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而自己又不敢繼續向身前的這片死亡地域挺進,殘存的偽秦軍騎兵們崩潰了。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強的作戰慾望,畢竟是自己人殺自己人,現在進攻不得,只得任由新秦軍射殺,巨大的死亡恐怖一時湧上心來,幾乎是情不自禁間便潰退了下去。
不要以為強悍的秦軍就不會逃跑,昔年被李牧在肥之戰和番吾之戰中兩次擊敗的秦軍逃竄的速度遠比關東六國的軍隊來得‘出色’!只不過,正常來說,秦軍強悍的攻擊力足可應付絕大部分戰役,被打得大敗而逃的例子實在少之又少,這便使得世上皆認為秦人無所畏懼了!卻不知,只要是人,就會有恐懼感,就會有盲從心理, 當己方軍隊崩潰的時候,再強的勇士也會喪失作戰的意志,隨波逐流、一潰千里!
可憐,正在騎兵們的掩護之下向前猛衝的黑衣軍團士兵猛然間被己方逃竄的騎兵這麼一衝,原本還算齊整的陣形頓時是稀里嘩啦。而喘過氣來的新秦軍遠端火力立刻趁機掩殺,頓時又將黑衣軍團的兵士射得人仰馬翻,屍首枕籍。
黑衣軍團的攻勢再度陷入困境。
章邯此時真是欲哭無淚:大戰至此,己方損失了至少五萬步騎,傷者更是無數,而連新秦軍的營寨邊還沒有摸到!這樣再打下去,恐怕等攻破了新秦軍軍營,自己的兵力也折損得差不多了,那時又拿什麼跟營寨後嚴陣以待的三十萬新秦軍抗衡!?
章邯閉上眼睛,痛苦地用嘶啞的聲音道:“傳我將令,撤軍!”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也是面若死灰,緩緩地點了點頭。
“噹噹噹當……”巨大的青銅鐸聲響徹戰場上空,精神已近崩潰的黑衣軍團兵士們頓時解脫,個個如釋重負,迅速撤退。
偽秦軍畢竟也是一支善戰之師,雖然後退,也是井然有序,弩兵壓住陣腳,掩護著主力軍隊全速脫離戰場。
看見黑衣軍團退了,扶蘇立即下令道:“傳我旨意,全軍停止攻擊!”當即數十匹快馬飛奔而出,大呼揚聲:“陛下有命,停止攻擊!陛下有命,停止攻擊!……”很快地,戰場上空突然清靜了下來,鋪天蓋地的矢石消失了,似乎從沒有在此發生過戰爭一樣地乾淨。但是,軍營前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熊熊燃燒的器械、隨風亂竄的血腥氣……都在提醒著人們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非常慘烈的大戰!
張良良久才從慘烈的場面中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可惜啊,如果此時趁勢追擊,我軍必可獲得更大戰果!”扶蘇沉默無語,目光中淚光盈盈,痛聲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親者相殘,勝亦不足喜,敗亦不足悲,還談什麼追擊的話,只盼能為國家儲存一點元氣的好!”
英布和羌隗此時剛好過來,聽見扶蘇這一番話,也是一時無語,原本還喜氣洋洋的臉上頓時沒了笑容。
“哎,傳令下去,立即派兵到陣前救護傷兵。如果沒死的,全力搶救,不許虐待,違令者斬。如果傷勢不重、想走的,也不要阻攔,讓他們去吧!”扶蘇嘆了口氣。
“喏!”英布和羌隗點了點頭,便去安排了!
“趙高,下面就看你的了!”扶蘇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
三十萬‘黑衣軍團’將士清晨昂首闊步地殺出函谷,中午時分卻丟盔棄甲般灰溜溜敗退回來,那巨大的反差不禁讓留守的舊秦軍兵士愕然,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幸虧沒點上自己出戰,否則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垂頭喪氣的章邯和司馬欣、董翳三人灰溜溜地回到帥府,一屁股坐在榻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氣氛壓抑得很!
不一會兒,典軍校尉也一臉晦氣的走了進來,一看三名主將面沉似水、一語不發,頓時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道:“大將軍、司馬將軍、董將軍,傷亡情況計點出來了!”
“念!”章邯一臉晦氣地道。
校尉嚥了口唾沫,看了看竹簡上的數字,有些擔心章邯會發飈,小心翼翼地道:“是役,我軍步騎傷五萬三千餘人,另外有五萬一千餘人沒有回來,估計是凶多吉少了!”唸完後,偷偷地看了章邯三人。
聽到這麼個可怕的數字,章邯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唉,你下去吧!”章邯痛苦地揮了揮手。“喏!”校尉如釋重負,飛快地退了下去。
只此一役,‘黑衣兵團’傷亡便達到十萬人,幾近出戰兵員的三分之一。這麼個無奈的結果不禁讓章邯超級鬱悶!如果扶蘇拒不出戰,章邯還真拿扶蘇沒轍:畢竟‘黑衣軍團’兵力再多也經不住這樣消耗的!
正當三人大感鬱悶時,忽然間階下傳來一陣迅急的腳步聲和甲冑的摩擦聲,章邯三人一驚,抬頭看去:便見監軍鄭波正在數十名甲士的簇擁下闊步而來。
入得廳來,鄭波掃視了一下廳中,隨即尖聲大喝道:“來啊,將反賊章邯與我拿下!”“喏!”甲士們應了一聲,一擁上前,就要拿下章邯。
“且慢!”章邯大驚,急起身相阻:“鄭大人,章邯所犯何罪?你要拿我!”“哼哼,所犯何罪!?通敵賣國,意圖不軌,這等大罪還不夠拿下你嗎?”鄭波陰森森地道。
“什麼!?我通敵賣國,意圖不軌!?鄭大人,你無憑無據,怎麼如此汙陷於我!?”章邯惱得面孔發了青,強忍著心中的不快,沉聲道。
“哼哼,你以為鄭某是傻瓜嗎,不知道你的險惡勾當!?前番,你與扶蘇的書信就十分可疑,若非沒有確實證據,早就將你拿下了!今日陣前,偽帝扶蘇跟你說的那句話甭以為本大人不知道,若非你和他早有預謀,憑什麼要給你王侯之位!?這還道還證明不了你的罪行嗎!?”鄭波也是信心十足,振振有辭!
章邯大怒,真是個不可救藥的糊塗蛋,強自隱忍心中的憤怒道:“鄭大人,若章某真的意圖不軌,為何今日要與扶蘇浴血死戰!?將士們鮮血難道還不能證明章某的清白嗎!?”
“說得好!”鄭波反而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路上我正好碰到了典軍校尉,知道了我軍今日傷亡竟達十萬眾,如此慘重的損失要不是和你扶蘇合謀賣國,焉能如此!?章邯,你好歹毒!我關中幾乎傾其所有,湊了三十多萬大軍,被你這樣一折騰,幾乎去了三成,再不將你拿下,我看沒幾天這三十多萬就被你全賣光了!還愣著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拿下!”
“且慢!”司馬欣急了,連忙起身道:“鄭大人,章將軍今日親在陣前指揮破陣,幾次都險險被敵軍矢石擊中,如此冒死,豈能是通敵賣國之人!?請大人明察!”
“是啊!”董翳也不忍章邯落入奸賊之手,起身為其辯解:“只憑那扶蘇一句話,又豈能將一軍主帥拿下,這可不是兒戲之事!?”
“胡說!”鄭波尖利的嗓音立時提高了八度:“現在不拿下他,難道等他偷偷將秦國賣了才拿!你二人為他如此辯解,若非與偽帝扶蘇也有勾連!?”
好嗎,司馬欣、董翳也被扣上了一頂‘通敵賣國’的大帽。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見鄭波像瘋狗一樣亂咬,心中大怒,幾乎真想拔劍將這奸賊亂劍砍死。但一想到家人還在趙高手中,頓時洩了氣氛,一時沉默無語。
見司馬欣和董翳被一頓痛罵罵焉了,鄭波不禁得意洋洋地道:“還愣著幹什麼,將章邯這反賊拿下!”“喏!”這回甲士們再無猶豫,各持長劍,便撲了上來。
“錚!”章邯奮力拔出長劍,虎視眾人,眾甲士一時驚愕,不敢上前。鄭波見狀大怒:“章邯,你敢拒捕不成!?”
章邯一臉鐵青,咬牙切齒地道:“本將軍是欽命所授,你雖是監軍卻也只能停我軍權,不能拿我!”
“嘿嘿!你要聖旨嗎,本監軍這裡有!”說著,鄭波大搖大擺地從懷中取出了密旨,揚聲道:“茲命欽使鄭波至函谷軍前監軍,如有做戰不力、通敵賣國者,無論職位高低,一經證實,儘可拿下!若主將被廢,則副將替之,依次類推!欽此——”鄭波長長地拖了個顫音!
章邯呆了,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也呆了。章邯苦笑:“看來,趙高這閹賊根本不信任我,竟然早就備好密旨、監軍準備將我廢了!完了,扶蘇啊扶蘇,我章邯算是被你害死了!”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互視一眼,心中也是寒意直冒:“看來,趙高對我三人是一個也不信任,不然那個‘依次類推’所為何來!?章邯倒黴只是前奏,說不定下面就輪到我二人了!”
見章邯三人無語,鄭波得意洋洋地道:“章邯,既有聖旨在此,還不束手就擒!”章邯嘆了口氣,棄了長劍,默然無語。
甲士們鬆了口氣,一擁而上,便將章邯繩捆索綁起來。捆綁之中,章邯只是閉目鎖唇,毫無一點反應。
司馬欣心中長嘆,他和董翳雖不算什麼忠臣,卻也不算佞臣,見章邯被囚,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忽地上前道:“鄭大人,您將章邯拿下,不如欲如何處置?”
鄭波傲然道:“自然是將其押解回咸陽,交由陛下和丞相發落!”司馬欣聞言搖了搖頭道:“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鄭波一臉愕然。
“大人請想,”司馬欣諄諄誘導:“現在章邯只是有很大謀反的嫌疑,卻還沒有什麼過得硬的真憑實據吧!?萬一其中有所誤差,章邯是冤枉的,大人卻已將章邯拿下,解至咸陽,必然導致軍心大亂。萬一扶蘇趁機來攻,大勢危矣!不如暫且將章邯羈押在帥府之中,對外偽稱病重,暫由他人代理軍務,另派人火速將此事飛報咸陽,讓陛下和丞相決斷。這樣一來,既可一時穩定住軍心,二也可讓陛下和丞相速作決斷。如果日後陛下和丞相認為章邯果然有罪,再押解回京不遲;如果認為無罪,便可官復原職,又可保持軍心穩定!您看如何?”
‘黑衣軍團’是章邯一手編組的,他在軍中的威望無人可以替代,司馬欣真的很擔心:一旦章邯被拿下,軍心會不會大潰?而且司馬欣對章邯是否通敵賣國也還有很大疑慮,所以才使了個緩兵之計,希望趙高等人能夠相信章邯,歸還軍權。不過,這種希望當真渺芒得很,當然,有總比沒好!
鄭波愣了愣,不由得也有些擔心:“突然將章邯拿下,萬一軍中生變,被扶蘇破了函谷,反而不美。這樣丞相恐怕不會饒過灑家!嗯,暫且將其押在帥府,等丞相有了決斷再說,這倒是一個穩妥之策!”便笑咪咪地道:“司馬將軍所言甚是,那就如此決定吧!本監軍親自搬來帥府,負責羈押章邯!噢,對了,章邯的職權便暫由司馬將軍來代領吧,其它的事情司馬將軍自會知道如何去做吧!”
司馬欣點了點頭,瞥了章邯一眼,點了點頭道:“知道,我立即嚴令中軍衛士禁口,敢洩露機密者,殺無赦。並無對外宣佈章將軍大病之中,軍權暫由我來接掌!”
“嗯!”鄭波滿意的點了點頭。
“陛下,好訊息,好訊息!”扶蘇正中御帳中批閱奏章,突然間張良興沖沖地奔了進來。
“噢,子房,有何訊息讓你如此驚喜!?莫非上黨已克,還是壺關李良已經投降!?”扶蘇笑道。
“都不是,都不是!那兩處還沒有訊息呢!陛下,是函谷關中的密探傳來訊息:章邯突然生病,監軍鄭波宣佈由司馬欣代掌軍權!”張良喜氣洋洋地道。
“噢,這是不是意味著……”扶蘇雙目間精光閃動。“正是,陛下,一定是我軍的離間計生效了,章邯已經被監軍鄭波拿下,由司馬欣代領軍權了!”張良搶著道。
“太好了!大計將成矣!”扶蘇也是喜出望外,差點樂歪了嘴!
“只是,陛下,章邯現在已經被卸去兵權、監禁起來,萬一趙高決心將其除去,他還有可能舉兵背反嗎!?”張良有些擔心。
“哈哈哈!子房小看章邯了!那章邯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旦將他逼到絕境上,他可是什麼人都敢咬一口的!這樣的人絕不會束手待斃,你就看好吧!”扶蘇自信滿滿地道。
“但願如此吧!”張良也笑了,目光中仍有些疑惑!
關中咸陽城。
這是深夜,咸陽城中大部分人家的燈火都熄滅了。現在是多事之秋,流民盜賊眾多,國中精壯男子又被抽調一空,一旦入夜,剩下的那些老幼婦孺們哪敢大意,自然早早關門熄燈歇息!
而在趙高丞相府的密室裡,卻仍然是燈火通明,如在白晝!趙高、李斯、閻樂,這目前朝中奸黨最核心的三分子一個都不少,俱在室內!
“啊——!”李斯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道:“丞相,深夜相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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