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精靈知識後，阿萊斯特還能夠輕易確認——這種交易模式還真能被市場監督人認可。
因為這本質上就是在自己提供材料的情況下，請儀式師來幫自己佈置儀式。而擔心對方使用了自己的珍貴儀式材料卻沒能完成儀式，所以收一筆押金……
但實際上，這是儀式師在用押金購買了“儀式佈置權”來練手。
這確實卡死了教國現有規矩的漏洞。
以精靈的體面來說，就算琢磨明白了，也不會惱羞成怒、說了不算……最多隻會打個補丁，禁止之後出現這種形式的“押金型交易”。
阿萊斯特在心底將這些事遠遠傳達給另外一邊的艾華斯——只不過艾華斯已經變得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回應。
她只能在心底感受到那邊傳來沉默而溫暖的感覺，如同閉上眼睛擁抱太陽一般。
……算了，看來已經睡了。
阿萊斯特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等晚上再去他那邊看看吧。
“那之後呢？”
她睜開眼睛，對著保羅追問道：“你們的工作又是怎麼進行的？”
“我覺得……”
迪米特振奮精神。
“你閉嘴，”阿萊斯特脆聲打斷了他的話，轉頭看向保羅，“你說。”
“您想必也已經猜到了……就是把標本桶裡面的高濃度儲存液，連同裡面儲存中的奴隸屍體一起倒到海里。”
保羅恭敬的答道。
“我確實想到了，”阿萊斯特點了點頭，“可就算它們是濃縮的……你們要帶多少儲存劑，才能在大海的稀釋與自淨下汙染海洋生命？不先做一個實驗池來模擬生物圈，在裡面先試試看嗎？”
“這些都已經做過了。”
保羅點了點頭：“確認是可以的——我們要測試的，就是隨著洋流的距離與時間變化、以及海洋生物的自發遷徙，海洋最終會將它們稀釋到什麼程度。”
“洋流？”
阿萊斯特下意識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微微睜大眼睛：“等等，我記得……從教國到星銻的這條海路……”
“沒錯，這條地區的洋流是自北向南。也就是說，這些‘絞索’最終都會迴流到星銻北方的近海區域。而只要這種魔藥被稀釋到一定程度，對身體就是無害的——因此實驗是絕對隱秘的。沒有人因此生病的話，實驗就始終都不會被發現。
“而因為在自然環境下，這種魔藥成分是不可能存在的。並且在這種魔藥被禁止的情況下，這些漁民與魚群也不可能接觸到它們……
“所以我們最終只需要定期檢測的臨港漁民體內是否有‘絞索’的成分、並定期定距抽檢不同距離遠洋捕撈的魚群體內的含量，就可以得到一系列相當詳實的資料。”
保羅輕聲說道。
直到這時，迪米特才完全掌握了這個實驗的全貌。
“等等……？”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夥伴：“也就是說，它們最終會流向我們？”
“當然，”保羅點了點頭，“要是流到其他國家，那我們怎麼才能定期檢測呢？”
“你不是說，它是一種武器嗎！為什麼星銻的武器要先用來傷害星銻人……？”
迪米特對此表示難以理解：“通靈塔離漁場不是挺近的嗎？你和他們……不也挺熟嗎？”
保羅想要解釋，但他張了張嘴、還是嘆了口氣選擇了沉默。
阿萊斯特則在一旁冷笑出聲：“星銻人的武器，可不止一次在傷害星銻人。只是你們這些高塔學者難以接觸到真正的事實而已。
“比如說……武裝石像鬼，你們聽過吧。”
黑髮的貴族少女循循善誘道。
“我知道，那是阿爾伯特·洛雷的造物！”
迪米特對自己的朋友與學長所做出的成就頗為驕傲：“那是一種無懼驅散、全自動戰鬥的量產兵器！如果它們早些出現、早些量產的話……那些阿瓦隆人的獅鷲在它們面前肯定討不了好！”
“沒用的。”
保羅突然澆了盆冷水：“它們追不上獅鷲的。”
“呃……”
迪米特也遲疑了一下，想了想好像也對。
“那伱們知道嗎，”阿萊斯特輕飄飄的說道，“武裝石像鬼實戰時需求的能量有多少？”
“……能量？”
迪米特愣了一下。甚至連保羅也有些好奇的抬起了頭。
顯然他們根本都沒有考慮過這種事——對於實驗室裡面的各種死靈術產物，在不需要的時候它們都處於休眠狀態並持續充能。缺乏能量是相當陌生的話。
“量產的武器，需求又是持續戰鬥。能有多少用來充能的時間呢？在跨海作戰中，想要維持它們的後勤補給又有多麻煩……你們知道嗎？”
“……跨海？”
迪米特歪了歪頭，不太理解：“為什麼要跨海？我們星銻沒有海外領土啊。”
保羅倒是瞳孔一縮——他顯然明白了阿萊斯特的意思。
阿萊斯特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你個壞種。”
她遙遙指了一下保羅，若有所指的說道：“能這麼快就明白……想必你早就猜到了吧。”
“猜到什麼？”
“……武裝石像鬼是用來侵略、而非是保衛用的自律武器。”
保羅沉默了一會，開口答道：“就像是我說的——它們追不上獅鷲的。”
作為防衛武器，行動遲緩、反應不夠迅捷、又容易誤傷的它們是完全不及格的。
但如果是作為進攻武器……
……的話？
“它們就不可能用充能樁來充能，”保羅飛快的推演了下來，“通靈塔的充能樁是因為我們地下的大儀式。如果在外面要製作臨時使用的充能樁，就需要現場佈置儀式。一個容納十二隻武裝石像鬼的標準起落架就需要至少一個第三能級的儀式師的全部法力……
“……所以，他們會使用其他方式來充能？”
“其他方式……”
聽到這裡，迪米特也反應了過來：“吃人……嗎？”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嚴峻，眉頭緊皺。原本雀躍的表情也沉默了下來。
“……軍部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來。”
保羅也沉默了一會，隨後深吸一口氣：“我大概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做的實驗了。他們之前就測試過……”
“測試？”迪米特問道。
“武裝石像鬼的測試，那是去年的事。當時我們的屍體配額不是少了嗎，我就去找軍部索要新近被處死的死刑犯。”
保羅解釋道：“一般來說，這些死刑犯都應該是被榨乾血液而死的，還有一些是絞刑或者槍斃，但基本內臟器官都是新鮮而完整的。可我拿著教授的單子去找他們反覆索要，他們只勉強給了我幾車爛肉……其中很多都有著被機槍掃射的痕跡。”
“啊！”
迪米特也想了起來：“那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提前學習屍體拼接與美容……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我其實當時就猜到那與武裝石像鬼有關了。因為軍部不可能只看測試場的效果，他們拿回去一定還會自己再測一次的。當時我看到有一些啃咬痕跡的屍體……我還以為是在測試武裝石像鬼的近戰能力。”
保羅眉頭緊皺：“原來那時是在測試……石像鬼的吞噬能力嗎。”
死靈法師通常來說，是不會允許自己的造物吞食屍體的。
每個亡靈單位所能承受的黃昏之力都是精確計算的結果。所謂“屍骸堆砌是為禁忌”，一旦亡靈開始吞食其他屍體就很容易發瘋或者失控。
迪米特脫口而出：“還好他們還沒來得及侵略，這也太招人恨了吧！這要是他們打過來，我們是不是也得給軍部背鍋啊！”
“……我得跟導師說一聲。”
保羅說到這裡，卻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阿萊斯特。
到這時他才能想起來，他們是被阿萊斯特拘禁在這裡的犯人。
而在這時，房間門突然敲響了。
一個影子不知何時從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出現——正是之前把他們抓過來的那位管家。
原來他一直就在這裡，只是他們根本沒有看到！
“您好……”
一個慢吞吞的聲音響起。
門外的人，正是拉西米教授。
他微微點頭，非常有禮貌的對蜜獾躬身說道：“我的學生……可能誤入了這裡。我能把他們帶走嗎？”
“——拉西米教授，是吧。”
而在這時，阿萊斯特從沙發上起身，走了過來。
拉西米教授注意到了阿萊斯特的瞳孔，隨後低頭注意到了她脖子上掛著的黑十字項鍊。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緊接著，他微微躬身，向阿萊斯特端正恭敬的行了一禮：“是的，小姐。我叫奧德瓦爾·拉西米。”
“我是阿萊斯特·克勞利。”
阿萊斯特行了一個優雅的提裙禮，隨後笑道：“把他們帶走吧。
“——我玩得很愉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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