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
吳年與呂聲等人談了許多,然後也顧不得撫卹下屬,讓他們馬上與自己在江界城招募的高句麗官吏見面,展開工作。
他們的工作範圍,乃是江界府、義州府。
以目前的情況,當然沒辦法一起開展工作。
只能先解決江界城。
次日一早。
由高句麗人、部分遼東漢人組成的衙役隊伍,再一次在城中做宣傳,既在佈告欄上貼布告,又是沿街敲鑼打鼓,高聲叫喊。
與此同時,有許多的官吏出了城池,往鄉村之間走訪。
城中的活動,主要是針對大族、鄉紳。
城外的活動,當然是針對那些以為自己的兒子,死在了遼東的普通百姓。
當然。吳年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兒子、丈夫都還活著。畢竟他只俘虜了二三萬人。
還有一萬人跟著李允寵、趙曼成回到了高句麗。剩下的都死了。
但百姓總有個念想不是?
吳年入城之後,軍隊所表現出來的森嚴軍紀,取得了高句麗百姓的一定信任。
渡江之初,空口無憑。
用什麼取信於民?
軍紀。
百姓們對於官吏的宣傳,多數都是信了,並期待著自己的丈夫、兒子返回高句麗的日子。
城中的情況,就複雜很多了。
在吳年的操作下。大族、鄉紳分作了三派。一派是忠心金氏王朝的死忠。一派有心想跟著吳年混,博取一個富貴前程。
剩下一派是中間派。
程家便是江界城中的鄉紳之一。起家已經百年,到了這一代,在江界府這片地方,擁有千畝良田,城中兩座大宅,一座小宅,五間鋪子。
百年的積累,使得程家理所當然的朝著讀書科舉這個方向發展。
當家的程瑞祥是正經八百的舉人,身份、地位相當的高。他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叫程久山,次子叫程久海。
長子程久山是個讀書人,已經考取秀才功名。
次子程久海沒有讀書才能,卻能舞槍弄棒。那天吳年攻打江界城,程久海便穿上了盔甲,走上了城牆。
結果吳年軍一個照面,便攻破了城池。
雖然城池沒守住,但是程久海卻保住了性命。主要是敗的太快,很多人稀裡糊塗都活下來了。
如果是一場血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程家大宅,堂屋內。
程瑞祥與長子程久山一起坐在北邊的兩張太師椅上,焦急的等待著。不久後,程久海走了進來。
“怎麼樣?”程瑞祥迫不及待的問道。
“父親。我都打探清楚了。只要按照官府說的做,可以馬上走。”
“如果選擇留下。要麼加入輔漢將軍高句麗別府,幫吳年辦事。要麼受到一定的監視。不能轉移財產,否則會被族滅。”
程久海搖了搖頭,臉色凝重道。
程久山立刻跺了跺腳,站起來說道:“我還以為可以假裝答應留下,然後再轉移財產呢。沒想到吳年卻有後手。”
“可惡的吳年啊。對外宣稱是【輔漢將軍高句麗別府】,態度模稜兩可。這只是騙一騙那些心懷僥倖的人。豈能騙過我?”
“他是想滅亡高句麗啊。”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程瑞祥的臉色也很難看,唾沫橫飛的罵道。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也收拾一點金銀細軟,接受吳年軍的盤查,帶著家眷離開江界府去京城嗎?”程久山轉頭問道。
想滅亡高句麗,並不是容易的事情。父親怎麼說也是高句麗的舉人,身份地位極高。
捨棄江界城的家業,前往京城合情合理。
再說了。家裡頭龐大的財產可惜,家奴更可惜。但只要高句麗能打贏,他們就能拿回土地、宅子。
“我馬上去準備。”程久海點了點頭,打算轉身離開。
“等等。誰說我要跑路了?我們程家的百年基業,怎麼能毀在我的手中?久海。你再跑一趟,前往輔漢將軍府,告訴官員。我們程家選擇留在江界府,絕不敢擅自離開。”
程瑞祥叫住了程久海,連連搖頭道。
程久山、程久海都很無語,罵吳年狼子野心的人是你,怎麼不離開的也是你?
程瑞祥看了一眼這兩個笨兒子,說道:“高句麗不是那麼容易滅亡的。但是吳年也不是等閒之輩啊。”
“我們當然是選擇兩邊倒。如果高句麗贏了,我們怎麼說也沒有投敵,只是屈服了。”
“如果吳年贏了,我們無罪。”
“誰勝誰負。我們都保住了家業。何樂而不為?”
說到這裡,程瑞祥瞪了一眼程久海,呵斥道:“還不快去。”
“是。”程久海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下去了。
既然是程瑞祥作出的決定,程久山也不敢反駁。只是小聲嘀咕了一句道:“父親。這騎牆派看似很沉穩,但也有可能裡外不是人啊,最終沒有好果子吃。”
“那你做決定啊。投誠吳年,加入輔漢將軍府。還是捨棄家業,前往京城?”
“這寶你有本事壓中嗎?”
被說成是裡外不是人,程瑞祥氣得吹鬍子瞪眼,呵斥程久山道。
程久山無言以對,只能低頭捱罵。
隨著吳年的三板斧下來,城中的大族、鄉紳都作出了決定。無論是捨棄家業,亡命逃亡京城的人。還是加入輔漢將軍府的人。
都是很少。
多數鄉紳、大族,都是騎牆派。主要還是軍紀,使得吳年看起來很溫和。
吳年用了非暴力的手段,成功的避免了數量龐大的鄉紳,帶著自己的財產、家奴,亡命逃奔京城。
成為高句麗反擊的力量。
也在一定程度上,拉攏了民心。試點成功之後,吳年立刻打開了城門,並開始一定程度上監視騎牆派,防止他們轉移財產逃走。
江界城百姓的生產生活,也慢慢恢復了正常。
然後。在呂聲以及輔漢將軍高句麗別府官員的努力下,把這個政策,推廣到了一座座城池。
在這個過程之中,也吸納了許多高句麗官員進來。
慢慢的建立起了,一座真正能統治江界府、義州府,能把觸手伸到鄉村的【別府】。
直到吳年後續的四個校尉的步軍,在水軍的護送下,渡過鴨綠江到達了二府。
吳年在二府的統治,談不上堅如磐石,但至少不是無根浮萍。
有了一點點根基。
這樣就行了。只要吳年一直取勝,統治就不會崩潰。真正要取得人民的信任,就需要水滴石穿了。
三年、五年乃至於十年時間的官府廉潔,軍隊軍紀整肅。
既然七個校尉的軍隊已經到齊。
是時候展開下一步軍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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