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勇敢,我很佩服。只是這件事情干係重大,我得與部下商量商量。來人。請壯士下去休息,酒水招待。”
吳年心中在盤算,但面上鎮定自若,對陳漢也頗為客氣,先抱了抱拳表示尊敬,然後抬頭對門口守著的親兵吩咐道。
“是。”
親兵應了一聲,分出二人走了進來,彎腰對陳漢行禮道:“壯士請。”
陳漢沒有說什麼,表情也非常平靜。只是對吳年彎了彎腰,然後轉身走了。
“你們覺得怎麼樣?”吳年目視了這人離開,然後抬頭詢問眾人道。
“這個人來路不明,且非常平靜。他的話不可信。現在我們已經贏了兩陣,削弱了金桓山的實力,振奮了軍民計程車氣。如果我們輸了這一仗,贏的東西,就拋灑乾淨了,實在可惜。”章進搖了搖頭,對吳年抱拳說道。
“我贊同章兄弟的話。”李勇立刻跟上,與章進站在了同一陣線。
在座的人,不管哪一個都是勇敢的人。但做將軍的,有時候不僅僅需要勇敢,還要看看局勢。
章進覺得目前贏了兩場,一把輸光可惜。
李勇是單純的年紀大,沉穩,不想冒險。
鐵牛不同意,嚷嚷道:“章大哥,老李。你們太保守了。我看這陳漢是條漢子,敢跑出軍營來找我們。如果我們不行動,豈不是讓他寒心?也平白浪費了機會?”
“對啊。陳漢平靜,不就證明了他勇敢嗎?我贊同鐵大哥的,幹了這一把。這樣我們就連破三個蒙元千夫長了。”
劉武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說道。
他們兩個已經上頭了。
既然贏了兩把,為什麼不贏第三把?
現在他們士氣正旺,運氣也極好。正該勇猛向前,大步走。
王貴、張聲也是表態,二人的意見也是截然不同。
吳年看了看自己屬下的六個骨幹,三三分作兩派。一派是要出城與章沖水決一死戰。
一派是要守備北山堡,保住目前的勝利果實,且休養生息。
沒有誰對誰錯,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吳年聽著看著他們吵鬧,吵著吵著覺得腦殼疼。便乾脆站了起來,走出了堂屋,來到了廊下。
眾骨幹見到這一幕後,紛紛閉上了嘴巴,但也沒有上去打攪,自己坐下來。還叫了薑茶,安靜的喝茶。
提供意見是屬下的事情,大家沒有私心,但意見牛馬不相及,這是人多了,必然會出現的問題。
如何抉擇,則是主帥的事情。
一軍將主,必須肩挑大樑。
他不可以迷茫,不可以遲疑,不可以不果決。打,還是不打,都要堅定。
戰勝自然皆大歡喜,戰敗滿盤皆輸。
誰也幫不了吳年。
這個決定,只是他能做。結果,也只能是他自己承受。
吳年抬頭看著天空,今夜沒有月亮,但是星漢燦爛,十分好看。偶爾傳來夜梟的叫聲,野狼的嚎聲。
這深山老林之中,狼嚎聲十分的正常。
“大丈夫手握權柄,干係重大啊。”吳年心中輕嘆了一聲,低頭苦苦沉思了起來。
打!
還是。
不打!
吳年想了許久,許久後,眸中精芒一閃而逝,豁然轉過身體,龍行虎步的回到了堂屋內的主位上坐下。
正在喝薑茶的眾人,頓時知道吳年有了決斷,正襟危坐了起來。
“我想說一件事情。”但是吳年坐下來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決斷,反而看了一眼眾人,然後緩緩說道:“如果我是金桓山,我一定會利用自己手中的兵力,大規模壓上。不給北山堡喘息之機。”
“現在他的前鋒已破,只剩下兩個千夫長,戰兵不滿兩千人。如果是我,我會讓這兩個千夫長按兵不動。”
“再說。”說到這裡,吳年的眸中精芒璀璨,胸腰一挺,露出強橫的氣勢。
“如果我們按兵不動。金桓山大規模壓上。加上現在城外的兩個千夫長,可能會有七個千夫長。到時候,我們守城也是極艱難的。”
“我本來就是賭徒。如果不是賭徒,誰會手握這麼點人馬,去挑戰幾乎佔據了遼東的蒙元人呢?贏了兩次,就收手了?就不幹了?那我為什麼要守北山堡?”
“大丈夫豈可畏首畏尾,跟他拼了。”
說到這裡,吳年又站了起來,環看了一眼六人。
雖然戰前意見相反,但既然吳年已經下了決斷。骨幹們也沒二話,紛紛站了起來,束手待命。
“要玩就玩大的。我白天剛讓你們整編了十二個百戶的精兵。你們各自率領兵馬,全部壓上去。”
“老李。只有你這個司馬,率領民兵守城。”
“把陳漢帶上,如果這是個陷阱,就宰了他。”
要打就打,猶猶豫豫不是吳年的風格。是對是錯,都無所謂了。
絕不後悔。
“是。”骨幹們聽了吳年這熱氣騰騰的話語,頓時也熱血上湧,轟然應聲,各自下去了。
吳年沒有驚動府中的家眷,披上了甲冑沒有上馬,也沒有帶馬槊,晚上混亂,那玩意不好用。
步戰用刀就可以了。
他把陳漢帶在了身邊,且直言不諱道:“我剛才對我的部下說,如果你說的是假的。就宰了你。”
陳漢面容平靜,拱手說道:“是。”
吳年看了看他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
當吳年帶著一隊親兵、陳漢到達城東的時候,一千二百人的精兵,已經集結完畢了。
這差不多是烏合之眾。
剛剛整編。兵丁認識小旗官,但小旗官未必能認全兵丁。
但是他們也是經歷了與蒙元人的血戰,有敢死之兵經歷了兩次。他們也是經歷了血與火的鋼鐵之兵。
現在吳年要率領他們,擊潰一支人數在一千人左右的蒙元戰兵。
夜襲加上有內應。
基於這一點,成敗也不好說。
但是誰都可以說不行,吳年不可以說不行。
他一定要說。
“我們贏定了。”
這一次,吳年沒有說什麼長篇大論。他看了一眼列陣在城門前的十二個百戶的兵丁,沉聲說道:“兄弟們。我帶你們贏了兩次。”
“這一次贏的人,也一定還是我吳年。”
“上吧。”
說罷了,吳年目視了前方一隊民兵。民兵們沒有話語,取下了木板,在吱嘎吱嘎聲中,打開了城門。
吳年大踏步的向前,走在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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