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妙心笑著問：“那第二次呢？”
玉娘回答：“第二次是那天他離開淮城的時候，我要跟著他卻不讓，也打我了，卻給了我不少銀子。”
“我知道他是覺得我出身風塵，跟他不過是逢場作戲，他若真的無情，直接將我趕走就好，不用給我銀子。”
“第三次也就是剛才，他雖然很兇，但是我知道他怕你生氣殺了我，所以先打了我。”
“如此一來，我看著十分可憐，你們也不好對我下手，他只是想要救我。”
棠妙心聽到這話有些意外，玉娘竟是個難得的通透之人。
玉娘看著她道：“你現在能來看我，應該不會殺我了吧？”
棠妙心輕掀了一下眉：“你若是還像以前那樣犯蠢來招惹我的話，就說不定了！”
玉娘忙道：“我不會了！只要你不趕我，不殺了我，不為難我家老爺，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棠妙心問：“為奴為婢都行嗎？”
玉娘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都可以，我很會伺候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腳上傳來劇痛，她沒忍住慘叫出聲。
六皇子立即就衝了進來：“棠妙心你別過分啊！你說了不會難她……”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發現事情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因為此時棠妙心的手裡握著玉孃的腿，她的腿原本因為骨折被折成極為奇怪的角度。
可是此時她的腿明顯恢復了正常的角度。
他突然就想起棠妙心鬼醫的身份，便知道她是在為玉娘治腿。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
棠妙心從懷裡取出一盒藥膏扔在六皇子的手上：“你既然來了，就由你幫玉娘擦藥吧。”
六皇子手忙腳亂的接過藥膏，期期艾艾地看著棠妙心：“這個……這個……”
棠妙心取了塊帕子擦著手，聽他“這個”了這半天，也沒“這個”出個所以然。
她斜斜地看著他道：“怎麼？不願意？”
六皇子還沒有回答，玉娘輕聲道：“我自己擦就好。”
棠妙心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朝六皇子看去。
六皇子此時的心情有些複雜，輕聲問：“你真要留下她？”
棠妙心笑道：“你有意見？”
六皇子忙擺手道：“當然沒有，只是……”
棠妙心掀了掀眼皮，先看了玉娘一眼，又看了六皇子一眼後問：“只是什麼？”
六皇子也跟著看了一眼玉娘，微微低下頭道：“她進府之前，我暗中查過她。”
棠妙心和玉娘齊刷刷地看著他，玉娘輕咬著唇，棠妙心卻笑了笑，這確實是六皇子的行事風格。
這貨雖然看著十分不靠譜，卻因為自小的成長環境，做事有屬於他的穩妥，同時也不缺疑心。
她問道：“那你查到了什麼？”
六皇子看到了她眼裡的戲謔，輕嘆了一口氣道：“她是青州人，家境貧寒，四歲時父母雙亡。”
玉娘瞪大一雙眼睛看著他，他又接著道：“她父母雙亡之後，家中的薄產被族人侵佔的一乾二淨。”
棠妙心掀眉：“然後呢？”
六皇子回答：“她無處可去，被外祖母領了回去，她十歲的時候，外祖母病故。”
“家中舅媽原本想將她嫁給自己家的傻兒子，她死活不願意，舅媽一怒之下將她賣進青樓。”
“她被賣進青樓後剛十二歲，因為姿容出眾，被鴇母仔細調教，十五歲時欲讓她接客。”
“她不從，差點被鴇母打死，屈服之後，成為樓中花魁。”
“我見她模樣不錯，挺合我心意的，就為她贖了身。”
玉孃的手握成拳，她的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對六皇子說起過，他能知道，那便真的是查過自己。
她平時見六皇子待人溫和有禮，看著十分無害，到此時才知道，他和她認知中的有些不一樣。
棠妙心問他：“聽六哥這話裡的意思，似乎並不喜歡她？”
六皇子看了玉娘一眼後道：“像我這種人，從來就不配談喜歡或者不喜歡。”
“她身份低賤配不上我，但是她千里迢迢地追過來，倒稱得上是有情有義。”
棠妙心知道他此時說這些，不過是想告訴她，玉孃的身份沒有問題，帶去秦州也不會給秦州帶來麻煩。
六皇子嘴裡說不喜歡玉娘，但是以他的性子，能跑過來說這些事情，心裡對玉娘便是有些在意的。
她淡聲道：“難得六哥會夸人，玉娘終究是為你而來，要如何安置她你來決定。”
六皇子愣了一下，棠妙心笑了笑，扭頭便走了出去。
六皇子到此時已經能確定，棠妙心並沒有殺玉孃的心思。
只是要如何處置玉娘，他此時還沒有想好。
他扭頭看向玉娘，玉娘也在看他。
他略想了一下，把藥瓶遞給玉娘：“你自己擦吧。”
玉娘輕咬著唇問他：“我對老爺而言，是不是從始至終就只是一個玩物？”
六皇子搖頭：“那倒也不是，我自己的命都捏在別人的手裡，又哪裡有心情去玩別人？”
玉娘：“……”
她輕聲問：“我之所以比其他的幾個姐妹都得寵，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世最清白？”
六皇子淡聲道：“算是吧，留你在身邊，我至少不用擔心你會害我。”
“寵著你不過是因為你的心思單純，十分好拿捏。”
玉孃的臉色一片蒼白，六皇子又道：“只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千里迢迢地追過來。”
“仔細一想，倒也能理解，心思簡單的人心裡都有幾分孤勇，比起旁人來膽子都會大一些。”
玉孃的眼圈泛紅，六皇子看了她一眼道：“我之所以護著你，確實是因為心裡對你存了幾分憐惜。”
“只是這些憐惜和情愛無關，只是因為你這樣追過來，心裡有些感動。”
“你如今已經知曉我的身份，我也不瞞你，我曾娶過妻，也曾也被人揹叛過，早已沒有心。”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娶妻生子，你若執意要跟在我的身邊，我也不會給你名分。”
他說到這裡輕笑了一聲：“因為縱然你不顧一切的跟過來，我也依舊不信你對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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