求不來。
......
與此同時，天乾東域艮山州邊境。
有位灑脫不羈、初來乍到的楊姓道袍青年，在這城中和人打了一架，絲毫未曾留手，直接將人打至半死。
只是這人卻是大意至極，殊不知他打的人，乃是這艮山崔家的長老之子。
不足片刻，便有幾道身影降臨在了此地。
之後，楊姓青年和這些人都不知所蹤了。
......
一處山頭之上，有一黑袍青年和一少年人坐在一塊青石上。
周清暮開口問道：“你要跟著我去哪裡？”
“你去哪，我就去哪！”流楓抬起頭，眼神堅定。
周清暮皺了皺眉頭，取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一邊，又拿起酒葫飲下一口。
“你真的沒有家人？”周清暮望著黃昏時分已至天地的晚霞。
流楓聞言之後，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唉聲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家人，從記事起，我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周清暮怔了怔，驀然想起了這小子之前變作妖形之時額頭上的那些金色紋路，那些紋路絕非是尋常妖怪會有的！流楓就是靠著這些金色紋路才活了過來，否則只憑周清暮的手段，是斷然做不到起死回生的！
隨後，周清暮轉過頭來，伸出一隻手，將手指點在流楓額頭上。隨著一道真氣流過，流楓的額頭立刻開始浮現出虛幻的金色紋路。
“這些紋路是什麼？”周清暮問道。
流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擺了擺手，唉聲道：“哎呀，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只是好像一直就長在那，也沒動過。不過這其中倒是有些玄妙之處，我現在會的一些法術，都是從上面學的。可惜咯，以後我要少用了。這輩子一共就學了這幾樣法術，結果全被那死老頭用成招牌法術了。以後要是出去用這些法術，豈不是會被在街頭上亂刀砍死啊！”
聞言，周清暮的臉色立馬就凝重起來。此時，他更加可以確認這流楓絕非什麼普通妖族！神通傳承這種東西，在妖族之中，只有一些大族，才會在胎兒生下之時，就傳承於胎兒身上。一般妖族，自身的血脈神通，都只能靠自己修為的不斷提升，從而挖掘出來。除此之外，想要學法術，就只有拜師或是偷師了！
接著，周清暮猛然想到，這傢伙的真身是一隻大蛇啊，那大蛇頭頂還鼓著包，大有一番化蛟的姿態。雖說並未長出四腳，但周清暮很難不懷疑，這傢伙不會是傳聞之中的龍妖吧？
在周清暮又是一陣沉思過後，輕聲開口道：“你知不知道從這裡怎麼去北溟？”
如果流楓也是龍妖的話，那麼去北溟肯定沒錯！
流楓耷拉著腦袋，思來想去，咂了咂嘴，一臉難的模樣。周清暮見此一幕，眉頭一皺，敲了敲他的頭，怒道：“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你這是個什麼意思？”
“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大哥。小弟知道，知道得很！”流楓連忙抱著頭，投降道。
周清暮眼神懷疑地盯著流楓，卻不說話。
流楓抹了抹臉，恢復往日神采，開口道：“去是能去，但是大哥啊，你是有所不知，這北溟可不是那麼好去滴！”
周清暮眼神變冷：“說重點！”
這小子總愛搞些故作神秘的姿態！
流楓轉過頭看著周清暮的眼神，立馬開口說道：“北溟那個地方，是龍妖一族的所在之地，幾乎可以算是我們這些流淌著一些真龍血脈的龍裔聖地。可那裡偏偏有個規矩，就是不讓外來龍裔進入。我看大哥你的氣息，似乎也是龍妖？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難咯！”
周清暮皺著眉頭，問道：“這是為何？”
對於這些，周清暮倒是不甚清楚，並且先前雲絕也並未跟他講這些。
“天曉得。”流楓一下子躺在青石上，一臉悠哉。
周清暮見此一幕，作勢又要“敲打”他。
流楓眼角餘光看到那迎面而來的手指，立馬坐直身體，苦笑道：“大哥，你別這樣啊！你不也是龍妖嗎？這種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咱們殘存在外的龍裔，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剛開始我也是不信的，但是在一百年前，一個老頭兒壽終正寢前非要去一趟北溟，就很多年沒有訊息了。當我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屍體就出現在了那個山腳下。有人說，他是被人趕出來後，往回走的時候，被人暗算了。但更多的，都是說他，是被北溟的龍妖大佬給打傷，丟過來的......”
說著，流楓指了指那邊的一座蒼翠山頭。接著，眼中就劃過一絲失落，又低下了頭......
周清暮聞言之後，若有所思，然後沉聲道：“你就沒有想過去北溟看看？萬一你的父母家人，真的是北溟龍妖呢？”
“唉，本來是想過的。但是在那老頭兒死了之後，就再沒想過了。我還年輕呢，不想被人打個半死，然後丟回來。”流楓聞言抬起頭，嘆了口氣，小小臉蛋之上滿是傷感之色。
龍裔，有化蛟成龍的蛇類，有越龍門成仙的水裔。若是在數千年前，世間真龍其實不少，但如今，卻是幾近凋零。
世態變遷，從來如此。
哪怕如何強大，終究有衰敗氣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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