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華斯很快就反應過來格蕾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獨角獸對他的接觸與騎乘毫無反應，甚至可以說還挺親近的。
但我怎麼知道這頭獨角獸為什麼對我這麼親近！
作為教國最高層級的象徵，獨角獸得是樞機主教才有資格騎乘——還額外要求是心靈純潔善良的處女。甚至連男性或是已婚的樞機主教都無法接觸，如果有人心生惡念、獨角獸也會拒斥對方的騎乘。
而很顯然。
他既不純潔善良，也已經不是處了，更不是女孩。他甚至都不是樞機主教。
艾華斯頓時就繃不住了——
你擱這負負得正呢！還負負得正了兩次是吧！
獨角獸，這波是不是你打的有問題？
“……是道途親和度嗎？”
艾華斯輕聲問道：“畢竟我已經第四能級了。”
“樞機主教可都是第五能級。”
純白答道：“獨角獸是執燭望月之獸。如果你不是女孩子的話，那伱就是目前幾千年來唯一的特例了。”
“我記得……獨角獸有著奉獻與愛兩種道途的親和性。”
艾華斯有些遲疑的問道：“會不會是道途親和？”
難不成是因為雙生鏡給予自己的道途特性？
畢竟14號就是處女，而且還是月之子……說不定是獨角獸直接看穿了自己作為艾華斯的身份、嗅到了14號的味道？
“您怎麼看，潘西大人？”
純白伸手輕輕觸控著獨角獸額頭之上那根長長的、足以貫穿成年人胸膛的螺旋獨角。
“說實話，”一個颯爽冷淡的女聲響起，“我也是頭一次見這種情況。
“但我的身體確實沒有傳來應激的抗拒。既然事實已然如此，那麼我也不希望只是繼續執行古板的慣例。我們必須理解時代是會變化的，而不能因為‘我不明白’就拒絕接受。”
那正是獨角獸在說話。
與其說是在聊天，倒不如說是在教導、訓斥灰聖女。
“是，潘西大人。”
灰聖女倒是沒有什麼反應，而是點了點頭，虛心接受教誨。
“您好，潘西大人。”
艾華斯對這位身份崇高的獨角獸禮貌問好：“願司燭庇護您的光輝。”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頭獨角獸也能算是永恆教國的資深公務員了。
獨角獸與獅鷲是完全不同的超凡生物。
不純血的獅鷲往往需要依賴盟友的晉升，才會比較容易的抵達第四能級、徹底成熟並得到完全的知性。而假如獅鷲的盟約戰友能夠晉升到第五能級，它們自己也可能被拖著一併抵達第五能級，可以說是一體兩面的。
而獨角獸通常是第四能級的超凡生物——它們出生就是四級、但也不容易晉升到第五能級……畢竟獨角獸的壽命也遠遠比獅鷲要長上許多。它們甚至比精靈都能活……這頭叫做“潘西”的獨角獸，它的壽命大機率比阿瓦隆還要長久。
因為獨角獸雖然是坐騎，它們與自己的主人卻沒有那麼親密的盟約關係——獅鷲與戰友的命運甚至都被永久的綁在了一起。
而獨角獸更換主人還是挺頻繁的。當主人不再純潔善良，它們也就會更換一位侍主。
也正因如此，雖然獨角獸的上限比獅鷲要低上許多，卻反而成為了更高身份的象徵……就是因為它對“純潔之人”的特殊親和性，成為了類似阿瓦隆測謊儀一樣的存在。
與其說這是給樞機主教配發的坐騎，倒不如說是一個客串司機的紀律監督員。
它如今恐怕已經侍奉過多位聖女了。
“你也好，艾華斯。”
獨角獸友善回過頭來，用那藍寶石般的清澈瞳孔注視著艾華斯。
明明是一張馬臉，但艾華斯卻總感覺它像是在笑——他甚至清晰地從獨角獸的臉上看到了人類一樣的表情：“我還是頭次背一個男人。如果行動過於激烈讓你不舒服了，還請不要害羞、及時說出來。”
艾華斯理解了她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假如硌了蛋記得說、不要不好意思講。
聽到她這話，艾華斯反而多少有些害羞。他咳嗽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有一種和家裡大姨說話的感覺。距離感來說倒是很親近，但是感覺在被調戲。
“還有，”獨角獸開口，“也願司燭庇護你。”
說著，獨角獸將頭向後微微揚了起來、將獨角遞到了艾華斯身邊。
艾華斯推測，這可能是潘西所模仿的“握手”禮儀。於是艾華斯就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異常鋒銳的獨角，像是在伸手輕輕捏住對方的兩根手指尖一般。
而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港口。
只見外面的人更多——甚至可以說是熙熙攘攘。
精靈、巨魔、蜥蜴人、人類、地精、月之子……除了矮人之外，艾華斯幾乎見到了所有的智慧種族。
高矮胖瘦都各不相同，甚至就連衣著打扮也完全不一樣。
這些移民或是遊客，都穿著來自不同文化的服飾、三兩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但幾乎沒有多少人說著精靈語，他們都只是說著自己民族的語言。
而這裡的店鋪風格，一度讓艾華斯感覺自己夢迴地球——
街邊是密密麻麻、一個接著一個的商鋪。商鋪前面還有擺地攤的、或者街邊賣小吃的。
要說最大的區別，也就是這裡沒有“馬路”。
雖然也有不少馬匹路過——艾華斯甚至看到了駱駝——但是這裡並沒有柏油路、也不是大理石路。這裡的地面完全是木質的，因此當獨角獸的馬蹄踏上去之時就會發出清脆而悠長的迴響。
以阿瓦隆的角度來看，這裡的道路算是比較寬的。寬到了哪怕道路兩側都有擺地攤的，中間至少也留有兩車道以上的寬度。
而在遠處，還能看到不少摩天大樓。
在阿瓦隆的勞合社本部那樣在全國範圍內獨一無二的高樓，光是從艾華斯這個角度放眼望去、視野之內就足有三四個比它更高的建築物。
艾華斯甚至看到了一個真正的“摩天大樓”——它直接嵌合在了巨樹外環的邊緣上。就像是外部電梯一樣，趴在了第一圓環到第三圓環外面。
而這些所有建築的“外皮”，也全都是木質的。只不過是其中有一些鑲嵌了玻璃。與其說是蓋起來的房子，倒不如說是長出來的建築。
第一圓環的面積毫無疑問，正是最大、最高的一層。
艾華斯剛從港口這邊出來的時候，抬起頭來便能看到這通天巨樹的一個側影。
從他這邊，只能隱約看到第五環。
再往上的部分倒不是艾華斯視力不夠，而是已經被大氣所扭曲，沒入在了那藍天之中。
“你有東西想買嗎？”
格蕾突然問道。
“肯定有吧。”
艾華斯略有遲疑：“畢竟這次我帶著……帶著錢來呢。”
他不太清楚，直接對灰聖女提錢會不會讓對方生厭……
畢竟很多精靈其實不太喜歡“錢”這種汙穢的東西。越老的精靈，越會對錢這種東西嗤之以鼻。
雖然教國是全世界的交易中心，但精靈反而不喜歡交易——這不是什麼地獄笑話。
而是因為精靈是真的認為“金錢”的概念，與奉獻在本質上來說就是違背的。它的本質是個人私有。但交易屬於均衡領域的行為，所以精靈也不會太過抵制……不過精靈內部更流行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這種交易實際上價值根本對不攏，所以本質上其實交易的是“人情”。
因此，在永恆教國內、至少在純血精靈內部是沒有“貨幣”這種概念的。
每個精靈在需要什麼時，只要請求就自然會有人幫他們得到。而精靈們也會幫助其他人，如此反覆迴圈……畢竟精靈是巨樹之子，也繼承了巨樹的奉獻之血。
“別擔心，”格蕾知道艾華斯在憂慮什麼，於是她安慰道，“我不是那種要凝珀的老古董……如今時代已經變了，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我是從新時代出生的精靈。是從教國開放之後才誕生的——我也是有一些白冠幣的。”
是的，白冠幣。
艾華斯知道，如今精靈們使用的貨幣，也是阿瓦隆所發行的白冠幣。
基於這種親密的關係，一些對這邊歷史和政治局勢掌握不好的種族……比如說東邊沙漠的蜥蜴人、或者南方的巨魔，甚至會認為阿瓦隆和教國其實是一個國家的兩個地區。
但其實這件事也很簡單。
嚴格來說，教國也沒有自己的法定貨幣。
在教國要用“錢”買東西，還是這幾百年才剛開始的。滿打滿算都不到一千年。
很久以前，那些工匠製作的手工藝品，畫師繪製的畫作，裁縫製作的衣服，或者魔藥、釀造的美酒、食物——這些東西都隨意的擺在窗臺或者院子裡。看上了、喜歡，就直接拿走。
對一些老古董精靈來說，他們小時候、甚至整個少年時代都沒有這些東西的……而如今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在赫拉斯爾帝國末期開始，一直內部封閉的永恆教國在某位教皇的決策之下，決定對外開放、開始慢慢接觸短生種。
教國這種和平、安樂、富足的氛圍，立刻就吸引了許多外族移民。而內部的安全與秩序，也吸引了一些商人來這裡交易。
原本精靈們其實對這些移民是很期待的……就像是人類養貓一樣。
因為壽命更短，也就意味著他們有更多需要幫助的地方。作為智慧生命，在一起也很容易交流，能學會說深奧的精靈語、也就意味著他們至少學識與智慧不會太笨，因此也就更容易與寂寞的精靈們結成朋友——那時大多數的精靈還都沒有意識到壽命論意味著什麼。
但在感受到壽命論的殘酷之前，精靈們就感受到了“外地貓”的素質問題。
那些渴慕精靈文化的學者詩人、或是希望得到精靈特產的商人和旅者，慢慢全都聚集到了教國這邊來。
但是，他們不可能像精靈一樣毫無牽掛、慾望單薄。
本地精靈招收他們為自己工作，光是管吃管住可不夠——還得給工資的。但更大的問題，其實是精靈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工作崗位給他們。
這些短生種平時要一些物資或者禮品的時候，也不是隻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停。而是貪得無厭……只是滿足需要可不夠，他們還想要更多。
結果當時直接引發了一次大規模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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