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衙門。
熊無我正在與劉豹、令狐愚、北宮伯玉三人說著話，聽了細作來報的內容之後，不由的臉色凝重。
“知道了。下去吧。”熊無我抬起右手揮了揮，讓細作下去了。然後他抬頭嘆了一口氣。
劉豹、令狐愚、北宮伯玉也是嘆了一口氣。
“向民間與外國商人借錢打仗。虧他吳年想的出來。”熊無我苦笑了一聲，搖頭說道。
真是從未設想的道路。
楚國地大物博，道君皇帝坐龍庭。現在是吏治腐敗，官吏上下盤剝。
道君皇帝要是放出話來，向民間與外國商人借錢。能不能籌措來一萬兩銀子，都是個問題。
而吳年放出話借錢，眨眼間就有了二十萬兩。他想籌錢，還可以籌到更多。
吳年的這威望、這信用，真是皇楚望其項背的。
而且皇楚的國庫收入，一年也就幾百萬兩銀子啊。
吳年真的是能人所不能，經常有奇思妙想，不是僅限於打仗而已，可怕的傢伙啊。
“將軍啊。吳年借錢養兵，就一定要打仗。否則他就還不了錢。山海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們現在雖然實力很弱，但是待在關內，他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但是純遠卻危險了。”
北宮伯玉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三方角逐，弱的得拉著弱的，打強的。現在蒙元人還很強，但是吳年卻佔據進攻位置。
上一次純遠救王忠弼，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也得想辦法幫純遠。
這個時候，也不管蒙元人是不是佔了遼東。先宰了吳年，比什麼都重要。
吳年可是有“天命”的，能動搖皇楚根基的。
“北宮將軍說的對。吳年養了十八個萬戶的戰兵，他不滅了蒙元人，自己就得滅亡了。等他的六個萬戶的戰兵，有了戰力，就是他出兵黃龍府、廣陽府的時候。”
令狐愚點了點頭，十分贊同道。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但我屬下就你們三個人的三萬精兵有戰鬥力，我也是有心無力啊。等打起來，我只能出兵南海府，虛張聲勢，幫純遠減輕一點壓力。”
熊無我苦笑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負手在後，來回踱步，咬牙切齒道：“可惡的王忠弼啊，把我的大軍敗壞了。”
“吳年的那新組建的六個萬戶，其中四萬多戰兵本來都是我的人，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啊。”
“想一想，我就覺得肝疼。”
劉豹、令狐愚、北宮伯玉聞言，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所謂的給別人做嫁衣吧。
王忠弼啊，你真的是死一百次都不無辜啊。
“冷啊。”熊無我忽然撥出了一口長氣，回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
三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熊無我，不是在說現在的天氣。這天氣雖然冷，但多穿點衣服，多燒炭火就能暖和起來。
但是有一種冷，叫做吳年。
這頭遼東猛虎盤臥在遼東三府之地，就算是不動，只發出幾聲虎嘯，便能帶來凜冬了。
當年蒙元人十個萬戶南下的時候，遼東五府全部淪陷。他們與熊無我剛剛來山海關上任。
楚國的大部分人，都覺得凜冬將至。從此，皇楚恐怕永無安寧了。
但是他們與熊無我，卻沒有覺得有多冷。山海關天下第一雄關，只要練兵秣馬，是可以攔住蒙元人的。
吳年比蒙元人更兇悍啊。
不僅是人，還有戰力。
足足十八個萬戶的戰兵。
當年蒙元人在遼東成立了十個漢人萬戶的戰兵，蒙元、漢人萬戶加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個萬戶。
但蒙元人的二十個萬戶，還不如吳年的十八個萬戶戰力強悍，可怕。
更別說，現在蒙元人已經解散了漢人萬戶，只剩下了九個萬戶的蒙元戰兵，還死了兩個萬戶大將。
元氣大傷。
借錢打仗。
借錢都能打仗。
從未設想的道路啊。
凜冬將至，寒風從北方吹拂而來。
“算了。現在我們在這裡唉聲嘆氣，作小兒女狀，也是無濟於事。第一，繼續練兵秣馬。第二，與朝廷一定要溝通好。我們八萬馬步軍的糧草、輜重，各種武器裝備，一點都不能剋扣。”
“我們強大了自身，才能應對時局的變化。純遠能救，我們就救。不能讓吳年獨霸遼東。”
“借錢打仗，打下地盤再還債。再借錢打仗，再還債。吳年這麼幹，遼東周邊的所有人，都得瑟瑟發抖，永無安寧。”
“如果純遠實在是救不了，我們就待在山海關不出去。我熊無我，改姓龜。叫龜無我也行。”
“山海關，值得我們依靠。”
熊無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悲涼，但也實在是沒有好的辦法對付吳年了。
“我熊無我驍勇善戰，誰都不虛。沒想到最後要做縮頭烏龜啊。”他的胸中，越發悲涼了。
“是。”
劉豹、北宮伯玉、令狐愚抱拳應是。將軍改姓【龜】。我們也改姓龜。
守著山海關，不讓吳年不能越雷池一步。
..............
凜冬是當年形容蒙元代親王純遠率領了十個萬戶南下，轉眼間席捲吳府三十二縣的時候的氣勢。
現如今，成了遼東猛虎吳年的專屬了。
感覺到凜冬將至的，何止是熊無我？
黃龍府，安定縣。
代親王府前院。
暖閣中。炭爐燒的通紅，驅散了這冬天的寒冷。但是純遠卻沒有感覺到多麼的溫暖，反而有一種刺骨的寒意。
他抬頭看向了秦鎮，說道：“秦大人啊。你知道我們蒙元人是怎麼走出白水黑山之間，強盛起來的吧？”
自從上一次被關押之後，秦鎮的情緒就很低落。與純遠相處，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但他當然不敢表現出來，假裝自己忘記了之前的事情，顯露出依舊從容的樣子。
想了一下後，秦鎮說道：“知道。蒙元人是依靠白水黑山間養出來的強健體魄，兇猛性情，以戰養戰，終於席捲北方，建立帝國。”
“是啊。我們蒙元人只知道搶，搶了錢糧吃用，搶了人口做奴隸。在沒有建立帝國之前，我們其實就是部落。”
“就算是建立了帝國。掠奪小的部落，囤積糧草、輜重。仍然是我們重要的手段。”
“向民間、外國商人借錢？”
“真是聞所未聞啊。說起聰明，還是得你們漢人。”純遠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
“王爺廖讚了。不是我們漢人聰明，而是吳年的奇思妙想。在此之前，誰用過，向民間借錢打仗的這法子？”
秦鎮苦笑著搖頭說道，抱拳一副愧不敢當的樣子。
“吳年也是漢人啊。你們漢人確實聰明。”純遠搖了搖頭，堅持漢人聰明的觀點。很快，他又搖頭說道：
“不說這個了。現在吳年有了錢，發出了糧餉。十八個萬戶，有人留守，有人出戰。正是飢腸轆轆的猛虎。我們這一戰，恐怕不遠了。”
“哎。”秦鎮長嘆了一聲，十二分的無奈。
裡外不是人啊。
他在蒙元這裡，感受到了自己是“蝙蝠”。而偏偏他已經出賣了漢人，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是，人生無常啊。
遼東猛虎。
真的是漢人之中的怪胎啊。你是怎麼蹦出來的？
特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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