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就消失在了馬修的視野裡。
城堡的鐘樓方向響起了清晰而宏亮的鐘聲。
很快的。
一群穿著統一制服的魔法學徒從古老建築的月牙形大門中走出。
他們腋下夾著厚厚的卷軸或書籍,身後跟著的每個地精僕從都吃力地拖著一輛輛制式的小推車,小推車上裝滿了各種尺寸的坩堝和魔法器材。
馬修掃了一眼。
大多數學徒的坩堝裡都殘留著豬皮、百合花、斷筋草,還有一些紫紅色的粉末。
“應該是剛剛上完製作遲鈍藥劑的魔藥課。”
馬修的腦海中浮現起前段時間惡補基本功時學到的知識。
然後他看到大多數的學徒都是急匆匆地穿越漫長的走廊,以及一節旋轉樓梯,抵達了位於二樓的大餐廳中。
隔得遠遠的。
馬修都能聞到餐廳裡飄來的濃烈香氣。
那是奶油麵包和烤乳豬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他看到一些學徒哪怕在進餐的時候也在用功看書。
當然也有一些年輕男女趁著難得的休息時光放鬆一下。
短短十分鐘。
馬修就看到和大食堂僅有一道走廊之隔的學生休息室裡,至少有十幾對男男女女出入期間。
他們哪怕偶爾會在休息室的大門撞上。
彼此間也只是相視一笑。
然後各幹各的。
不遠處。
一個年輕的魔法教師正在向圍繞在自己身邊七八個女生介紹自己新召喚的夥伴——
那是一頭胖的驚人的大飛象。
年輕教師顯得很殷勤。
那些女學生雖然未必有多漂亮,但個個充滿了青春氣息。
她們聚在一起,時不時的發出一些驚歎聲。
年輕教師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得意的表情。
西邊的草坪上。
幾個上課被罰的倒黴蛋正在辛辛苦苦的清理著馬糞。
然而埃克蒙德魔法學院裡飼養的都是強壯有力的星界戰馬。
這些戰馬不僅脾氣暴烈,而且性格也很頑劣。
他們顯然精通人性。
眼看那幾個學徒悶頭把屎鏟光。
正當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忽然間耳邊又響起了噗噗噗的聲音。
學徒們的臉上頓時又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好在便在此時。
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女生跑了過來,她宣佈老師對他們的懲罰到此為止。
於是那幾個犯了錯的倒黴蛋們頓時歡呼起來。
反倒是戰馬們明顯變得不悅。
那一幕幕的場景落在了馬修眼裡。
他的內心深處突然湧現出了一股羨慕:
“當學生真好啊!”
雖然也很辛苦。
但好像也沒那麼辛苦……
馬修的感慨並沒有持續太久。
三分鐘後。
就有人領著馬修透過塔樓頂部的傳送陣,直接傳送到了蛇山城堡最高處的觀星臺上。
在和幾個負責值守此地的學徒打過招呼之後。
馬修終於成功的見到了埃克蒙德……
的投影。
沒辦法。
埃克蒙德本人還在永固壁壘上盯著星界的動靜。
其實他是有能力直接將投影投在馬修面前的。
但不知為何。
這一次的埃克蒙德堅持讓馬修來一趟自己的地盤。
馬修是有求於人。
自然只能答應。
“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
“我知道你雖然稱不上回心轉意,但對我的看法肯定有所改觀了,對嗎?”
觀星臺上。
埃克蒙德笑呵呵的望著馬修。
馬修沉默了一下,遂答道:
“聯盟的情況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好。”
埃克蒙德接話道:
“何止是沒那麼好,簡直是非常糟糕!”
“我們隨時都處於覆滅的邊緣——
我不是在為自己找藉口。
但道德,呵呵,那玩意兒是文明在和平時期的崇高產物。
而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局面既不文明也不和平。
如你所見。
所有敵人都想吃了我們……”
馬修輕輕點了點頭。
去了一趟舢板位面,馬修才更加直觀的瞭解到星界生命對於主物質界生命那種不加掩飾的蔑視與敵意。
那種敵意幾乎是不講道理的。
是最純粹的。
也是最野蠻的。
就彷彿回到了遠古蠻荒時期一般——
或許自始至終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只不過永固壁壘的存在讓很多生活在物質界的人們天真的幻想和平真的會永遠存在。
“我其實一直想知道一件事情。”
馬修真誠問道:
“虛空也好,外層位面也罷,為什麼所有人都想進主物質界?”
“我當然明白主物質界很美好,但為什麼值得他們付出那麼多代價?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侵犯我們?”
埃克蒙德聞言也認真的回答說:
“虛空世界不清楚,外層位面對物質界如此渴望,在我看來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現如今的星界生靈,在更古老的時期,其實也是艾恩多眾生的一部分。
只不過在位面分化的初期。
他們在與巨魔與諸神為主的聯盟的對抗中失敗了。
因此他們遭到了放逐。
最終無緣染指水草豐美的物質界,只能在環境更惡劣的星界謀求一寸生存空間。
對這些種族來說。
他們也自認為是物質界的原住民,星界的環境鍛鍊了他們的體魄,令他們比以往更加強大。
他們渴望洗刷先祖的屈辱,重新奪回物質界這片最肥沃的土地。”
“第二,星界的環境實在太不穩定了,很多外層位面,或許在某一段時間是能夠住人的,但突然間就會因為外界的刺激而環境大變,導致出現人口或者物種大滅絕的事件。
因此所有星界勢力在發展壯大之後都會主動謀求退路。
而越靠近物質界的地方,位面結構就會越穩定,環境與氣候的變化也不會那麼極端。
因此星界生靈對於物質界的染指是一種本能的行為。
有時候他們確實只是想要靠近一點點。
只不過日積月累之下。
靠近就變成了越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奇數天變將至,整個多元宇宙都將承受不知道多少輪的未知衝擊,大地有可能被撕裂,天空也可能不復存在。
甚至有人認為,星界現有的一半位面都會蒸發,剩下來的也會受到嚴重的撕裂。
唯有主物質界是最穩定的。
即便是撕裂,也不會像外層位面那樣直接整個的崩潰掉。
這也是他們渴望迴歸的原因之一。”
馬修默然: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埃克蒙德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當然,你也不必因此而對他們心生憐憫,星界生靈有著與我們迥異的價值觀與認知,他們奉行極端的弱肉強食之道,並且撒謊成性、出爾反爾,至少對於聯盟來說,大多數星界勢力都不具備合作價值,因為他們實在是太下作了……”
“當然,他們自己並不這麼覺得。”
馬修有些疑惑地望向埃克蒙德:
“你是在擔心這次亡靈天災會讓我心生愧疚嗎?”
埃克蒙德眨了眨眼: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其實曾和你一樣,幻想過一個沒有慘烈鬥爭、所有生靈相互合作的世界。”
“即便到今日,我也是聯盟裡為數不多願意和諸神合作的人。”
“但事實上,我對合作這條路感到相當悲觀。”
馬修來了興致:
“為什麼?”
“因為其他法師不同意嗎?”
埃克蒙德搖了搖頭:
“這只是淺層原因。”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超凡力量。”
馬修露出洗耳恭聽之色。
埃克蒙德解釋道:
“一個人一旦擁有了超凡之力,就會變得失去敬畏之心。”
“想象一下吧,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遇到了一點不平衡的事情,你大機率會選擇忍讓——
這件事雖然讓你感覺很不爽,但你損失的只是輕微的利益,而後產生一些情緒上的波動,忍一忍其實沒什麼的。
可一旦你擁有了超凡的力量。
你覺得你還是會選擇忍讓嗎?
不。
不可能的。
超凡之力讓人們對於痛苦與不悅的耐受能力斷崖式的下跌。
只要有一點點的不爽。
你就會想要透過暴力的方式來發洩。
這就是超凡力量的可怕之處。
力量的確令你變得更強大。
但也從根本上扭曲了你的人格。
這種扭曲是普遍的。
幾乎沒有例外。
因此只要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這麼一群有著扭曲人格與超凡之力的存在。
無論他們是法師、神明、惡魔、魔鬼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他們彼此之間一定會打個頭破血流的。
個體的超凡之力越強大。
彼此間爭鬥的烈度就會越高,因此而延伸出來的災難也會越可怕。
超凡的世界就是如此。
不可能有什麼和平共處的境況存在。
永遠都不可能的!”
這番話顯然是埃克蒙德的肺腑之言。
馬修聽完之後大受觸動。
不等馬修回應。
埃克蒙德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所以想要製造一個所有種族和平共處的世界,就必須徹底的消滅這個世界上的超凡之力!”
“多年前我拜訪賽博龍的時候,有一位奇械師向我提出過這麼一個世界觀的構想——
那是一個沒有魔法的世界,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最多有的人強壯一些,有的人瘦弱一些,個體之間的力量差距不會拉得很大。”
“在那樣的世界中,因為沒有了魔法,所以會發展出其他用來提高生產效率的東西,比方說賽博龍和雲精靈的科技。”
“因為沒有了超凡力量,所以人們不再好勇鬥狠,就算發脾氣,也不會彼此傷及性命。”
“人們可以把用來探索超凡之力的精力和時間花在更美好的東西上。”
“在這種前提下,只要想辦法能提供足夠多的食物、衣服和住處,最多再增添一點娛樂,世界就會變得很美好了吧……”
馬修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不太可能……”
埃克蒙德目光炯然的盯著他:
“為什麼這麼說?”
馬修猶豫了一下,坦然道:
“我曾經居住的那個世界也沒有魔法。”
“相比於艾恩多,它當然算不上環境惡劣,但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
埃克蒙德眉頭緊皺,似乎有些失望。
馬修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分鐘後。
埃克蒙德才清了清嗓子:
“說正事吧。”
“亞歷山大偷偷給我傳信說,虛空主宰可能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點小禮物?”
馬修神經頓時緊繃起來。
亞歷山大果然是埃克蒙德的人!
這小子都跑到星界去了,還和埃克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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