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進讓那個百戶去找人,自己則回到了帳篷裡休息。
他們輕裝簡行,連個火爐都沒有。帳篷內。只是用木柴堆積,點燃了一堆篝火。
章進與剩下的百戶圍繞著篝火坐下,先往裡頭加了一點木材,然後才伸出一雙粗糙厚重的大手,烤著篝火取暖。
鐵漢也怕冷啊。
過了不久,那百戶領著一個青年走了進來。
“校尉大人。他叫王基。”百戶對章進彎了彎腰,介紹道。
“校尉大人。”王基連忙也彎了彎腰,對章進行禮道。
章進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抬眼打量了一下王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平平無奇,但一雙眼睛非常靈動,有一股子機靈。
“我想派你。以縣丞令狐智家奴的身份,去與山廣城兩個千夫長之一的劉寵接觸。你敢嗎?”
章進收回了眸光,沒有強迫,用了商量的口氣說道。
都是烏合之眾,意志力不會太堅定。如果逼人太甚,恐怕弄巧成拙,還是你情我願的好。
王基愣了一下,被百戶叫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事情。但沒想到是這樣的事情。
做這種事情,如果事情敗露肯定沒有好下場。
但是王基想了一下後,決定幹了。
一來他與蒙元人有仇,二來王家目前只有他與兄長,還有嫂子、侄子。
聽說吳將軍對部下向來慷慨,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富貴險中求。幹了這一票,如果能贏,那就是大功一件。
如果輸了,也應該有撫卹。
想到這裡,王基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嚴肅之色,抱拳彎腰說道:“敢。但我有一個請求。”
“說。”
章進還是和顏悅色,乾脆說道。
“請校尉送我兄嫂子侄,前往北山堡。如果我死了,還請校尉大人善待他們。”王基誠懇請求道。
章進臉色微微一動,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基。然後笑著說道:“放心吧。你不會死的。就算有萬一,你的家人會得到撫卹。”
“謝校尉大人吉言。”王基當然不想死,但也知道章進的話只是安慰自己的。
“好了。我把令狐智家裡頭的情況說給你聽,要牢記在心。”章進沉聲說道。
“嗯。”王基點了點頭,豎起耳朵聽著。
隨即,章進把自己知道的令狐智家中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王基。然後,秘密派人把王基送走了。
過了一會,章進站了起來,環視了一眼十個百戶,說道:“山路、雪路不好走,我們今天出發,明天佯攻古云城。雖是佯攻,但也要拿出真正攻城的氣勢,不能敷衍。”
“是。”百戶們齊齊彎腰應了一聲,然後魚貫而出,下令去了。不久後,帳篷都撤走了,章進一腳踢散了篝火,大步在前,率領九千烏合之眾,往古云城而去。
古云城。
城外平原上的積雪,沒有人清理,越積越厚。但十字形的主要道路,卻沒有任何積雪,露出了泥土。
在這樣的冬天,人們的活動幾乎停止。城裡人在城裡待著,城外村莊的人,在村莊裡待著。
偶爾有人入城,出城,官府沒必要清理出道路。
但是古云城的官吏,卻這麼做了。是為了供應前方糧草。雲蕩山四周,完顏顯萬戶蒙元戰兵,養的膘肥體壯,吃喝都是由四座城池供應的,必須保持道路通暢。
城中道路上,行人稀少,就算偶爾有人在街道上行走,也是來去匆匆。
縣令衙門,堂屋內。
縣令周樹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襖,頭上戴著一頂熊皮帽子,坐在主位上,其下是縣丞令狐智,千夫長許敏、陸古。
山路不好走,現在完顏顯讓各縣守將死守城池,按兵不動的命令還沒有下來。怎麼迎敵,都是商量著來。
雖說城中守將是許敏、陸古,但是周樹、令狐智慧坐穩縣令、縣丞的位置,能量也是不小,雙方是平起平坐,沒有誰壓過誰的說法。
周樹端起了茶几上的熱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後放下,才看著許敏、陸古說道:“二位將軍。吳年威名在外,斬了四個蒙元千夫長,殺了將近五千蒙元戰兵。我看還是關閉城門,不要與他交戰才是上策。”
這話說的。許敏、陸古哪裡還不明白啊,這縣令是怕他們嗨了,出城與吳年交鋒,給自己吃秤砣呢。
他們心中苦笑,哪怕你不說,我們也不敢出城啊。吳年猛虎,猛虎在城外,可是要殺人的。
“大人放心,我與陸將軍沒有要砍下吳年的頭,建功立業這種大美夢,不切實際。我們會盡心盡力守城。也請大人配合,徵召民兵,供應糧食。”許敏深呼吸了一口氣,抱拳說道。
路古在旁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附議。
周樹的臉彷彿是鮮花綻放一般,舒展了開來,然後轉頭看了一眼令狐智,雙方會心一笑。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能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人,才配活下去。
這兩個人不錯。
“二位將軍放心,屬於我的事情,我也會辦妥。讓我們金誠合作,守住城池,抵抗吳年。”
周樹聲音很大,因用力過猛,導致臉色微紅,呼吸有些急促。
許敏、陸古微微一笑,抱拳一禮。過了片刻,二人便離開了這裡。堂屋內,只剩下了周樹、令狐智。
“雖然漢人萬戶才剛建立沒多久,軍隊素質堪憂。但我們給兵丁的糧餉足,兵丁士氣高昂。城中的弓箭也多。守城肯定四平八穩。”
“再說。完顏萬戶正在雲蕩山,等他吃了龍且之後,就能回來救援我們。北山堡的吳年,這一次必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大可高枕無憂。”
周樹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對令狐智說道。
“如果不高枕無憂,就是全家死光。縣令大人,還是不要得意,沉穩一些的好。”令狐智則是搖了搖頭,認真說道。
周樹的表情一滯,心肝兒一抖,沉重的點了點頭。
現在吳年何止是蒙元人的眼中釘,也是他們的眼中釘。
自己本是古云縣的小吏,以跪舔蒙元人,加上家裡頭有些勢力,才坐上了縣令寶座。
本以為蒙元人天下無敵,寂寞空虛。沒想到吳年就像是蟑螂一樣,頑強的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生存了下來,還把金桓山給打骨折了。
這是一個危險的事情。
也讓自己這類投靠了蒙元人的官員,沒辦法完全得意。
吳年可是因為瘟疫的事情,殺了柳家拳門滿門的。如果讓吳年得勢,沒準會殺了自己這些投降官員全家。
我們做事一定要穩,不可讓吳年看出破綻。
吳年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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