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暗的舞臺上。
緊閉的帷幕緩緩拉開,兩側的魔法射燈隨即跟上——
一個高大帥氣、穿著奔放的海島風情服飾的男子從舞臺後面翻了好幾個跟斗,一路蹦蹦跳跳地走了上來。
燈光打在他一人身上,照亮了他那潔白的牙齒和純真的笑容。
青年音的男聲詠唱隨之響起:
“海島之風引我來到海灘。
她說出海吧,少年!
出海吧,水手!
海里有你夢寐以求的寶藏。
海里有你一見傾心的姑娘。
我對海島之風說了不。
海里沒有我的夢想呀。
海里沒有我的家鄉。
海島之風引我去到山崖。
她說飛翔吧,少年!
飛翔吧,勇士!
天上有你日夜追逐的自由。
天上有伱渴望已久的勇氣。
我對海島之風說了不。
天空沒有我的夢想呀。
天空不是我的家鄉。
海島之風引我抵達山上。
她說耕耘吧,少年!
耕耘吧,酋長!
山裡漾著世外桃源的寧靜。
山裡飄著春種秋藏的芬芳。
我對海島之風說了不。
山上雖是我的家鄉。
山上卻也不是我此生的夢想。
海島之風引我去到薩滿小屋。
薩滿問我——
年輕的王子。
你究竟要去往何方?”
這時。
詠唱聲停下。
唯有臺上的男主角深情地凝望著遠方,縱聲歌唱:
“我說我要離開美麗富饒的小島潘圖拉,我說我要離開那嚴父慈母的懷抱啊。
我要去到那陸上的百城千邦,走遍島外的每一寸土壤。
海島之風和我的父母啊,請不必擔憂牽掛。
當遊子閱盡千帆歸來時,我已成為家喻戶曉的詩人啦!”
帷幕快速拉開。
幾個海島土著打扮的演員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飾演男主角父母的兩位分別和他誇張擁抱,又各自來了一段難度係數頗高的對手舞。
最終在眾人和旁白的美好祝福下。
年輕的海島王子杜拉丁離開了潘圖拉,去往遼闊的陸地之上,獨自一人學習著成為吟遊詩人的技藝。
在此期間。
他因為語言不通被人欺騙,因為打扮古怪被人譏笑,因為長相帥氣被人騷擾。
可這一切都沒有打斷他想要成為一名大詩人的熱切之心。
這一幕幾乎都是男主角獨角戲。
除了旁白和時不時遇到的路人之外。
整個黑壓壓的舞臺全靠男主角一個人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哪怕是馬修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叫布蘭登的傢伙可能私德的確有大問題,但演技確實精湛了得。
一個人的獨角戲愣是讓他演的熱鬧無比。
上一秒。
他扮演的王子還在針對大陸諸城的種種怪象,做出了符合海島土著身份但又一針見血的搞笑銳評。
逗得觀眾們捧腹大笑。
下一秒。
他卻又把因誤信奸人而被騙光碟纏,最終在露宿街頭還遭逢悽風苦雨時的窘迫演繹的淋漓盡致。
有些女觀眾甚至為此而低聲啜泣了起來。
這種局面一直到杜拉丁遇到了成名已久的大詩人唐納德之後才得到緩解。
此後王子住進了唐納德的家裡,開始勤奮地學習起了詩人的技巧。
第一幕以大詩人唐納德一個冷笑話而告終。
第二幕緊鑼密鼓地到來。
魔法射燈推進時。
馬修特意看了一眼,發現劇院頭頂上的射燈雖然是軌道制的,但並沒有做到很高的自動化程度。
每一個射燈上都坐著一個個表情麻木的地精。
他們穿著制式的小背心,背後吊著鋼絲,透過上下兩處密密麻麻的橫樑來移動。
魔法射燈是被他們推著走的。
“果然,哪怕是生產力不足,只要用心思就能找到解決方案。”
馬修對劇院的這種設計感到驚訝。
不過他轉念一想。
如果讓自己來,換一批幽魂上去,沒準能完成地更出色。
走神的時候。
他順勢觀察了一下觀眾們的神態,包括洛蘭在內,所有人都看得很認真。
也是。
這個世界的娛樂業遠沒有馬修前世那麼發達。
這種級別的歌劇對人們來說已經是極致的視聽盛宴了。
馬修也還好。
初時的新鮮感過後。
他也能耐著性子去欣賞演員賣力的演出,以及那看不懂但仍能感受到少許魅力的舞蹈。
臺上。
劇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第二幕的劇情如下:
海島王子不知道的是。
自己前腳剛離開美麗的小島,潘圖拉之上就爆發了一場可怕的政變。
他的二叔父和娜迦勾結,用一把從娜迦那裡得來的短匕捅死了他的父親。
此後二叔父在娜迦的幫助下變化成了他父親的樣子,成功地坐上了潘圖拉酋長的位置,還霸佔了似乎對此並不知情的母親。
然而杜拉丁的二叔父的性格和他父親截然不同。
後者寬厚仁慈。
前者殘酷兇狠。
部落裡很快就被他搞得雞犬不寧,甚至他還公開和原本互為宿敵的娜迦來往,族人們敢怒而不敢言。
很快的。
原本安詳的小島上就呈現出了一片亂象。
這時。
隱居在潘圖拉高山上的薩滿在海島之風的幫助下,識破了杜拉丁二叔父的偽裝。
他連夜求助海鷗。
呼喚在外遊歷的杜拉丁速速歸來。
第二幕到此結束。
……
“一個經典的復仇故事。”
洛蘭點評說:
“不算太爛俗,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得看第三幕和第四幕怎麼處理了。”
說著他翻了翻入場時拿到的節目單,皺了皺眉:
“怎麼只有四幕?太趕了!”
馬修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便笑著問道:
“如果從專業的角度,你覺得前面兩幕的劇情和臺詞寫的怎麼樣?”
洛蘭聳了聳肩,居然沒有銳評,反而是很認真地說道:
“今夜我不能從專業角度分析,我只想,也只能是一個普通的觀眾。”
馬修從他的語氣裡察覺到到了一些異樣。
沒等他開口,洛蘭忽然低聲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今晚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論他有多奇怪,儘量做個沉默的觀眾,可以嗎,馬修?”
這是馬修第一次在洛蘭口中聽到了緊張的情緒。
不過在此之前,他便也有所預感。
自己只是來澤水城踩個點,就能剛好撞上洛蘭,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再聯想到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答案就只有一個,洛蘭是特意在「叢林熱舞」等著自己。
而今夜的一出好戲,恐怕也不僅限於舞臺之上。
馬修於是凝視著他的側臉:
“從理智上來說,我現在應該立刻抽身走人,對嗎?”
洛蘭很勉強地笑了一下。
那一刻。
馬修突然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們是朋友,對嗎?”
馬修輕聲問道:
“朋友之間就應該意味著彼此信任,互不傷害。”
洛蘭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愧疚。
他用雙手蓋住面龐,用一種極低的聲音說道:
“我不會傷害你的,馬修,這是我的承諾。”
馬修點了點頭: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所以我需要做些什麼?”
洛蘭有些驚訝地放下雙手:
“你真的願意相信我?”
馬修面無表情地正視著他:
“不然呢?”
洛蘭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沉聲說道:
“你只要繼續看下去就好,今夜,你只要做個觀眾就好,就像我一樣。”
馬修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舞臺上。
第三墓拉開,劇情繼續穩步推進:
……
足足過了三年之後。
海鷗終於才找到了學成了一定技藝的王子杜拉丁,告訴他潘圖拉上發生的事情。
在得知父親被殺,母親被佔之後。
杜拉丁憤怒地就要回去替父報仇。
然而他的老師唐納德卻在此時提出了一個不盡人情的要求——
他認為杜拉丁現在正在學藝的關鍵階段,不能分心,更不能遠行。
如果杜拉丁執意要回去,那麼他將會被逐出師門,永遠錯失成為大詩人的機會。
面對這兩難的抉擇,杜拉丁經過了一夜的心理糾結,最終還是選擇放棄一切,回到潘圖拉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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