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堡,北城牆外。
同樣是黃昏,同樣是鳴金收兵。
蒙元人丟下了大量的屍體,猶如潮水一般退回去了營地內。新鮮的屍體,吸引了許多禿鷲在天空中盤旋,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啃咬屍體。
蒙元大營內,營門上。插著“金”字旌旗,隨風而動,獵獵作響。金桓山穿著盔甲,但沒有戴頭盔,立在旌旗下,看著前方的北山堡,身旁立著一名千夫長。
二人的臉色都很凝重,沉默不語。
“不愧是吳年啊,守的漂亮。我雖然不計成本的投入兵力,兵丁戰死無數,這座城池彷彿是風中殘燭,只剩下一口氣了,但終究一次次的被他守住了。”
金桓山的臉上,露出了敬佩之色。他以為吳年就在城中。儘管他對吳年的評價已經很高了,但是現在又增高了一些。
守的四平八穩,真好。
“是啊。守的真的很頑強,哪怕是衛長青,也沒有他守的頑強。”千夫長長的十分憨厚,眼中閃爍著精芒,點頭說道。
“將軍。現在我們的戰兵損失很嚴重。而戰爭恐怕還會持續很長時間,我們得向朝廷搬兵丁補充了。”
隨即,他又說道。
背靠蒙元朝廷的他們,就像是有爸爸的兒子。
沒有楚國支援的吳年,就像是個孤兒。
他們的優勢是可以隨時得到後方兵力的補充。
“雖然沒有面子,但是後手也是有必要的。我馬上上奏朝廷,再給我徵召三千精兵過來,補充各千夫長的損失。”
金桓山掙扎了一下,終究還是長嘆了一聲,點頭說道。
上一次他被吳年打的損兵折將。以至於向朝廷,請求了五千兵丁作為補充。這一次又向朝廷求兵。
真的是不痛快,但是北山堡又沒有這麼容易拿下。
反正面子已經丟光了,再丟一次,似乎也沒什麼。
破罐子破摔。
求援吧。
金桓山說罷了之後,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了千夫長處理,自己下了營門,回去了大帳內,鋪開了白紙,捏起筆開始書寫。
北山堡,城牆上。
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的衛襦,穿著已經極破的盔甲,戴著頭盔,駐著一把滿是缺口的鋼刀,立在城門樓前,觀看兵丁。
今天的她沒有受傷,因為沒有參戰。她全程只是看著。沒辦法,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戰鬥了,得休息幾天才行。
衛襦轉過頭,看著城池上的兵丁們。看著很累很累的兵丁們,直接躺在城牆上,頭枕著屍體睡著了。
看著受傷的兵丁,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看著王如煙、小紅、柳香帶著婦人們,上來幫忙。
看著這些兵丁,熟悉的面孔,已經極少了。連續的作戰,已經讓她麾下的精兵,損失了極多。
現在城上的兵丁,都是新招募的民兵為主。
其中有不少的老人。為了讓年輕人少死一點,這些老人毅然的站上了城牆,打算死在牆上。
“真的是不容易啊。”衛襦輕咬著同樣失去了血色的嘴唇,身軀微微顫抖,內心十分悲傷。
但是她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至少城堡守住了。而他們的主帥,正率領兩個千戶的兵力在外,作為奇兵。
這一場戰爭,勝者一定是北山堡。想到這裡,衛襦一雙又大又圓的眸子中,閃耀著堅定的光芒。
城中,輔漢將軍府內。
劉知行坐鎮將軍府,統籌一切的事務。許多的官吏,圍繞在他的身邊,辦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長史辦公房內。已經失眠多日的劉知行眼眶漆黑,眼睛中佈滿了血絲,抬眼看著年輕的陳寧,說道:“陳寧。你去安排徵召下一批的民兵,投入戰鬥。”
“是。”陳寧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劉知行喘息了一口氣,緩緩的坐在了太師椅上,伸出右手捏著自己的眉心,露出了疲憊之色。
這個陳寧是張布派遣進來的細作。
細作既然暴露了,對於敵方來說,不僅沒有好處,還有壞處。
吳年的打算是讓陳寧走上高位,在有機會的時候,讓他給張布釋出假訊息,然後一擊斃命。
現在北山堡的局勢非常的艱難,但是劉知行與衛襦一樣,堅信他們贏定了。
既然如此,劇本就還是要按照原來的去寫。
他在努力給陳寧投餵功勞,慢慢提拔陳寧。
這些事情,在劉知行的腦中一閃而逝。他的心思立刻回到了當下,拿起旁邊已經涼了的茶盞,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口,恢復了少許精神後。他放下了茶盞,苦笑著說道:“將軍。你什麼時候發動,我們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蒙元人的攻勢,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兇猛。
北山堡,真的有點撐不住了。
離開了輔漢將軍府的陳寧,帶上了幾個小吏,開始在城堡內,挨家挨戶的敲門,根據戶口名冊,帶走一名名壯丁,作為民兵補充。
壯丁們大多都視死如歸,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命令。但也有幾個膽小的,哭的死去活來,不肯參加戰鬥。
但由不得他們了,強行讓他們上戰場。
陳寧一邊做著這件事情,一邊也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作為張布的奸細,他得向外傳遞情報。
他現在就有一個重要的情報,但是始終找不到機會,向外傳遞。
城堡的守衛,實在是太嚴密了。
這個重要的情報,就是吳年不在城中啊。北山堡以兩個千戶的兵力,齊心的兩萬百姓,擋住了一個萬戶的猛攻。
陳寧不是很精通打仗,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吳年不為人知的待在外頭,所擁有的威脅力將是極為巨大的。
隱藏在陰影中的刺客,隨時都可能發動襲擊。
“可惡,我該怎麼才能把訊息傳遞出去?”陳寧一邊做著北山堡的事情,一邊在心中無比焦慮的想著。
天很快就黑了。而吳年在斬殺了金瑞雲屬下的千夫長衛虎臣之後,翻山越嶺走小路,趕到了北山堡的附近。
也就是金桓山的眼皮底下。
沒錯。金瑞雲雖然有種種猜測,並給金瑞雲、完顏顯寫信了。但是他畢竟是在天亮之前收到訊息的。
而這附近的地形,吳年很熟悉。他的兵翻山越嶺乃是天生的本事,從成山堡附近到達北山堡附近,也就是三四十里山路而已。
他們連夜趕路,輕輕鬆鬆。
簡單來說,他們打了個時間差。在金瑞雲書信到達之前,要給金桓山也來一個悶棍。
很重的悶棍。
畢竟好事成雙嘛。
金瑞雲已經捱打了,沒道理金桓山不捱打。
誰叫他們都姓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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