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令自上而下。
在制定好了一個稅收標準之後。
官吏分別拜訪江界城中的中立大族、鄉紳。縣吏陳世元乃是本縣出身,實打實的地頭蛇。
與城中多數的大族、鄉紳都有交情,就算沒有交情,也是熟臉。他帶著兩個衙役出了縣衙,騎上了一匹脖子上掛著金色鈴鐺的黑色小毛驢。
“叮鈴鈴”
在清脆的鈴鐺聲中,他來到了程家大宅外。在與門房交涉之後,兩個跟他一起來的衙役,被請去了旁屋吃茶。
陳世元被門房引到了堂屋。得到訊息的程瑞祥帶著兩兒子,在堂屋門前迎候。
“陳大人。”程瑞祥見到陳世元后,很是客氣的抱拳行禮。
“舉人公,折殺我了。”陳世元面色微變,連忙抱拳還禮。
無論在楚國還是在高句麗,舉人老爺在食物鏈中都擁有一定的地位,而他這種縣中官吏則是不入流。
他與程瑞祥只是認識,接觸不多。以前這位舉人老爺,可不會跟他這麼客氣。
陳世元的心中,還有些得意。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出來幫將軍做事,才能這麼風光。
雖然現在將軍要撤兵回去遼東,但能有這一時的風光,我也滿足了。
二人寒暄了一番後,陳世元漸漸從容了起來,與程瑞祥平起平坐起來。
二人來到了堂屋,到北邊的兩張太師椅上坐下。程久山、程久海兄弟分別坐在左右的位置。
“舉人公。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一次登門造訪呢。”陳世元先說明了背景,然後才說道:“我家將軍進入高句麗後,對百姓秋毫無犯。對於你們這些大族、鄉紳,也從來沒有巧取豪奪的事情。”
“自古以來,兵荒馬亂。手中有兵,就是草頭王。哪個武將,哪個兵丁,進入了江界城這樣的繁華大城池,不想劫掠一番?”
“我家將軍約束了軍紀。所以大族、鄉紳得感恩。舉人公,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裡,陳世元眯起了眼睛,一掃剛才的平和,表情變得有些危險。
程瑞祥父子都不是等閒人物,哪裡聽不出陳世元這是要幫吳年搜刮錢財?父子三人不驚反喜。
這種溫和的手段,搜刮錢財。而不是屠城劫掠一空。
這輔漢將軍,也算是從一而終了。
是個善將。
“陳大人說的是。將軍的恩德,我們父子感激不盡。”程瑞祥深呼吸了一口氣,認真嚴肅的抱拳行禮道。
“嗯。舉人公真是明事理。”陳世元露出了滿意之色,輕輕頷首肯定了程瑞祥,然後才說道:“現在我家將軍,軍資匱乏。請舉人公進獻三百兩白銀。不知道舉人公,意下如何?”
程瑞祥立即說道:“不必意下如何。”他轉頭看向了程久海說道:“馬上去庫房,取三百兩白銀來。”
“是。”程久海抱拳應聲,立刻站起來轉身走了。
趁著程久海還沒有回來,二人又說了一番熱乎話。等程久海回來的時候,手中抱著一個木頭匣子,來到了陳世元的面前,彎腰獻上。
陳世元笑眯眯的伸手接過,然後站起,對程瑞祥說道:“舉人公。我這就回去覆命了。我們有空再聊。”
“好。”程瑞祥一口答應,隨即父子三人親自把陳世元送出了大門,望著陳世元騎著小毛驢離開之後,才一起回到了堂屋坐下。
“父親。吳年真的是要退兵了。這真是太好了。”
“是啊,父親。雖然吳年入寇高句麗,對高句麗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但對我們來說,只是損失了三百兩白銀而已。畢竟我們沒有投降吳年,名節還在。”
程久山、程久海兄弟,一臉的喜色。
“是啊。可喜可賀。”程瑞祥也是喜上眉梢,撫掌而笑道。頓了頓,他笑看著程久海道:“這樣的好事,不喝一杯可惜了。你馬上去廚房,讓廚娘弄一桌子的好菜,我們爺三好好喝一場。”
“是。”程久海一臉喜色的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訊息散開。
江界府、義州府的所有人都知道,吳年要退兵了。
這一場戰爭,就要落幕了。
對於高句麗的百姓來說,這一次戰爭沒有造成多大的困擾。對於大族、鄉紳來說,則造成了巨大的變化。
部分忠臣,拖家帶口的捨棄了家業,逃去了京城。
部分牆頭草,野心家,則倒向了吳年,現在準備跟著吳年跑路。
大部分的都是程家這樣的中立人家,破財消災了。
高句麗很快就會變成那個熟悉的高句麗,真是太好了。
很快,吳年撤兵的事情實錘了。
吳年駐紮在江界城外的五個萬戶的戰兵中,龍且所部開始押運在江界府內搜刮來的糧草、兵器、軍需物資、銅錢、白銀、黃金等等,沿著大道往鴨綠江而去。
............
京城。
李允寵的宅邸,堂屋內。
趙曼成一襲窄袖白衣,坐在太師椅上,雙眸似閉非閉,似睜非睜。人如其名,雪麒麟。一襲白衣,不染塵埃。
李允寵十分躁動,負手在後,來回踱步。許久之後,他站定下來,回身對趙曼成道:“趙將軍。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趙曼成睜開了眼睛,平靜的說道。
李允寵苦笑著搖頭道:“趙將軍何必明知故問。我是在說吳年退兵的事情。這件事情是真?還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趙曼成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雙手抓著太師椅的扶手站起,說道。
“李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們不能再賭了。賭輸了,就是滿盤皆輸。賭贏了。也就是得到遼東的部分土地而已。”
“賭徒都知道,以小博大。如果這一戰,我們能獲得兩個遼東,乃至於更多。那麼可以賭。”
“現在這個情況,不值得我們賭。”
“賭輸了就是亡國。”
“所以我認為。不管吳年是怎麼回事,到底是真的因為瘟疫而要退兵,還是故弄玄虛,引我們出戰。”
“我們就一個辦法。”
“不動如山。我只要守住京城,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何必賭?”
趙曼成的表情十分平靜,但目光有些嚴厲。雖說目前國內的局勢,仍然李家主導。
但是趙家的分量,也不可小覷。李金珠、李允寵都信任趙曼成的能力,知道真正的頂樑柱是趙曼成。
趙曼成身負重任,必須鎮得住。如現在的場景,他必須嚴厲。
李允寵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了喧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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