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只要你心中無懼,雖千萬人亦視作等閒!”
趙鐵點了點頭,暗自欽佩:父親不愧為久經沙場的老軍人,神經果然夠大條!
秦軍漸漸臨近了,軍伍中夾雜著大量的攻城器械。
見到這些攻城器械,吳昊月原本還比較平靜的臉色不禁有些變了,因為這些器械中竟有不少他從沒有見到過的新式器械。
趙鐵仔細觀察了一下,認出了大部分的攻城器械:橋車(跨越護城河),衝車(撞擊城牆)、槌車(撞擊城門)、雲車(大型攻城梯)、雲梯(簡易攻城梯)、井闌(大型箭樓),還有床弩、投石機等,此外還有一些連趙鐵都沒有見過的奇特攻城器械。
趙鐵面色變了:看來程風把不少後世才出現的攻城器械也應用了進來,廢城危險了!
秦軍漸漸逼近,大概在距城牆下五百步左右停了下來。稍稍調整了一下陣形後,床弩和投石機原地留下,迅速發動,而其餘秦軍開始快速向城下挺進。
“嗖嗖嗖……”天空中一陣轟鳴,秦軍的投石機和床弩開始了發威,這些冷兵器時代射程近千步的巨型遠端終極兵器立即展現出他們的巨大威力。
“喀嚓……”,一連串巨大的炸響驚天而起,廢城堅硬的夯土城牆不禁被砸得土屑紛飛,留下了一個個巨大而醜陋的深坑。至於被砸中的魏軍兵士,除了立即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餅外,似乎別無選擇!
威力巨大的巨型弩矢帶著熊熊的火苗猶若一頭暴怒的蒼龍般飛卷而來,城頭上那些目標顯著的箭樓、城垛是他們的攻擊目標,精準的火龍巨矢怒吼著重重地撞入箭樓和城垛之中,霎那間激濺起大量爆卷而飛的木屑和泥粉。至於被波及的魏軍將士,甲冑崩裂,身體貫穿,中者立斃。
方不過一輪攻擊,廢城的城牆就有些搖搖欲墜、千蒼百孔了。的確,以後世這些專門對付石制城牆的大威力攻城器械對付目前多還是以夯土為城的各國城池來說,破壞力是極為驚人的!
吳昊月面色大變,原本投石機在已方手中時,給秦軍的野戰部隊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沒想到現在報應不爽,作用到自己身上時,對廢城城強的破壞竟然這般可怕。而秦軍的巨弩則一向是各國談之色變的目標,對廢城城垛和箭樓的破壞也讓吳昊月頭腦發漲。
漸漸地,秦軍的攻城部隊在城下兩百餘步左右停住了,秦軍著名的三段連環弩陣開始訓練列陣。看來,在床弩和投石機不停蹂躪魏軍的同時,秦軍威震天下的三段連環弩陣也要加入施暴者的行列了!
“秦風!秦風!秦風!……”秦軍們持戈頓地,大聲呼喝。那驚天動地的呼喊聲猶若山崩地裂一般讓魏軍們不由得駭然變色。
緊接著,隨著嘯聲而起的,是一波遮天蔽日的秦軍箭矢。
“臥倒——,隱蔽——!”魏軍軍官一見到空中飛舞急嘯的如蝗箭矢,不由得大聲呼叫。
“奪奪奪奪……”箭矢瞬間撲至,城頭上瞬那間猶若奏起一曲紛亂的交響樂般巨響個不停。不時的有吊鍋被箭矢射翻,引發轟然大火,魏軍們大恐,不得不在箭雨中奮力撲救。
緊接著,秦軍第二波,第三波箭矢接踵而至,復又將魏城城頭附近的所有裸露面重又深耕了一遍。
這第一波次的三段連環弩是秦軍的一向慣例:不求傷敵,只是向敵軍和城內居民示威,以示秦軍的強大攻擊威力。所以這一波次的箭雨準頭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覆蓋。其作用和現代戰爭中的地毯式轟炸一樣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
覆蓋射擊以後,秦軍依照望山將角度稍稍調整,立即發動了新一波的箭矢攻勢。這一次要準了許多,連綿不斷的箭雨幾乎次次都在城垛間往來飛嘯,躲閃得稍有不周的魏軍便會立時中箭,斃命當場。
雖然魏軍們在吳昊月和趙鐵的催動下想張弓搭箭奮力反擊,但是魏軍區區數百弓弩手如何跟秦軍數千弓弩手相抗衡,只被射得頭也不敢亂抬,龜縮不出。
就樣,約一刻鐘左右,魏軍幾乎還沒有給秦軍造成任何傷亡,秦軍的床弩、投石機、步兵弩就給了魏軍以大量的殺傷。
忽然間,秦軍陣後指揮車上一陣低沉悠揚的戰鼓聲驟然響起,秦軍隨之變化:弩兵們迅速分開退後,大量秦軍步卒推動各式攻城器械迅速撲了上來。
橋車一馬當先,率先撲到了水量低涸的護城河邊。此時,秦軍的弩箭已停,魏軍們迅速探出頭來,向城下紛紛放箭。秦軍們冒著紛飛的弩箭推動橋車霎那間在護城河上搭起了數十座便橋。
橋一完畢,不計其數的雲車、雲梯、衝車、槌車等攻城器械便一擁而過,撲向城下。魏軍們大恐,箭如雨發,滾木擂石、灰瓶炮子也是當頭亂砸,不時有秦軍慘叫著,捂頭倒下。
血水一時和雪水相和,大地上綻放出朵朵紅花。
秦軍攻勢頓時受挫。
就在此時,數十架笨重的井闌緩緩推了上來,進抵護城河邊。猛然間,井闌上一陣脆響,箭樓四周原本密封的木板紛紛垂下,露出大量秦軍弩手。隨即弩手們箭如雨發,居高臨下狂射魏軍,魏軍一時措不及防,躲避不及,傷亡直線上升,反擊的勢頭也立時弱了下來。
秦軍步卒見狀大喜,歡呼一聲,光頭持刃,撞城的撞城、槌門的槌門,雲車和雲梯上也是蟻附一般聚集了大量的秦軍悍卒開始狂攻廢城。
吳昊月見情勢危急,親自拔劍在手,仰天大呼道:“弟兄們,為了魏國,殺!”
兵是將的膽,魏軍們士氣陡然一振,冒著秦軍紛亂的箭雨,箭矢、石雨、火油對著攻上來的秦軍就是沒頭沒臉的灑去。
不時的有秦軍慘叫著從雲車和雲梯上跌下,化作一團烈火。
廢城城頭上下一時殺成了一團成麻,殺聲震天,血流滾滾,烽煙蔽日!
秦軍雖然勇悍,但狂攻了半個時辰左右,雖然屢屢登上廢城,但還是被頑強的魏軍一次次逐下,城頭上下一時佈滿死屍,戰況慘烈無比。
扶蘇皺了皺眉頭,低聲對身旁的王賁道:“準備軒轅車!今天必須給本君攻下廢城!”“喏!”王賁領命。
不一會兒,秦軍陣後一些原本沒有動用的數十架奇特攻城器械開始衝鋒上前。只見這些器械下有四輪,上面是一個龐大的木頭圍欄,圍欄正中是一副高達兩丈有餘的雲梯,雲梯的頂端則是一個長寬各約一丈的小屋,這整體造形真有點奇形怪狀。
這便是墨門奇物:軒轅車!
瞬息間,軒轅車推到廢城之下,這奇形怪狀的攻城器械立時便吸引了魏軍的注意。雖然連趙鐵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玩藝兒,但直覺的認為這必定是一種危險的武器!
於是,魏軍抽出部分兵力,立即以火箭、大石猛攻軒轅車。一時間,軒轅車的小屋上劈哩叭啦一陣亂響,也不知有多少矢石落在上面,但卻令人驚奇的卻紛紛落下,未能傷小屋分毫。原本這小屋不僅僅外面蒙有牛皮(反正死牛是現成的,不要浪費),內還蒙有一層薄薄的鐵皮,根本不怕一般的攻擊。
很快,軒轅車靠抵城牆,小屋也瞬間和城頭平齊。突然間,小屋前門“喀嚓”裂開,內中湧出數百布衣長劍勇士,人人面色陰冷,眼神森寒,竟是‘狼牙’死士。
青色的劍芒霎那間綻放出無數奪目的光芒,大量原本撲上前來的魏軍將士霎那間在這光芒下屍首異處。‘狼牙’武士長劍急嘯,如青龍盤旋,在城頭上迅速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魏軍戰力與之相差太大,一時被殺得步步後退,城牆段段失守。
‘狼牙’死士果然兇悍!
秦軍見狀大喜,歡呼一聲,紛紛蟻附而上,直躍城頭。一時間,廢城之上,人潮湧動,兩軍將士浴血搏殺,腥紅的血霧一時遮蔽整個城頭。
但隨著秦軍越來越多,城頭上的局勢迅速轉換,魏軍已處於完全的弱勢。
看著城頭一段段被秦軍攻佔,扶蘇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大喝道:“來人,給本君擊鼓,給將士們再添點勇氣!”“喏!”
數十輛指揮車上的戰鼓瞬間復振,“咚咚咚咚……”的如滾雷般炸響,霎那間,城頭上秦軍聞之大振,士氣更盛,魏軍原本抵抗無力,現在更是節節敗退。
只在半個時辰間,廢城北城易手。
隨著廢城北門的轟然開啟,如潮的秦軍湧入廢城,散向城內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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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昊月和趙鐵二人雖然率軍浴血苦戰,怎奈實力相差過大,雖奮力死戰卻也無力挽回頹勢,反而步步後退!
漸漸地,二人身邊的魏軍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二個光桿司令!
秦軍見二人勇悍,近者立斃,一時也不敢過於靠近,只是挺動手動兵器形成一個包圍圈,甚有經驗地緩緩地將二人圍在正中。吳昊月和趙鐵且戰且退,一直退到城牆邊上,終於避無可避!
“魏人降不降!魏人降不降!”秦軍見二人勢危,敬其悍勇,以戈頓地,大聲喚降!
吳昊月和趙鐵互相看了一下,吳昊月怒目揚眉,奮聲大呼道:“魏人誓死不降!”
一名秦軍軍侯見二人不降,厲喝一聲,眾秦軍一陣齊吼,蜂捅搶上,長兵攻二人上盤、短兵攻二人下盤,城頭狹窄,一時間秦軍的兵器簡直是如林般遞來。
吳昊月見狀知不能抵擋,大叫一聲,縱身搶在趙鐵身前,立時間便被十數兵刃捅入軀體。秦軍兵器一齊回收處,吳昊月創口處鮮血狂噴,立時萎倒!
趙鐵驚得魂飛魄散,顧不得許多,俯身抱起吳昊月大叫道:“父親,父親!”目光中淚光盈盈,悲憤欲絕。吳昊月嘴角大口溢血,黑色的鬍鬚也變成了紫褐色,掙扎著抱住了趙鐵的右手,艱難地說了一句:“鐵兒,為父先走了!”長目立閉,磕然而逝!
“父親——!”趙鐵仰面長嘯,猶若一隻狂怒的蒼狼!
秦軍們面色一變,兵刃一挺處,就要將趙鐵擊殺。
就在此時,一人飛步而來,大叫道:“刀下留人!君上有命,刀下留人!”秦軍們回頭一看,一名黑衣甲士手持扶蘇令牌,正狂奔而來。來者非別,正是扶蘇近衛無心!
眾秦軍見到手的功勞要少了一半,雖然有些可惜,但也不敢不遵扶蘇軍令,於是嘩啦啦散到一旁,但手中兵器仍然對準趙鐵,隨時可以出擊!這也是秦軍的訓練有素之處!
無心奔到趙鐵近前,打量了一下面若死灰的趙鐵,問道:“你就是魏國大將軍吳昊月之子吳鐵?”趙鐵聞言輕輕放下吳昊月的屍首,緩緩拄劍長聲而起道:“正是!”
無心急道:“我奉君上之命,召少將軍歸降,請少將軍和我一同去見君上!”
趙鐵愣了愣,看來程風還是頗念舊情的,目光中雖然現出一絲暖意,但卻搖了搖頭道:“你去轉告你家君上,就說趙鐵此生不能與其並肩戰於疆場,引以為平生之大憾。但造化弄人,天不成事,就此別過了!”
說著,手中長劍橫過脖頸,奮力一劃,“哧”一道鮮血急速噴出,順著長長的劍身迅速滴落在黃土之上。“噹啷”,長劍落地,趙鐵健碩的身軀也轟然倒下,臥倒在吳昊月身上,輕輕地呢喃了一句:“父親,孩兒也來了!”閉目而逝!
無心見狀愣了愣,搖了搖頭,只好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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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聽聞趙鐵死訊,扶蘇只覺得腦袋中嗡了一聲,眼前幾乎一片黑暗,身軀也晃了一晃,險險便倒!
身旁眾將大驚,一起搶上前來,扶住扶蘇,大叫道:“君上!君上!來人,快傳軍醫!”
扶蘇忽地有些清醒了,強直起身來,愴然地搖了搖手道:“不用了,你們傳我將令:大軍入城後,不許屠戮百姓,違令者斬!”“喏!”傳令兵飛奔而去。
扶蘇又轉頭對王賁道:“王將軍,廢城的善後事宜就交給你了。記住:善待吳昊月父子遺體,將其好生合葬!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王賁和眾人見扶蘇竟然為一個區區魏國小將的死而這般失魂落魄一時有些匪夷所思,但扶蘇不說,眾人也不敢問,只好應了聲:“喏!”
扶蘇轉頭看了看廢城,默默地道了聲:“鐵哥,一路走好!”
飛身上馬,狂奔而去,寒風中,兩行清淚順頰而流,化作了風中的冰冷薄霧!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