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一支箭!”阿胡兒聞言呆了:“這做箭的粗活都是由族中的工匠和奴隸做的,怎麼王子竟想親自動手,莫不是王子因為焦慮而神智有些不對吧?”便小心翼翼地道:“王子,這做箭的粗活哪應該由您來做啊,還是交給族中的工匠和奴隸們做吧!”
冒頓冷冷地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我做的這支箭和他們做的不同,他們不會做的!你出去吧,我很好,沒有任何不妥,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阿胡兒聽冒頓的語氣很冷靜,甚至冷靜得有些寒冷之氣,一點也不像有什麼不妥的樣子,只好疑惑地撓了撓頭,將手放在胸前、彎腰施了一禮,恭敬地向帳門退去!
阿胡兒剛退到門口,忽然冒頓道:“等一等!告訴外面的衛兵,沒我的命令,什麼人都不許進來,違者令皆斬,他們也得死!”阿胡兒打了個寒顫,恭聲道:“是!”
一出了帳門,阿胡兒將冒頓的命令告訴了外面的衛兵,心中卻是有些驚詫:“怎麼我感覺到王子今天變得跟以前不大一樣了:以前王子臉上還常有些笑容,讓人感到很溫暖、很親切,但現在王子似乎變得有些可怕起來,讓人看著就有些畏懼,聽著就有些發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胡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怏怏地去了!
於是,這整整一天,冒頓不飲不食,只是在王帳裡搗鼓著他的那支‘獨特’的箭。甚至連妹雅興沖沖地前來看望冒頓,都被忠實的衛兵擋了駕。雖然妹雅怒氣衝衝地向帳內大喊,但冒頓竟是充耳不聞,直氣得妹雅跺了幾次腳、怒火火的回去了,心中暗暗發誓:至少三天內再不來見這可惡的傢伙!
傍晚時分,在帳內光線已經有些暈暗的時候,冒頓終於完成了他的那支‘獨特’的箭!冒頓嘴角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臉上一副滿意的神色,靜靜地打量著身前的這支‘獨特’的箭。
箭長四尺七寸,直徑約在食指粗細,箭頭為精鋼鑄成、寒光閃閃,乍看起來,似乎只是一隻比較粗長、強悍一些的箭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在箭頭的後面卻是大有玄機:箭頭後面的箭端部分有一個微微突起的裝置——聲笛,這個裝置有兩個前後相通的小孔,前面孔大、後面孔小。這種奇怪的裝置在匈奴人的箭矢中從未出現過,因為這是冒頓學自大月氏人的獨特技術,而這種箭矢也是有名字的,月氏人叫它——鳴矢!
‘鳴矢’在飛行中,由於箭矢破風而行,故速度極快,這樣,當風從聲笛中穿過時,由於前面孔大、進風速度就快,但因聲笛後面孔小、出風就會很急,於是便產生了刺耳的尖鳴聲,這就是‘鳴矢’的由來!這鳴矢在月氏人那裡一般只是做傳遞訊號之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而冒頓卻費大力氣把它做出來,到底是什麼用意呢?目前不得而知!
清晨,聚兵角號在王庭右翼的左屠耆王領地響起,浩若繁星般的帳幕群中頓時騷動起來,無數匈奴兵急忙整衣備馬,向中央的王帳聚集!
很快,彪悍迅捷的匈奴兵集結完畢,多達萬人的騎陣看上去無邊無涯、十分壯觀!
冒頓臉色平靜地從王帳中走出,有衛兵牽過他的戰駒‘白狼’,冒頓飛身上馬,沉聲道:“出發,雀兒湖草原!”說完,一拍‘白狼’。
‘白狼’隨即長嘶一聲,前蹄騰空,馬鬃隨風舞擺處盡顯神駿雄姿。前蹄剛一落地,‘白狼’便揚起一地草屑,飛奔而去。
霎那間,巨大的騎陣湧動起來,匈奴兵各摧座騎,跟隨著冒頓向雀兒湖邊的大草原奔去!
……
浩翰的草原無邊無際,養育了一代又一代逐水草而居的遊牧勇士:奔放、耐苦、悍勇、尊敬強者,這是偉大的草原刻入它子孫骨髓中的不屈血性!
雀兒湖邊的大草原上,多達萬人的匈奴勇士人人控弦帶刀、正靜靜地等侯著他們統帥的命令。整個騎陣巨大而肅穆,瀰漫著沖天的殺氣和無邊的壓力,這就是天之驕子——草原精騎的神髓!
冒頓靜靜地看著身前的這支勁旅,數月來,他為了將這支部屬訓練成一支真正能戰鬥的‘群狼之師’,可謂煞費精神、嘔心瀝血,但終於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眼前的這支勁旅一改以往的散漫和無紀律,變成了一支軍旗所指處、敢前死後赴的無畏之師!
但是,即使這樣,在冒頓的心目中,他們仍然不夠格,因為在這些匈奴兵的心目中,至少有兩個人的威望比冒頓高:大崑崙神和大單于頭曼!對於大崑崙神,冒頓無話可說,因為這是整個匈奴民族千百年來的精神寄託,地位神聖而不可動搖;但是,一支勁旅只可能有一個世俗的統帥,冒頓要想這支勁旅為已所用、只遵從他的意志,那麼就必須將大單于頭曼的影響從這些匈奴兵的腦海中抹去,否則這支匈奴兵永遠都只是頭曼的,而不是它冒頓的!
現在,冒頓要做的,就是要讓他的意志成為這支匈奴兵的意志,而他的命令就是僅次於大崑崙神的命令。除了神以外,冒頓不允許這支匈奴兵的心目中有任何人比他更神聖而不可侵犯!
冒頓從背的箭囊中取出鳴笛,大聲道:“蒼狼的子孫們,認識這是什麼嗎?”眾匈奴兵大吼:“箭!”“對!”冒頓點了點頭,神色激昂:“但它不是一支普通的箭,它是一支會叫的箭,它代表了我至高無上的命令和意志,你們願意聽從它的號令嗎?”
“願意——!”匈奴兵的歡呼聲驚天動地!
“好,那麼從今以後,這支鳴矢所射之處,就是我冒頓命令你們攻擊的目標!聽從命令者,有賞;違反命令者,皆斬!大匈奴萬歲!”冒頓振臂高呼!
“萬歲!萬歲!……”匈奴兵們又是一陣激昂的歡呼!
“跟我來!”冒頓大叫一聲,摧動‘白狼’奔向草原的深處,萬名精騎亦隨身奔上,掀起遮天的煙塵!
不過數里,奔騰的騎隊遭遇一隻慌亂的野鹿,冒頓大喝一聲,取出強弓,將鳴矢搭在了弦上。他的身後,上萬匈奴兵見狀,想起冒頓的命令,亦是連忙取弓搭箭,注視著冒頓所指的方向!
“咻——”弓弦崩響處,一聲尖利之極的嘯聲急速鳴響,伴隨著一道電閃雷鳴般的寒光直奔野鹿的脖頸!“撲——!”野鹿脖頸上綻開一朵腥麗的血花,身子一晃,立時踉蹌欲倒!
“嗖、嗖、嗖、嗖……”鳴矢所指處,猛然間草原上騰起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弓弦崩響,無數流矢彙集成一股巨大的箭幕從冒頓身後的騎陣中湧出,立時將小小的野鹿淹沒在滔天箭浪之中!
冒頓縱馬而上,看著已經被射得死得不能再死的野鹿,放聲大笑:“幹得好!隨我來!”彎腰拔出鳴矢,大笑而去!
巨大的騎陣由於漂亮地完成了主將的命令,亦是十分興奮,大呼小叫地跟隨著冒頓繼續奔向草原的深處!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天氣漸漸進入了秋季,這是草原最肥的一個季節,也是練兵、用兵的大好時機!
雀兒湖草原上,忽然間煙塵滾滾,一支龐大的騎隊從遠方急速奔來,迅速接近了美麗湛藍的湖區。忽然間,奔在最前的冒頓猛地一個唿哨,巨大的騎陣像是被一隻冥冥中的無形巨手猛地一拉似的迅速停止下來,而且陣形絲毫不亂,直將這支勁旅的強大戰力和精絕騎術展露無遺!
冒頓轉回身,仔細看了看身後軍容嚴整的草原大軍,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忽地大喝一聲:“歇馬飲水,自由休息半個時辰!”“嗷——”疲憊的匈奴兵們歡呼一聲,紛紛下馬,扯著馬韁便撲到清澈的湖邊一頓狂飲,然後紛紛將手中的韁繩鬆掉,讓同樣疲憊不堪的戰馬自由飲水、吃草!
冒頓亦喝了點水,又吃了乾肉,然後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橫七堅八地躺在地方休息的匈奴兵士,大腦在默默地思索著:“半個月來,在我鳴矢所指處,這支勁旅以我的意志為他們的意志,無所不從!但是,他們對我的意志究竟服從到什麼程度,是不是已經上升到了近似神一般的高度呢?”冒頓心中沒有把握,開始默默沉思起來,忽地看見了自己的戰馬‘白狼’,冒頓不由得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又等了一會兒,冒頓看見軍士們休息得都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向身邊的親兵做了個手勢。親兵們連忙吹起號角,發出了集結的命令!
“嗚嗚嗚……”沉悶而響亮的角號聲中,匈奴軍士們迅速上馬,列陣以待!
冒頓沒有騎馬,步行走到陣列的前端,平靜地看著這支他貫注了全部心血的勁旅。
忽地,冒頓取出強弓、搭上鳴矢,眾匈奴兵見狀亦是迅速取弓搭箭、準備聽侯鳴矢的召喚!
冒頓引弓指天,匈奴兵們亦引弓指天;冒頓引弓指北,匈奴兵們亦指弓指北;忽地,冒頓將鳴矢的鋒銳對準了一邊還在悠哉遊哉吃草的神駿‘白狼’——這隻將他從大月氏人魔掌中解救出來的蓋世良駒!
“咻——”一聲熟悉的尖嘯聲在草原上急嘯而起,鳴矢帶起一束寒光重重地洞入‘白狼’的腹部。血光激濺處,‘白狼’慘嘶一聲,伸頸怒嘯,不知襲擊從何而來!
眾匈奴兵們頓時驚呆了:“不、不會吧,這是王子最喜愛的寶馬啊,是不是王子射錯箭了?”草原遊牧民族一向以馬為生命、為夥伴,便是戰馬病死,也不會吃馬肉,所以,對冒頓的這個命令多感到難以理解!
眾匈奴兵們急速考慮了一下,只有少部分人射出了手中的銳矢,但亦足以將‘白狼’巨大的身軀淹沒在無邊的箭幕之中。看著渾身鮮血淋漓的‘白狼’一臉不甘、滿眼不解的看著自己,接著重重倒下,冒頓的心像是被尖刀狠狠捅了一下、劇烈疼痛起來!
冒頓的眼睛紅了,面目猙獰得有些可怕,向著身後的匈奴兵們咆哮起來:“鳴矢所指,你們大部分人為什麼不射!?”看著冒頓那殺人的眼神,眾匈奴兵在冒頓的積威下俱各恐懼,有一百人長顫抖著道:“王、王子,這可是您最心愛的馬啊,我、我們以為您下錯了命令!”
“胡說八道!”冒頓暴跳如雷,抬手張弓便是一箭,將這名倒黴的百人長射死,然後咆哮道:“鳴矢所指,不從者死!”眾匈奴兵大驚,連忙引弓放箭,向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白狼’就是一陣亂射!
看著幾乎被箭簇所覆蓋的‘白狼’,冒頓面無表情地走了上去,拔開那紛亂的箭矢,射出那支染血的鳴矢!忽地,冒頓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因為它看到了‘白狼’那死不瞑目的眼神!
“好朋友,這一生我冒頓欠你的!下輩子還給你!”冒頓心中滴血,面上卻毫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這時,也是一臉震驚之色的阿胡兒牽著一匹備用馬跑了上來:“王子,上馬吧!”冒頓默默地翻身上馬,又留戀地看了看‘白狼’的屍體,轉身便走。
阿胡兒在後面輕聲道:“王子,那百人長的屍體和‘白狼’的屍體如何處理?”冒頓的身體輕微地抖了一下,忽地冷冷地道:“讓他們天葬!”天葬的意思就是不管他們,讓兀鷹將他們的屍體吃掉!阿胡兒心中一寒,忙應聲道:“是!”
冒頓忽地大喝一聲:“回營!”一摧戰馬,馭風而去。身後,一臉驚詫之色的匈奴兵們不敢怠慢,亦是隨後跟上!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冒頓的眼角忽地滾落兩顆斗大的淚珠,輕輕地念了聲:“‘白狼’,走好!”
……
龐大的騎隊漸近王庭,已經可以不時遭遇王庭派出來的遊動斥堠,雙方友好地互相打著問候手勢,然後各自忙活!
忽然間,東方的天際又一聲蹄鈴聲動,一朵白雲飄飛而來,那美麗的身姿不是妹雅又是何人!
冒頓一愣,想著最近越來越險惡的局勢,忽地雙目一寒,原本陰冷的面孔變得更加可怕!突然,冒頓一邊猛一勒戰馬,一邊豎起了右手!
陡地,原本正賓士著的龐大騎陣突然齊刷刷地停了下來,雖是事出倉促,秩序竟然絲毫不亂!
看著漸漸奔進的‘白雲’,冒頓忽地從背後取下強弓,然後穩穩地搭上了鳴矢!他的身後,萬名匈奴兵如奉神旨,也是迅速張弓搭箭,將箭鋒指向了東方的天際!
冒頓突然大喝一聲:“鳴矢所指,不從者死!”猛一咬牙,鳴矢在空中發出一聲悽慘的尖嘯,帶著一縷無情的寒光重重地沒入妹雅的胸膛!
在驚駭至極的目光裡,妹雅的胸前炸開一朵血花,然後,巨大的騎陣上空毫無猶豫地騰起一片黑色的烏雲,將妹雅婀娜的身姿無情地覆蓋!
時間,彷彿似靜止了一般,身中無數箭的妹雅帶著對人世間的刻骨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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